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考场外面拉起了横幅，白底黑字写着：
「预祝各位考生死榜题名。」
那「金」字的油墨糊成一片，看上去像个「死」字。
我找到自己的考场，放下书包过去排队。
一旁的老师将一张黑色的纸塞到我手中：
「仔细阅读。」
我打开来，上面写着：
考场规则：
【一、按照准考证上面的号码入座，考试期间不能离开座位。】
【二、请认真考试，不要做与考试无关的事情，不能弃考。】
【三、有问题请向穿红色衣服的老师请教，其他颜色衣服的老师不能相信，切记！】
一二两条规则都很正常。
倒是第三条很奇怪，有点像恶作剧。
我抬头看了一眼发纸的老师，她穿了一身黑色，就连指甲也涂成了黑色。
我觉得奇怪，一回头，发现前面排队的同学全都穿了黑色的衣服。
这是巧合吗？
还是有什么新的规定必须穿黑色的衣服？
我很想找个人问一下。
于是拍了拍前面同学的肩膀。
从身后看，这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生。
但是他那一头漂白的蘑菇头又很让我怀疑他的性别。
他转过头来，对视的那一秒，我被吓了一跳。
他的脸上堆满了皱纹，鼻子下面的嘴巴被涂得血红。
「他」用沙哑地声音问：
「娃儿呀，啥事呀？」
妈呀！分明就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
我吓得连说「没事」，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2
走进教室，一股冷气直逼而来。
我全身打了个哆嗦。
按理说，考场里没有空调，怎么会这么冷？
我环顾教室四周，这一看，把我看愣住了。
椅子的靠背怎么会……这么高？
三十九张黑色的椅子突兀放在桌子的后面。
坐在上面的同学全都埋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姿势和颜色实在太奇怪，好像脑袋和桌子融为了一体，像个小山丘。
加上身后黑色又厚实的椅子靠背，活像一座墓碑矗立在那儿一样。
更诡异的是，每个考生的照片竟然被贴在椅子的靠背上。
白底黑像。
乍一看，还以为自己到了坟场，前面全是墓碑。
我一颤，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水杯。
这一捏，发现水杯里面的水竟然都凉透了。
明明刚才排队的时候还有些烫手。
怎么现在就冰凉了呢？
这一切太古怪了！
眼前一个穿红色衣服的老师正站在讲台上。
我想起了规则上面的第三条：
【三、有问题请向穿红色衣服的老师请教，其他颜色衣服的老师不能相信，切记！】
我立刻举起手来。
红衣老师走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告诉她我胃不好，不能喝凉水，想去接点白开水。
红衣老师同意了，让我快去快回，但是回来的时候还要再过一遍安检。
我点点头，快速地跑出教室。
走出门口的时候，我看见黑色衣服的老师正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我。
3
接好水，我再次回到考场。
那个黑色衣服的老师却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老师。
她走过来，塞给我一张白色的纸。
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考场规则：
【一、必须按照老师的要求入座，不可以乱坐，不能坐在13号座位上。】
【二、遇到麻烦请以举报作弊的形式向老师求助，每人只有一次机会。】
【三、当你发现穿红色衣服的人时，无论这个人做什么，都不要相信。】
咦？
规则全变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教室里面的人。
所有考生都穿着白衣服，没有人穿黑色衣服或者其他颜色的衣服。
那些像墓碑一样的椅子也全都没了，变成了一个一个的普通小方凳。
考场也换了！
我跟着队伍往前走。
这时，排在我前面的女生突然大叫起来：
「不！我不要坐那个座位！我不要坐13号座位！求求你让我坐14号座位吧！」
「同学，请你遵守考场秩序！」安检老师语气严肃。
女生死活不肯进去：
「不！我不要坐13号！我不要坐13号！」
老师继续劝告：
「同学，请你遵守考场秩序，否则你将会被取消考试资格！」
女生彻底崩溃：
「不！我不要坐13号座位！我不考了！我不考了！」
说着她发疯似的冲了出去。
「砰！」
一声巨响，她从楼上掉了下去。
我愣住了，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正当我手足无措之际，白衣老师却微笑着对我说：
「同学，你坐13号座位。」
4
13号座位。
这几个字在我脑袋里炸响！
第一条规则就是：
【一、必须按照老师的要求入座，不可以乱坐，不能坐在13号座位上。】
不要坐在13号座位上。
刚才那个女生本来应该坐在13号座位上。
但是因为她掉了下去，现在要坐13号座位的人就变成了我！
此时我想再换到排队后面已经来不及了。
但是我又不能违反「必须按照老师的要求入座」这一规则。
进退两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犹豫片刻，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教室。
教室里一共39张座位。
每一排是13张。
13号座位正好是第一排的最后一个。
我慢慢往后挪，感觉脚有千斤重，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要怎么应对。
「必须按照老师的要求入座……」
如果我能让老师改变她的要求呢？
那我不就不用坐13号座位了吗？
但是要怎么样改变她的要求呢？
我垂头丧气地走到13号座位旁边，习惯性地要把东西放在桌上……
对了！水杯！
我想到了刚接满水的水杯！
只要我把它打开，接着……
想到这里，我偷偷地拧开盖子，「一不小心」将它打翻了在了桌子上……
「哎呀！」
我连忙从座位旁跳起来。
「怎么了？」
白衣老师走过来。
“我不小心打翻了水。”
我一脸委屈地说。
现在桌子椅子地上到处都是水。
想要全部弄干净肯定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离开开考时间已经很近了。
我在赌她会不会让我擦干净桌子。
5
「你坐到14号座位上去吧。」
白衣老师指着前面第二列的第一桌说。
我心中一喜。
我赌赢了！
拿起东西就往前面走，直接坐在了第二排的第一桌。
从最后一桌换到第一桌，视野立刻变窄了，我也突然有些不适应。
不能看到身后，只能瞧见左右两个和我并排的考生。
此时教室里异常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我用余光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
感觉整个教室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看不到身后的场景，我有些焦虑，不自觉地抬头看前方。
讲台就在我面前，黑板离我也很近。
但是正对我的竟然是一个放在黑板上的钟。
那个钟应该坏掉了，三根针全部指向0点的方向。
我仔细盯着那个钟看。
发现它的钟盘竟然是一面镜子。
从上面我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脸。
这时，一阵诡异的音乐响起。
开始考试了！
余光中，左右两个考生都拿笔写了起来。
我也习惯性地拿笔做题。
试卷上的题目普普通通，完全没有想象中考试题目的难度。
我一道一道往下做。
做着做着，越做越冷。
整个人也疲惫起来。
困意止都止不住。
怎么回事？
明明昨天睡得很早，怎么一做题就犯困了？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钟，时针分针秒钟还是指着0点不动。
一个坏钟，我看了也没用。
正当我要移开眼睛时，猛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钟盘镜面上，我的头顶上有一团火在摇曳，仿佛有人在对着它扇风吹气。
在看我的两肩，只有点点火星闪烁，但很快灭了下去。
有人吹掉了我肩头的两把火！
6
都说人有三把火。
一把在头顶，两把在肩头。
这三把火，只要灭一把都容易鬼上身。
如果三把全灭，那么就离死不远了。
此时我肩头的两把火已经灭了。
头顶的那把火也岌岌可危。
我第一反应是身后的人在对着我吹起。
可是再往镜面上仔细看，头顶的那把火左右摇晃。
应该是左右两边吹过来的风。
我偷偷斜眼去看身边的两人。
左边那个正在专注地写题。
右边那个——
我转头时，他正好在看我。
四目相对，我心头一跳。
刚想收回目光，他突然扔了一个纸球过来。
传纸条？！
我想用身体去挡，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纸球正好砸在我的手边。
我怕被监考老师发现，赶紧藏到手掌心里。
四下查看无人发现，这才打开来。
上面写了四个字：
他在吹你。
短短的四字直击我心灵。
难道他看到了？
那我得赶快把这个麻烦解决。
【二、遇到麻烦请以举报作弊的形式向老师求助，每人只有一次机会。】
我举手示意老师过来。
白衣老师走过来：「同学，怎么了？」
「我要举报有人作弊！」
「是谁？」
白衣老师的目光立刻变得凶狠起来。
正当我要说出「是我左边的同学」时，右边给我扔纸条的同学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诡异笑容。
到嘴边的话又立刻被我吞进了肚子。
「到底是谁？」
白衣老师的表情变得恐怖起来。
「是……」
我左右为难。
只有一次举报作弊的机会。
如果我说错了，不仅可能会害了无辜的人，而且说不定连我自己都要完蛋。
「是……」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心里急得打鼓，想试图讨价还价：
「老师……作弊的是坐在我旁边的同学，但是我不记得是左边还是右边了……」
白衣老师根本不给我机会，直接把脸凑过来：
「到底是谁！」
7
我心里想死就死吧，随便乱报一个好了。
正要脱口而出，坐在我身后的考生突然站了起来：
「老师，他们俩都作弊了！我们一人举报一个。」
我没想到事情有转机，激动得全身颤抖。
白衣老师根本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机会，叫来人就把他们架走了。
他们脚尖点地，像死了一样，被人活活拖了出去。
我转头看向后座，这才发现他是个糙汉子。
头发很长，上面油腻腻的，脸上全是痘印和胡渣
——形象非常接地气。
我没想到他会帮我，向他投去了感谢的目光。
他也朝我笑了笑，再次坐下答题。
我的左右两边都空了出来。
感觉整个教室好像我一个人在考试。
我又抬头看了看前面的钟。
镜面上的我还是只有头顶的一把火。
但是火苗不动了，安稳地在头顶燃烧。
我终于舒了一口气。
【二、遇到麻烦请以举报作弊的形式向老师求助，每人只有一次机会。】
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后座男生为了帮我消耗掉了他唯一的机会。
想到这里，我内心又一阵感动，不自觉地看向镜面里的后座男生。
这一看，却把我看傻了。
后座男生伸手拉了一下白色衣服里面的肩带。
那条肩带细细长长的，上面还有花纹蕾丝边。
我没猜错的话，那是一件女士内衣。
他竟然穿了一件女士内衣？！
重点是，那内衣居然是大红色的。
大、红、色！
他是那个穿红衣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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