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在教师休息室泡茶，老张问我今年医学院又有几个冲教授的，我随口说：“有个小伙子，三年前还是讲师，现在已经正高了，破格。”老张眼睛一亮：“谁啊？这么猛？”我把茶杯放下，压低声音：“就是人体解剖与组织胚胎学教研室的王晓明，你们可能没注意过他。”

2019年他来人事处交副高材料，我一看简历，讲师，33岁，教龄才7年，论文也就十来篇，教学评估表上学生还老吐槽“血管太难记”。按老规矩，这种履历想三年内冲正高，基本没戏。

结果2022年他再来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人瘦了一圈，眼窝发青，但眼睛特别亮。他递材料时，我翻到教学部分，愣住了：原本那几百页血管、神经的PPT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用Unity做的VR解剖系统，学生戴上头盔就能抓起主动脉，自己剥离分支，还能调透明度看后面走行的神经。他把这个东西做成了一个完整的交互模型，命名为“可触摸的人体血管树”。

我当时问他：“这玩意儿你一个人弄的？”他说一个人画图太慢，就拉了计算机学院一个做游戏开发的小伙子，两人分工，他负责解剖准确性，计算机学院那个负责交互逻辑。两人挂名联合申报了一个校级教改课题，批号就是2022JX087，经费才八万块，但正好够买两台好电脑和几套Oculus Quest2。

2023年省里教学成果奖，他拿这个直接报了二等奖，下来就是空缺岗申报。答辩那天我正好在现场拍照存档，他穿一件很普通的藏青色衬衫，领口都有点洗白了，站那儿讲了十分钟，评委里有个老教授直接问：“学生用这个东西，是不是记血管快多了？”他没废话，当场连上投影，让评委戴头盔自己拽了几根脑膜中动脉，老教授拽完直点头。

材料过了以后，我私下问他怎么想的。他说第一年试着做的时候，压根没想升教授，就是学生老记不住血管，他自己也烦，后来发现用Unity做一套，学生期末平均分直接从72提到89，教研室主任一看成绩单，主动让他报教改课题。他就顺势把这事干到底了。

今年九月批文下来那天，他来拿聘书，我故意留他多聊两句。走之前我去他办公室送个表格，门一推开，看到门把手上有一道特别明显的金属亮痕，像是钥匙每天挂上去蹭出来的。我问他：“你天天几点走？”他笑了一下，说：“最近好多了，以前三年经常四点多，改材料改到天亮，钥匙就挂门把手上，省得睡着了还得爬起来锁门。”

我没再说话，把表格放下就走了。出来以后我在走廊站了半天，心想这行啊，有时候真不是看你写了多少篇SCI，也不是看你参加了多少什么会，就是看你愿不愿意为学生把一件事做到极致。门把手上的那道痕，大概就是极致的证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