
1878年寒冬,格鲁吉亚小城哥里,风自高加索山口袭来,裹挟着尘土,拂过河面,鞋匠维萨里昂·朱加什维利又喝醉,他脚步踉跄地朝家走,脚下的雪被他摔破指关节淌的血染了,屋里的妇人没有哭,她跪在墙角的圣像前,双手并拢,为腹中的婴儿祷告。
“祈愿上苍让这孩童存活,我会让他侍奉于您。”
十二月,一个名为约瑟夫的小男孩降临人世,再后来那个名字变成了“斯大林”。他的妈妈唤他“索索”在格鲁吉亚语中,此乃妈妈对儿子的亲昵称呼,意谓柔软且饱含希望,他妈妈信奉上帝,而他爸爸只笃信伏特加。
一、鞋匠别索每日打铁、喝酒、骂人听闻他下手最狠的,并非邻居或客人,而是自己的老婆孩子,邻居们记得那场景—
小索索藏于桌子底下,父亲一脚将板凳踢翻;母亲抱着孩子逃进寒冷的夜里,脚下还有未熄灭的炉灰,
那是斯大林人生中第一次逃亡,
从那一刻起,恐惧成了他最熟悉的空气,
母亲凯凯是个很虔诚的人,她认识字且会缝纫,靠给人洗衣服维持生活,她常对邻居说:“我期望他长大后成为神父。”
而父亲在喝了酒之后叫嚷:“神父?哼,他就应当去做鞋匠!”
那天夜里,他用皮带抽打他儿子,直至孩子昏死过去,医生记录道:“孩子连续几日小便带血,”
那一年,索索五岁。
二、多年后,人们传出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斯大林辱骂母亲是娼妇,从不看她。”
在恐惧弥漫的时日中,这般谣言居然得以传播开来,还颇有些像那么回事,
可档案告诉了我们另一种结局,
1993年,在克里姆林宫总统档案馆内,研究者发现一沓泛黄信纸,那是斯大林写给母亲的信,信的开头为格鲁吉亚文,字迹虽显笨拙,却格外温柔:
您好我亲爱的母亲,祈愿您平平安安,无烦恼,常言道在世时自身愉悦,离世后莫让家乡虫儿不悦。”
这不是冷酷的语言,而是一种笨拙的亲昵,
他寄钱、寄药、寄照片还让妻子帮忙写长信劝母亲“到莫斯科来看看”,母亲并未答应,她欲留在哥里的小屋,与老朋友们聊聊天。
两人始终未能真正重逢,
1935年,当斯大林听闻母亲生病后,才前去探望她,
那场会面,像是命运对他开的最后一个玩笑,
他问:“你为什么当年总打我?”
母亲笑了:“所以你才出息啊。”
他又问:“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官吗?”
“我听人说,你成了皇上。”她回答,
他有些得意地说:“差不多吧。”
她低声说:“那你还不如当神父。”
三、这句温柔的反讽,恰似一把小刀,刺入那个男人的心间,
曾经他被母亲逼着跪在教堂冰冷的石地上忏悔;如今整个国家都在他的影响下,似被他引领着跪下了,
他没再回到哥里,母亲离世之时,他让人送去一个花圈,花圈上写着:“敬爱的母亲——约瑟夫”
有历史学家称,斯大林一生都憎恶他的父亲,且埋怨他母亲过于懦弱,
但那并不准确,
更像是——他从未学会如何去爱,
小时候的恐惧成了他治国的信仰,
父亲的皮带化作“肃反”的指令母亲的祈祷变为国家的口号,
童年的痛苦被他化作一套精密系统,用以约束、惩罚且乃至塑造人的内心,
档案中的斯大林,已非照片里钢铁元帅的模样,而成了未摆脱童年的孩童,
他所发出的每一个命令,都带着如同小孩在黑暗中喊叫时的那种回声:
“不要再打我。”
四、多年后,苏联的一位老人曾写信,
“年轻时我觉得他似神一般,而如今我知晓他是个被母亲祷告所弃之人”
斯大林的一生像一场宗教的反转——
母亲要他侍奉上帝,他却让千万人侍奉自己,
这不是天命,而是复仇,
当年,凯凯在寒夜里抱着孩子逃出小屋,
她万万没有料到,有朝一日这孩子会让全国民众都祈愿—
只是,祈祷的对象,换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