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生活像一座精准的瑞士钟表,每天七点十五分,他会推开公寓的绿漆铁门,走下三级生锈的楼梯,在巷口早餐铺接过油渍斑斑的纸袋。直到那个梅雨季,齿轮开始错位。
一、雨夜访客雨点砸在窗玻璃上,裂成蛛网。陈默关上钟表店的卷帘门时,发现门槛上躺着一个锡铁盒。盒面蚀刻着一只衔着钥匙的乌鸦,没有署名,只系着一根褪色的红绳。他撬开锁,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笔记本纸,首页用蓝黑墨水写着一行字:“你被观察了。”
他嗤笑一声,大概是哪个顾客的恶作剧。可翻到第二页,他的呼吸骤停。
7:15,铁门吱呀声比昨天响0.3秒。老张的纸袋换了新供应商,油渍少了两处。”这是今早的细节。第三页更具体:周三下午三点,你在古籍区偷看穿红裙的女人,她书里夹着张离婚协议。”
冷汗顺着脊椎爬升。上周三,他确实瞥见那个女人,但离婚协议藏在书页深处,他只看到一角。笔记本继续往下写,记录着他上周的梦境、昨晚的失眠,甚至他藏在床垫下的抗抑郁药——那瓶药连房东都不知道。
他合上本子,冲进雨里。路灯在积水里晃成鬼影,
巷口的垃圾桶旁,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二、窥视的裂缝陈默开始失眠。他发现笔记本的内容越来越诡异:
“你童年时摔碎的青花瓷,碎片藏在书柜第三层暗格里。”他颤抖着拉开暗格,果然摸到一叠冰凉的瓷片。那是他七岁时失手打碎的祖母遗物,从未告诉任何人。
恐惧像藤蔓缠住他。他装了监控摄像头,却只拍到一片雪花噪点。直到某天,他在笔记本夹层里发现一张照片——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站在他公寓对面,手中举着望远镜。照片背面写着:“苏雅,神经心理学研究员。”
他循着地址找到城西的“忘忧诊所”。接待室的玻璃门映出他苍白的脸,墙上挂满大脑解剖图。苏雅坐在红木办公桌后,递来一杯伯爵红茶。“陈先生,您对记忆的执着很有趣。”她推了推金丝眼镜,“比如您总梦见青花瓷碎片,却忘了祖母去世前,您答应过她要修复那只花瓶。”
陈默的茶杯砸在地毯上。祖母临终的遗言,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三、记忆的窃贼苏雅带他走进实验室。一台银色仪器像巨型蜘蛛般悬在手术台上方,针管闪烁着寒光。“人类大脑像座图书馆,”她轻抚仪器,“而我是图书管理员。”她调出一段监控录像:陈默在钟表店打盹时,苏雅将一根光纤探针插入他后颈。屏幕上闪过他童年的画面——青花瓷碎裂、祖母的叹息、母亲离家的背影。
“你偷了我的记忆?”陈默嘶吼。“不,是‘借’。”苏雅微笑,“你童年创伤导致记忆断层,我帮你补全了缺失的片段。”她翻开笔记本,“比如你弟弟的死亡——你总以为是他自己溺水,对吗?”
画面切换到十年前的河滩。少年陈默将弟弟的头按进浑浊的水里,弟弟挣扎的手渐渐无力……“不!这不是真的!”陈默撞倒仪器,警报声撕裂空气。
四、镜中人警笛声由远及近。苏雅突然撕开风衣,露出绑满炸药的背心。“他们想销毁所有实验记录,”她将钥匙塞进陈默手中,“但真相在你脑子里。”她按住他颤抖的手,将钥匙插入太阳穴——
剧痛中,陈默看到无数个自己:
实验室里,他亲手给苏雅安装记忆芯片;
雨夜巷口,他亲手将锡铁盒放在自家门槛;
童年河滩,他清醒地谋杀弟弟后,用仪器删除了这段记忆……
“你是‘观察者计划’的完美作品。”苏雅的声音在爆炸中破碎,“既能窃取他人记忆,又能篡改自我认知……”
五、乌鸦衔钥陈默在病床上醒来。警察递来一份档案:“苏雅,精神分裂症患者,三年前死于实验室爆炸。”档案照片上的女人,与他在诊所见到的苏雅别无二致。
他摸向口袋,那把乌鸦钥匙还在。镜子里映出他的脸——左眼瞳孔深处,刻着微小的锡铁盒图案。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窗台,衔着崭新的红绳。陈默突然笑了。他翻开新买的笔记本,写下第一行字:“今天,我遇见了下一个观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