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十五岁,才突然品出酱酒的好来。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这酒又辣又冲,哪有冰啤酒喝着痛快?直到有回加班到后半夜,对着亮着的电脑屏幕拧开一瓶酱香酒——刚入口那股子酸涩劲儿,跟还完房贷后空落落的钱包一个味儿;喝到中间,嘴里漫开的醇厚感,又像孩子奶声奶气喊“爸爸”那么暖;咽下去之后,嘴里留的那点焦香,居然和当年攥着所有积蓄签租房合同时的紧张感,莫名对上了。

酒局上的讲究,也特符合成年人的实在劲儿。开瓶时看看酒花多不多,摇杯子时瞧瞧酒挂不挂壁,就这么几分钟,大家心里都有数,不用明着说“这酒贵”。酒液滑过喉咙时那股厚重感,早把身份和诚意都说明白了。比起啤酒的直来直去,酱酒的味道层次多,就像中年人打交道:话不往满了说,味儿留着点余地,懂的人自然懂。

最自在的还是深夜一个人喝酒的时候。倒小半杯在杯子里,看那琥珀色的酒顺着杯壁往下滑,挂成细细的线,跟这些年憋在心里没说的压力一模一样。稍微有点醉意的时候才明白,爱喝酱酒哪是嘴馋啊,不过是在这杯带着年月味儿的酒里,总算能跟自己这些年的日子和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