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这城,根儿扎在后金的尘土里。
1625年努尔哈赤把都城从辽阳挪到这儿,
一锹土垫出了盛京的底子,
城里那座沈阳故宫,是关外独一份的皇家宫殿,硬山式屋顶比北京故宫矮半截,
却藏着八旗制度的筋骨,大政殿旁边十座方亭,摆的就是八旗议事的阵仗,
现在挂着世界文化遗产的牌儿,摸墙皮都能觉出老日子的沉劲儿。

民风没那么多虚头巴脑。
老北市庙会开春就闹,糖画儿师傅一勺糖浇出龙,小孩攥着糖棍儿舍不得舔;
皮影戏幕布亮起来,唱的还是《穆桂英挂帅》的老调。
满族老人坐在公园石凳上,说早年家里祭萨满,鼓声能传半条街,
现在虽不祭了,可公园里抖空竹的、扭大秧歌的,还是那股子热热闹闹的实在劲儿。
吃的也跟城性子似的,扎实。
今天,小汐跟诸位聊聊沈阳的小吃……

沈阳人管它叫“雪衣豆沙”,打乾隆年间就“出生”了。
当年乾隆太上皇牙口不好,御厨用蛋清打出“雪被子”,裹着红豆沙炸得蓬松如棉桃,老皇帝一尝直咂摸嘴,从此成了宫里“硬菜”。
后来御厨林福山出宫回东北,这手艺便在关东大地扎了根,
成了沈阳人待客的“压轴甜”,
甭管之前吃了多少硬菜,最后端上这雪团团,男女老少都得再动筷儿,蘸点白糖咬开,豆沙香混着蛋清的酥,甜得直“挠心”。
它外皮白得像雪,咬开却软得像云,豆沙馅是红小豆慢熬的,甜得扎实不齁嗓子。
过去用猪油炸,现在改用冷榨花生油,更清爽。
老沈阳人说:“这甜,是日子里的蜜,得慢慢咂摸。”据《辽宁美食志》载,它已被评为“中国名菜”,
可这味儿,还得是现炸的香,
出锅时撒把白糖,热乎气儿裹着甜香,一口下去,连胃都跟着“舒坦”了。

是沈阳“风味名品”,由山东莱州人张久礼1982年创办。
老人16岁青岛学徒,闯关东到沈阳后,退休重拾旧业。
起步时在废弃空地搭三间房,坚持“七道工序”:
活鸡必选2250克左右,
经宰杀、烫毛、剖膛、撑形、油炸、卤煮、焖制,每道严守火候。
他常说“自己不吃的不卖”,宁少赚不偷工,鸡煮得烂透却形不散,手抖骨肉分离,香味透骨,咸鲜适中,老幼皆宜。
这烧鸡金黄油亮,肉嫩如膏,
咬一口,沙仁、肉蔻的香混着肉香在舌尖炸开,连鸡骨都透着香。
逢年过节,沈阳人桌上有它才“齐全”。顾客常坐出租专程来买,晚了空手归是常事。
原副省长题词“香万家”,正是百姓口碑。
这口实在味,透着东北人的仗义劲儿——不搞花哨,就图个“真”!

据传,清朝年间,沈阳城内有位贝勒家的厨子,
总把吃剩的鸡架分给流浪孩童,这虽难考据,却成了鸡架最早的温情传说。
真正让它火遍全城的,是1950年抗美援朝时,南塔养鸡场把鸡腿、鸡胸送往前线,剩下的鸡架被沈阳人“变废为宝”,
或烀成汤配抻面,或熏烤成下酒菜。
九十年代国企改制,下岗工人支起烤架,从此融入市井血脉。
如今,沈阳人年啃3亿只鸡架,约占全国一半,
从老四季的鸡汤抻面配鸡架,到街头碳炉上的生烤鸡架撒白糖,连“鸡架博物馆”都成了打卡地标。
它没啥大块肉,胜在“嗦勒”的仪式感:
炭火烤得外焦里嫩,撒把孜然辣椒面,连骨头缝都透着香。
老雪配鸡架,是沈阳人刻进DNA的待客三件套,咬一口酥脆,嗦一缕烟熏香,再灌口冰啤酒,啥烦恼都成了“笑谈”。

这口儿,得从光绪年间北门里金家烧饼铺说起。
那年月生意惨淡,金掌柜揣着最后几枚铜钱买了牛肉剁馅,把烧饼面擀薄包成“四不像”,正巧被差人撞见,尝罢直呼“得送馆驿”!
这一送,官民争相“回头”光顾,名儿就这么叫开了。
如今这小吃成了省级非遗,皮儿焦脆如纸,咬开是牛羊肉混着元葱的鲜香,配上羊杂汤,老沈阳人能可劲儿造一整宿。
传说土匪下山被识破身份,老板娘用这面点点醒他“金不换”,
后来他带着老娘开分店,教手艺给弟兄,硬是把匪窝改成了回头铺。
现在西关美食街的回头馆,
仍守着半烫面、牛油煎的古法,皮儿薄得透光,馅儿足得爆汁,一口下去满嘴油香,让人直咂摸“这味儿,真中!”

打清道光年间边福老爷子从河北逃荒到沈阳小津桥支摊那会儿,
就带着股“闯关东”的实在劲儿。
他独创的“汤煸馅”工艺,肉馅先铁锅煸炒去腥,再浇骨汤慢煨至松软,
皮儿用猪油烫面揉得透亮,咬开时汤汁“滋”地窜出来,香得人直咂摸嘴。
这手艺传了五代,2011年还上了省级非遗。
老边饺子早刻进了沈阳人的节气里:破五节捏18道褶子,图个“发”的彩头;冬至日吃菠菜汁调色的“元宝饺”,
讨个“纳福”的吉利;
婚宴上必点双虾仁馅,寓意“成双成对”。
如今中街总店每天能接两千多号人,外地人来沈阳打卡,第一站准得是这儿,毕竟这口“汤煸馅”的鲜灵劲儿,出了沈阳城,还真难寻着第二家。

这碗“天下第一汤”得从契丹人的游牧锅灶里说起。
公元976年大辽军队里,黑山羊的骨血与科尔沁的风沙共舞,
熬出乳白汤汁,鲜而不膻、香而不腻。
如今在康平,凌晨五点的羊汤锅就咕嘟冒泡,散养两年黑山羊现宰现熬,羊骨敲髓、羊肉切块,
文火慢炖五小时,三次撇浮去腥膻,最后撒把翠绿葱花香菜,那叫一个“老鼻子香了”!
春天配野菜“文喝”养生,夏天佐生蒜“武喝”祛湿,秋天搭蒸茄子解腻,冬天裹手把肉御寒,
四季分明得像东北人的性子。
2016年,制作技艺被列入沈阳市非遗,
可不是浪得虚名,你看那老食客端着碗蹲在路边摊,吸溜吸溜喝得脑门冒汗,直咂摸嘴:“这味儿,贼拉得劲!”
外地人打卡必喝,本地人天天喝不腻。

诞生于1952年西塔朝鲜族聚居区。
当年国营“朝鲜大食堂”的老师傅用井水调汤、铝饭盒装面,蹲在树荫下吸溜。
如今,这碗面从5分钱涨到15元,却仍是沈阳夏天的“顶流”:
冷面的魂在“现压”。
荞麦粉与土豆粉按7:3配比,盐水分五次揉进面,醒足两小时,压面机“咔嗒”一响,面条能挂筷尖跳舞。
汤底更讲究:咸口用牛骨老汤文火炖六小时,甜口调梨汁、米醋,冰镇后透亮见底。
配菜有讲究,辣白菜必发酵45天,不放蒜;
酱牛肉选牛腱子,慢炖到酥软;
黄瓜丝脆生,鸡蛋剖开溏心流黄。
这碗面,咸甜双味,咬得动的是筋道,嚼得出的是七十年的光阴,外地人排长队打卡,
本地人吃的是“没有冷面的夏天,就像没雪的冬天”的仪式感,
冷面里的故事,比汤还浓。

诞于清末,回族马德昌与汉族毛香伦两家首创,
1920年火神庙街设铺,1939年毛青山迁沈阳山记馅饼,遂成沈阳名片。
皮儿薄得透亮,咬一口“咔嚓”脆响,内馅猪牛鸳鸯配,香料煮汁喂得透,鲜得直咂嘴。
老辈人讲究“三翻四烙”,
平锅慢煎出虎皮金纹,外酥里嫩,汁水“滋溜”冒,烫嘴也舍不得松口。
海城人待客,馅饼配羊汤是铁律,汤鲜得能喝出草香,饼酥得掉渣,一口饼一口汤,暖胃又暖心,比“唠嗑”还亲。
逢年过节,家家烙饼,寓意“团圆”,小孩儿抢着捏褶子,老人看着直乐。
如今牛庄馅饼入省级非遗,传承人守着老手艺,门脸虽小,味道地道,老街天天排长队,
南方人初尝直呼“馅饼刺客”,可吃惯了,倒成了“乡愁”。

1913年河北人杨玉田在吉林洮南创制,1950年随子迁沈,从此扎根沈阳街头巷尾。
这饼儿,老鼻子香了!选料讲究,
温水和面随季节调盐,炭炉上烤下烙,饼心能挑起成条,落盘成圆,
虎皮色外焦里嫩,咬一口“咔嚓”脆响,内里软乎带劲。
配盘鸡蛋糕更绝,
肉末、海米、元蘑打卤,浇在鸡丝花帽上,咸香鲜浓直窜鼻腔,老沈阳人早起必来一套,热乎熨帖。
这饼不只是吃食,是沈阳城的烟火魂儿。
老店里,凌晨五点就排起长队,师傅手法快如闪电,揉面、擀饼、上炉一气呵成。
逢年过节,家家户户必端盘吊炉饼上桌,配碟辣油蒜泥,亲朋好友围坐,
话里话外都是“咱沈阳味儿”。
如今它成了非遗名片,外地人打卡必吃,本地人离乡必念,咬一口就是半座城的烟火气,半部东北民俗史。

是沈阳回民马春在清嘉庆元年创制的小吃,最初推手推车沿街叫卖,道光八年其子马广元在小西门挂牌,
左宝贵将军曾资助重建店铺,成就“马烧麦”招牌。
这烧麦皮薄如蝉翼却韧如绢绸,24道褶纹似含苞牡丹,咬开时鲜嫩肉汁裹着牛肉醇香在舌尖炸开,比沈阳老雪配鸡架还够味儿。
老沈阳人讲究“一壶一两一叙”,清晨坐烧麦馆里,热乎的烧麦配羊汤,是刻进日子里的烟火气。
如今马烧麦成了“中华老字号”“沈阳非遗”,
直营店遍地开花,还开发了虾仁、韭菜鸡蛋馅,
但最勾魂的还是那口“伤水馅”,
牛腰窝、紫盖、三叉肉剁碎,清水浸煨成松散水馅,蒸后形似木鱼,汤汁不漏,外皮透亮筋道,内里嫩到抿嘴即化。
外地人来沈阳,不尝这口,可就白瞎了奉天城的百年老味道。

你看这些吃食啊,从故宫红墙根儿飘出的烟火气,
到寻常巷陌的烧饼铛,三百年的油星子都溅在沈阳城衣襟上。
雪绵豆沙甜,烤鸡架咸,老边饺子的热汤顺着喉咙往下走,烫得人心窝子暖和。
说到底,
哪样不是老百姓把苦日子嚼巴嚼巴,咂摸出甜头来的智慧呢?
改天你来沈阳城,别光盯着故宫的琉璃瓦看,那街角烤鸡架的炭火,比龙椅上的金漆更懂什么叫活着。
吃吧,趁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