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为他顶罪入狱那年,我被判了十年。
五年后,男友顾言洲将我提前捞了出来,他红着眼告诉我,真凶已经找到,被他亲手送了进去。
“昭昭,都过去了。”
“你的人生,不该有这个污点。”
我东山再起,站在他面前求婚时,他却痛苦地拒绝了我:
“是我没用,让你受了五年的苦。昭昭,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我心疼地抱住他:“没关系,我等你。”
全城都笑我傻,为了一个不肯娶我的男人蹉跎岁月。
我等了他三年。
直到我的庆功宴上,那个本该在狱中踩缝纫机的“真凶”,西装革履地出现了。
他将一把钥匙放在我手心,笑得意味深长:
“他从不牵你的右手,对吗?”
“当年你在认罪书上签字那只手,他嫌脏。”

1.
我捏着那把冰冷的钥匙,整个人都僵住了。
庆功宴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所有的喧嚣都离我远去。
我只看到顾言洲脸色大变,几步冲过来,一把将我护在身后。
“陆淮!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厉声呵斥,语气里的惊慌和愤怒毫不掩饰。
“顾总,别这么紧张。”
被称为陆淮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他没再看我,只对着顾言洲扯了扯嘴角:“我来,当然是祝贺温昭昭小姐,重获新生。”
“顺便,物归原主。”
他的目光落在我紧握着钥匙的右手上。
那只手,微微颤抖起来。
八年了。
出狱后的这三年,顾言洲对我无微不至。
他会为我洗手作羹汤,会在我噩梦时将我拥入怀中,会为我摆平事业上的一切障碍。
所有人都说,我是苦尽甘来,觅得良人。
可只有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一个奇怪的禁忌。
他从不主动牵我的右手。
每次情到浓时,他都会避开我的右手,转而去牵我的左手。
我问过他一次。
他当时抱着我,声音里满是痛苦和自责:“昭昭,别问。看到这只手,我就会想起你在认罪书上签字的样子,我恨自己无能。”
我便再也没问过。
我以为那是他爱我的证明,是他无法磨灭的心结。
可陆淮的一句话,却给了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嫌我脏?
“把他给我赶出去!”顾言洲对着保安怒吼。
宾客们窃窃私语,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那不是陆氏集团的独子陆淮吗?他怎么会来?”
“听说八年前陆家一夜破产,就是因为得罪了顾家……”
“有好戏看了。”
我攥着那把钥匙,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我勉强找回一丝清明。
我抬起头,看着挡在我身前的男人。
“言洲,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言洲回过身,握住我的肩膀,语气急切又温柔:“昭昭,你别听他胡说!他是故意来搅局的,想破坏我们的关系。”
“陆家当年跟我们是死对头,他恨我,所以才编出这种话来刺激你。”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
可我的心,却怎么也安不下来。
陆淮被保安“请”了出去,他没有反抗,只是在经过我身边时,脚步停顿了一下。
“温小姐,钥匙别弄丢了。”
“那是你应得的真相。”

2.
庆功宴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车里一片死寂。
顾言洲几次想开口,都被我冷漠的侧脸堵了回去。
直到回到家,他终于忍不住,从身后抱住我。
“昭昭,你还在生我的气?”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窝,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我承认,今天是我没处理好,让那种人混了进来,惊扰了你。”
“但我说的都是真的,陆淮就是个人渣,他想毁了我们。”
我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
“他为什么说,你嫌我的手脏?”我轻声问,像是随口一提。
顾言洲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随即,他抱得我更紧了。
“昭昭,你怎么会信他的话?”
“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
他转过我的身体,捧着我的脸,语气里满是受伤。
“如果我真的嫌弃你,这三年,我为什么要守着你?我大可以找任何一个身家清白的女人。”
“我没有,是因为我只要你。”
他说得情真意切,找不出一丝破绽。
是啊,这三年,他推掉了多少名媛的示好,坚定地选择了我这个有案底的女人。
整个圈子都笑我走了狗屎运。
也许,真是我多心了。
陆淮只是为了报复,才故意挑拨离间。
我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只是……有点乱。”
“没关系,都过去了。”他温柔地吻了吻我的额头,“早点休息,明天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蟹粉小笼包。”
他总是这样,用无微不至的体贴和温柔,将我牢牢地包裹起来。
夜里,我躺在他身边,却毫无睡意。
右手掌心里的那把钥匙,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等顾言洲彻底睡熟后,我悄悄起身,走进了他的书房。
这间书房,一向是我的禁地。
他说里面有很多重要的商业机密,怕我无意中看到会惹上麻烦。
我从未怀疑过。
我拿出那把钥匙,对着书房里那个最古老的红木书桌抽屉,试探着插了进去。
“咔哒。”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抽屉应声而开。
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商业机密,只有一个陈旧的牛皮纸文件袋。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它。
最上面,是我当年亲手签下的认罪书。
鲜红的指印,刺痛了我的眼。
下面,是一叠照片。
照片上,是一辆撞得面目全非的保时捷,和躺在血泊中的一个年轻女孩。
我记得这个女孩。
当年庭审时,她的家人哭得撕心裂肺,骂我是杀人凶手。
可卷宗上明明写着,她只是重伤,成了植物人。
我继续往下翻。
一张泛黄的信纸,从文件袋里飘落。
上面的字迹,我再熟悉不过。
是顾言洲写的。
“晚晚,再忍耐一下。等我拿到温家的全部资产,我们就去国外,再也没人能打扰我们。”
“温昭昭那个蠢货,已经被我哄得团团转。她以为我爱她,其实我看到她那只签了字的手,就觉得恶心。”
“但她的牺牲是值得的,为了我们的未来,她坐几年牢又算什么?”
“毕竟,开车撞了人的,是你啊。”

3.
我站在书房中央,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在一瞬间冻结了。
外面的天还没亮,可我觉得,我的世界已经彻底黑了。
原来,我不是替他顶罪。
我是替他真正的爱人,顶了罪。
原来,他不是爱我至深,无法自拔。
他是嫌我恶心,又不得不利用我。
这八年的深情,五年的牢狱,三年的等待……
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而我,是那个最可笑的傻子。
我把信纸和文件袋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锁好抽屉,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回到卧室,顾言洲睡得很沉。
我看着他的睡颜,那个我爱了整整八年的男人。
心口的位置,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呼呼地灌着冷风。
没有眼泪。
极致的背叛和痛苦之后,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天亮了。
顾言洲像往常一样,端着早餐走进卧室。
“昭昭,醒了?快来尝尝我新学的手艺。”
他笑容温和,眼神宠溺,和昨晚信里那个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永远也不会相信,一个人可以伪装得这么好。
我坐起身,接过他递来的小笼包,咬了一口。
“怎么样?”他期待地看着我。
“很好吃。”我对他笑了笑,像往常一样。
他满意地摸了摸我的头:“你喜欢就好。”
“对了,”我放下筷子,状似无意地提起,“昨天那个陆淮,他到底是什么人?我总觉得,他好像不是在说谎。”
顾言洲的脸色沉了下去。
“昭昭,我们不是说好不提他了吗?”
“我只是好奇,”我垂下眼睫,声音里带了一丝委屈,“我坐了五年牢,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你总说陆家是我们的仇人,可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顾言洲沉默了片刻。
“八年前,陆家仗着自己是行业龙头,处处打压我们顾家,还想恶意收购。我爸被他们气得住了院,公司差点破产。”
“后来,陆家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资金链断裂,一夜之间就完了。陆淮的父亲跳了楼,他妹妹……也出了车祸。”
他说到“车祸”两个字时,语气顿了一下。
“所以,他恨我,恨所有跟顾家有关的人。”
“昭昭,你离他远一点,他是个疯子。”
他握住我的左手,语气恳切。
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场车祸,就是我……那次吗?”
顾言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他飞快地别开脸:“不是!你想什么呢!是另一场!”
他的反应太快,快得像是在掩饰什么。
我心里那点仅存的侥幸,也彻底破灭了。
原来,当年我撞的那个女孩,就是陆淮的妹妹。
我不仅替他心爱的女人顶了罪,还让他踩着我仇人的尸骨,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多可笑啊。
“我知道了。”我低下头,轻声说,“我以后会离他远一点的。”
顾言洲这才松了口气。
他以为我信了。
他不知道,我的复仇,从这一刻,已经开始了。

4.
“言洲,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配不上你了?”
晚上,我靠在顾言洲怀里,幽幽地开口。
他正看着一份财经报纸,闻言放下报纸,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怎么突然这么说?”
“没什么,”我玩着他衬衫的纽扣,声音闷闷的,“今天在公司,听到有人议论,说我一个坐过牢的,怎么配得上你这个商界新贵。”
“她们还说,要不是我家里还有点钱,你根本不会看上我。”
顾言洲皱起了眉,将我搂进怀里,语气不悦:“谁在胡说八道?明天我就把她们开了!”
“你别生气,”我赶紧安抚他,“她们说的也没错。我坐了五年牢,跟社会都脱节了,现在公司的事,也全靠你一个人撑着。”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只会拖累你。”
我越说越委屈,眼圈都红了。
顾言洲心疼地吻掉我的眼泪:“傻瓜,别胡思乱想。你是我的宝贝,我为你做什么都愿意。”
“可是……”我吸了吸鼻子,抬起头,“言洲,我想变得更强,想成为能配得上你的女人。”
“我想把公司全部交给你打理,我不想再做什么总裁了。”
顾言洲愣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光芒,混杂着狂喜、贪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他掩饰得很好,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昭昭,你……”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我是认真的,”我捧着他的脸,语气无比真诚,“这几年,你为了我,为了公司,付出了太多。现在,我想退到你身后,好好做你的妻子。”
“只要你处理好公司的事情,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结婚”两个字,像一个甜蜜的诱饵。
顾言洲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我亲手捧到了他面前。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像是在确认我话里的真假。
最终,他眼里的算计被浓情蜜意所取代。
他激动地抱住我,声音都在发抖:“昭昭,你真的……你真的愿意?”
“我愿意。”我说。
“太好了!昭昭,我太高兴了!”他抱着我转了好几个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把公司打理得比以前更好!”
“等我把所有资产整合完毕,我们就去世界上最美的海岛举行婚礼!”
他兴奋地规划着我们的未来,就像一个终于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我靠在他怀里,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荒原。
资产整合?
说得真好听。
恐怕是资产转移吧。
转移到他和他那位“晚晚”的名下。
第二天,顾言洲就迫不及待地让律师准备好了股权转让和全权委托协议。
他站在我面前,意气风发。
“昭昭,签了它,以后你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顾太太。”
我拿起笔,看着他那张虚伪的笑脸,心里涌起一股尖锐的快意。
顾言洲,你大概做梦也想不到。
你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一切,正是我为你准备的坟墓。
我笑了笑,正要落笔。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陆淮带着几个警察,出现在门口。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我手边的协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温昭昭,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警察走到我面前,出示了证件。
“温昭昭小姐,八年前陆晴小姐的车祸案有了新的证据,现在需要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5.
顾言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你们干什么!你们有什么证据?”
他冲上前,把我护在身后,一副要跟警察拼命的架势。
“顾先生,请你冷静。”为首的警察面无表情,“我们是依法办事。”
“昭昭是冤枉的!当年的案子早就结了!”顾言洲还在嘶吼。
我从他身后探出头,看着陆淮。
陆淮也正看着我,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愤怒,有不屑,还有一丝……我说不清的失望。
我忽然明白了。
他以为我真的要签那份协议,把温家的一切拱手让人。
他以为我愚蠢到无可救药。
我轻轻推开挡在我面前的顾言洲,平静地对警察说:“我跟你们走。”
顾言洲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昭昭!你疯了?”
我没理他,径直往外走。
经过陆淮身边时,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好戏,才刚刚开始。”
陆淮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侧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审讯室里,还是那熟悉的惨白色墙壁。
我坐在这里,心情却和八年前截然不同。
“温小姐,我们找到了一位新的目击证人,证明当年开车的人,并不是你。”
负责审讯的警察,正是当年亲手给我戴上手铐的张警官。
“哦?”我挑了挑眉,“那你们觉得是谁?”
张警官看着我,眼神锐利:“我们有理由怀疑,是一个叫苏晚的女人。”
苏晚。
顾言洲信里的那个“晚晚”。
“我不认识她。”我说。
“温小姐,我们希望你能配合调查。”张警官的语气严肃起来,“包庇罪犯,也是犯罪。”
我笑了。
“张警官,八年前,你们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你们说,只要我认罪,就能得到宽大处理。”
“结果呢?我被判了十年。”
“现在,你们又想让我指认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
“你们的证据呢?就凭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目击证人?”
张警官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当年的案子,确实存在很多疑点。
但因为我主动认罪,加上顾家的施压,案子很快就定了。
现在想翻案,谈何容易。
“温小姐,时代不同了。”张警官叹了口气,“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我靠在椅背上,一脸的无所谓。
僵持了几个小时,顾言洲的律师终于赶到。
证据不足,我被无罪释放。
走出警察局,顾言洲立刻冲上来抱住我。
“昭昭,你吓死我了!”
他抱得很紧,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我没事。”我拍了拍他的背,语气温柔。
“都怪陆淮那个混蛋!”他咬牙切齿,“他一定是买通了什么人,想诬陷你!”
“昭昭,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得逞的!”
我看着他义愤填膺的脸,心里觉得好笑。
他大概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还在扮演那个爱我至深的完美男友。
“言洲,”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那个叫苏晚的女人,到底是谁?”

6.
顾言洲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一个……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含糊地回答,“陆淮为了陷害你,什么脏水都敢泼。”
“昭昭,你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回家。”
他拉着我的手,急匆匆地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停在我们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陆淮那张冷峻的脸。
“温小姐,上车,我送你。”
顾言洲立刻炸了毛,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
“陆淮!你还敢出现!”
他把我护在身后,对着陆淮怒目而视。
陆淮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他只是看着我,语气平淡:“温昭昭,别让我说第三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顾言洲死死地抓着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昭昭,不许去!”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言洲,你怕什么?”
我挣开他的手,走到宾利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昭昭!”顾言洲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大喊。
我没有回头。
车子平稳地驶上马路,将顾言洲的身影远远地甩在后面。
车厢里很安静。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主动开口:“谢谢你。”
我知道,今天如果不是陆淮,我可能真的会签下那份协议。
不是因为我傻,而是因为我需要一个时机。
一个让顾言洲彻底放松警惕,将所有底牌都亮出来的时机。
陆淮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但也给了我一个新的思路。
“你早就知道了?”陆淮开着车,目不斜视。
“知道什么?”我反问。
“知道顾言洲在利用你,知道苏晚才是真正的凶手。”
“是。”我没有否认。
陆淮似乎噎了一下。
他大概没想到我承认得这么干脆。
“那你为什么还要签那份协议?”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怒气,“你想把温家的一切,都送给那对狗男女?”
“我自有我的计划。”我说。
“什么计划?”他追问。
我转过头,看着他完美的侧脸:“陆先生,这是我的私事,好像没必要跟你报备吧?”
陆淮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方向盘都握紧了几分。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你妹妹……她怎么样了?”我换了个话题。
陆淮沉默了很久。
“还在医院。”他声音低沉,“医生说,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那个躺在血泊里的女孩,那个被我顶替了罪责的无辜受害者。
她叫陆晴。
“对不起。”我说。
这句对不起,迟了整整八年。
“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陆淮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车子停在我家楼下。
“陆先生,”下车前,我叫住他,“合作吗?”
陆淮看着我,眼神深邃。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是吗?”我笑了笑,“让顾言洲和苏晚,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合作?”陆淮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一个差点就把家产送给仇人的女人。”
“凭我知道顾言洲所有的计划,凭我知道他最大的弱点。”
我凑近他,压低了声音:
“还凭……我知道苏晚现在藏在哪里。”

7.
陆淮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八年,他用尽了所有方法,都没能找到苏晚的踪迹。
顾言洲把她藏得太好了。
“她在哪里?”陆淮的声音有些急切。
“瑞士。”我吐出两个字。
“顾言洲在瑞士给她买了一座庄园,还用她的名字成立了一个离岸基金。这些年,他从温氏集团掏空的钱,大部分都转进了那个基金里。”
这些,都是我在顾言洲书房里的另一份加密文件中看到的。
他以为我看不懂那些复杂的金融术语和代码。
他忘了,我虽然坐了五年牢,但在进去之前,我也是名牌大学金融系的高材生。
陆淮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正视。
“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我靠回座椅上,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釜底抽薪。”
“我要让他转移出去的每一分钱,都变成废纸。”
“我要让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我还要让他的心上人,从云端跌入泥潭,尝尝我在监狱里受过的苦。”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陆淮却从我的话里,听出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怎么信你?”
“你别无选择。”我看着他说,“只有我,能让你得偿所愿。”
陆淮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合作计划。
回到家,顾言洲正坐在客厅里等我。
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看到我回来,他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不安和恼怒。
“你去哪了?为什么坐陆淮的车?”
“他顺路送我回来而已。”我轻描淡写地解释。
“顺路?”顾言洲的音量拔高了,“昭昭,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就是一条毒蛇!你离他那么近,迟早会被他咬一口的!”
“言洲,你太紧张了。”我走过去,替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顾言洲抓住我的手腕,“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因为警察说的那个苏晚?”
他看起来很激动,像是被我戳中了痛处。
我叹了口气,反手握住他的手,放到我的脸颊上。
“言洲,我没有怀疑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目光柔软而坚定。
“我只是……害怕。”
“我怕陆淮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你,对付我们家。”
“今天在警察局,我又想起了八年前的事。那种无助和恐惧,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顾言洲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把我拥入怀中,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昭昭,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是我太害怕失去你了。”
“你放心,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虚伪的温柔,心里一片冷笑。
顾言洲,你的软肋,就是我的爱。
只要我还“爱”着你,你就永远不会对我设防。
“言洲,”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们把公司卖了吧。”
顾言洲愣住了。
“什么?”
“我们把公司卖了,拿着钱,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抓着他的手臂,语气急切而充满向往。
“我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我只想和你安安稳稳地在一起。”
“昭昭,你……”
“你不是说,等资产整合完,就带我去海岛结婚吗?”我打断他,“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他的依赖。
顾言洲动摇了。
温氏集团虽然是块肥肉,但也是个烫手山芋。
尤其是在陆淮回来之后。
如果能把公司变现,带着巨款和心爱的女人远走高飞,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彻底摆脱我这个“污点”。
“好。”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低头吻住我,“都听你的。”
“我们卖掉公司,然后就去瑞士,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惊喜。”
瑞士?
惊喜?
我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惊喜的表情。
“真的吗?是什么惊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地刮了刮我的鼻子。
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惊喜。
是苏晚,是他真正的“家人”。
他想把我骗到瑞士,榨干我最后的利用价值,然后,再一脚把我踢开。
真是……好狠的心啊。

8.
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
顾言洲动用了所有的人脉,以最快的速度为温氏集团找到了买家。
而我,则扮演着一个沉浸在爱情幻想中,对商业一窍不通的无知女人。
我每天陪着他见律师,见收购方,在他需要我签字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顾言洲对我越来越满意,也越来越放松警惕。
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利用和算计,反而多了一丝……真实的怜悯。
他大概觉得,我这个为他付出了一切,最后却要被抛弃的女人,实在太可怜了。
签约的前一晚,他为我准备了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
“昭昭,”他单膝跪地,拿出了一枚硕大的钻戒,“嫁给我。”
这枚戒指,我认得。
是我母亲的遗物,当年公司资金周转不开,被我拿去拍卖了。
没想到,被他买了回来。
他真的很懂,如何戳中我最柔软的地方。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我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毫不犹豫地戴上它。
但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我愿意。”
我伸出我的左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顾言洲满意地为我戴上戒指,然后站起身,紧紧地抱住我。
“昭昭,明天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我们就离开这里。”
“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了。”
他贴在我耳边,温柔地低语。
我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掩去眼底的寒意。
是啊,明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了。
因为,地狱的门,已经为你们敞开。
第二天,签约现场。
我,顾言洲,还有收购方的代表,齐聚一堂。
律师将最后一份资产交割文件,递到我面前。
“温小姐,请在这里签字。”
我拿起笔,看向顾言洲。
他对我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眼神里满是期待。
他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正假扮成他的助理。
那女人长得很美,眉眼间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傲慢和刻薄。
她就是苏晚。
她也来了。
是来看我如何亲手将自己的一切,送给她的吗?
我笑了。
我转动着手中的笔,却没有立刻落下。
“温小姐?”律师催促道。
“不急。”我抬起头,看向收购方的代表,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我用一口流利的英语问他:“史密斯先生,你确定要用五十亿,收购一个只值十亿的空壳公司吗?”
全场皆静。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我。
顾言洲的脸,在一瞬间血色尽失。
“昭昭!你胡说什么!”他厉声呵斥,想上前来抢我手中的文件。
两个黑衣保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他按在座位上。
“放开我!温昭昭!你疯了吗!”顾言洲疯狂地挣扎着。
我没理他,只是将一份文件,推到了史密斯先生面前。
“史密斯先生,这是温氏集团真实的财务报表。顾言洲在过去三年里,利用职务之便,做假账,掏空公司资产,将近四十亿的资金,都转移到了这个账户里。”
我指着文件上那个瑞士银行的账户,对史密斯先生笑了笑。
“而这个账户的持有人,就是他身边那位美丽的助理,苏晚小姐。”
苏晚的脸,瞬间变得和顾言洲一样惨白。
“你……你胡说!”她尖声叫道。
“我有没有胡说,警察会告诉你们答案。”
我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陆淮带着张警官,和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9.
“顾言洲,苏晚,你们涉嫌商业诈骗,职务侵占,以及八年前的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张警官面无表情地宣布。
顾言洲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苏晚则是彻底崩溃了,她扑到顾言洲面前,歇斯底里地尖叫:
“顾言洲!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你不是说她是个傻子吗?”
“你这个废物!你害死我了!”
真是……好一出狗咬狗的大戏。
我冷眼看着他们被警察戴上手铐,带离现场。
经过我身边时,顾言洲突然抬起头,用一种淬了毒的眼神看着我。
“温昭昭,你好狠的心!”
“我那么爱你,你竟然……竟然联合外人来害我!”
直到此刻,他还在演。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爱我?”
我走到他面前,俯下身,看着他的眼睛。
“你爱我,所以让我替你的女人去顶罪?”
“你爱我,所以一边抱着我,一边嫌我的手脏?”
“你爱我,所以把我当成傻子,骗光我的一切,然后准备一脚踢开?”
“顾言洲,你的爱,还真是廉价啊。”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
他的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紫,最后,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他终于明白,我什么都知道了。
“温昭昭……”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我却再也不想听了。
我直起身,看向陆淮。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陆淮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赞赏,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走出会议室,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
我眯了眯眼,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现在,梦终于醒了。
我的助理小陈在外面焦急地等着我。
“温总,你没事吧?”
“没事。”我摇了摇头,“通知下去,取消和史密斯公司的合作。”
“另外,发一份声明,就说公司之前的收购计划,是前任代理总裁顾言洲的个人行为,他涉嫌诈骗,已经被警方带走。温氏集团将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好的,温总。”小陈立刻去办了。
我站在原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
不。
还没有。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瑞士银行的王经理吗?”
“我是温昭昭。”
“我想咨询一下,关于冻结一个离岸基金账户的事情。”
顾言洲,苏晚。
你们的游戏结束了。
我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10.
顾言洲和苏晚的案子,成了轰动全城的丑闻。
人人都骂他们是蛇蝎心肠的狗男女,同时也对我这个“被爱情蒙蔽双眼的傻女人”报以无限的同情。
温氏集团的股价,在经历了短暂的下跌后,因为我果断的处理方式和陆氏集团的公开力挺,不降反升,达到了历史新高。
我成了别人口中,那个涅槃重生的传奇女性。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那八年的青春,那份纯粹的爱恋,还有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的自己。
我去看过一次陆晴。
她还是和照片上一样,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像一个睡美人。
只是,她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陆淮站在我身边,我们沉默了很久。
“法院的判决下来了。”他先开了口。
“顾言洲,数罪并罚,无期徒刑。”
“苏晚,交通肇事罪和诈骗罪,判了二十年。”
“另外,他们名下的所有非法所得,包括瑞士银行的那个基金,都会被强制执行,用来赔偿你和陆家的损失。”
我点了点头,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
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谢谢你。”我说。
如果没有他,我的复仇不会这么顺利。
“是我该谢谢你。”陆淮看着我,“如果不是你,小晴的案子,可能永远都无法沉冤得雪。”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问。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有些茫然,“走一步看一步吧。”
曾经,我所有的人生规划里,都有顾言洲。
现在,他从我的人生里被剔除了,我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温昭昭,”陆淮突然叫我的名字。
“嗯?”
“向前看。”
他说。
“这个世界上,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值得你去做的事情。”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你是在安慰我吗?”
“不是。”他摇了摇头,表情很认真,“我是在邀请你。”
“邀请我?”
“陆氏集团准备进军新能源领域,但我缺一个既懂金融,又有魄力的合作伙伴。”
他向我伸出手,目光灼灼。
“温小姐,有兴趣一起,开创一个新时代吗?”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宽厚,温暖。
和顾言洲那双总是带着算计和虚伪的手,完全不同。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了我的右手。
那只被顾言洲嫌弃“脏”的手。
那只签下认罪书,也签下复仇计划的手。
我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合作愉快。”

11.
我和陆淮的合作,震惊了整个商界。
所有人都没想到,曾经的死对头,竟然会握手言和。
更没人想到,我们联手之后,会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
我们收购了国内最大的新能源技术公司,整合了上下游的产业链,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将“温陆集团”打造成了行业内不可撼动的巨头。
我比以前更忙了。
每天有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文件,飞往世界各地进行商业谈判。
我好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疯狂地旋转着。
只有这样,我才能不去想那些过去的事情。
陆淮成了我最默契的搭档。
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也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
他会在我胃痛的时候,默默递上一杯热水。
会在我因为时差睡不着的时候,陪我聊一夜的行业动态。
他从不多问我的过去,也从不提起顾言洲。
他只是用他的方式,陪在我身边。
公司里开始有了一些风言风语。
他们说,陆总看我的眼神,不一样。
他们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不是没有感觉到。
但我害怕。
我害怕再一次付出真心,换来的却是又一场背叛。
我把自己包裹在坚硬的壳里,不敢再向任何人敞开心扉。
直到那天,我收到了一个来自监狱的包裹。
是顾言洲寄来的。
里面是一封很长很长的信,还有一本厚厚的日记。
信里,他反复地忏悔,说他对不起我,说他当初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被苏晚迷惑。
他说,他其实是爱我的。
日记里,记录了我们从相识到相恋的点点滴滴。
那些甜蜜的过往,那些我以为已经被我遗忘的细节,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我看着那些熟悉的文字,心乱如麻。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八年前。
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大学的香樟树下,等着那个叫顾言洲的少年。
他骑着单车,穿过阳光,来到我面前。
“昭昭,久等了。”
他对我笑,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我从梦中惊醒,泪流满面。
第二天,我去监狱看他。
他比以前憔悴了很多,也苍老了很多。
看到我,他激动地扑到探视窗前。
“昭昭!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我看着他,心情复杂。
“信和日记,我收到了。”我说。
“昭昭,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急切地辩解,“我爱的人一直是你!苏晚只是我犯下的一个错误!”
“是吗?”我淡淡地问,“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去顶罪?”
他噎住了。
“那你为什么,嫌我的手脏?”
他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顾言洲,”我看着他说,“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听你解释。”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从今天起,你,顾言洲,彻底从我温昭昭的人生里,出局了。”
“我要结婚了。”

12.
顾言洲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结……结婚?”他喃喃自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和谁?陆淮吗?”
“不可能!你怎么可以嫁给他!他是我们的仇人!”他突然激动起来,疯狂地拍打着探视窗。
“温昭昭!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说过你只爱我一个人的!”
我冷漠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我累了。”
我站起身,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温昭昭!你给我回来!”
“你这个贱人!你背叛我!”
“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身后的叫骂声越来越远,我没有回头。
走出监狱的大门,阳光洒在我身上。
陆淮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他靠在车边,静静地看着我。
“都解决了?”他问。
“嗯。”我点了点头。
“心情好点了吗?”
“不好。”我摇了摇头,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刚刚,好像撒了个谎。”
陆淮愣了一下。
我一边哭,一边走到他面前。
“我跟他说,我要结婚了。”
“可我……我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陆淮,我是不是很可笑?”
我哭得像个孩子,把这几年所有的委屈和压抑,都发泄了出来。
陆淮没有说话。
他只是张开双臂,轻轻地把我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安稳。
“不,你一点都不可笑。”
他在我耳边,用那沉稳而有力的声音说。
“温昭昭,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聪明的女人。”
“你值得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那……包括你吗?”我鬼使神差地问。
陆淮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看着我,眼神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过了很久,他才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
然后,他牵起了我的右手。
用他的掌心,将我那只曾经冰冷的手,包裹起来。
“我的荣幸。”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