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盯着验孕棒上的两道红杠，指尖的凉意顺着血管爬进心脏。卫生间的白炽灯嗡嗡作响，把瓷砖照得像块冰冷的铁板，她弯腰把验孕棒塞进垃圾桶时，听见走廊传来拖东西的声音 —— 笃，笃，每一下都像敲在太阳穴上。

这是她搬进这套老公寓的第三个月。顶楼的房子总是漏风，窗框在夜里会发出指甲抓挠的声响，但胜在便宜，适合她这种刚和丈夫分居、独自承担房贷的女人。隔壁 302 室空了半年，前几天物业贴出 “招租” 启事时，她还站在窗前看了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搬进来。

夜里十一点，林薇翻来覆去睡不着。床头柜上摆着丈夫发来的微信：“医生说你卵巢功能在下降，再拖下去就真的难了。” 这句话像根针，扎得她眼睛发酸。就在这时，墙壁突然传来 “嗒、嗒嗒” 的轻响，节奏均匀，像是有人用指甲盖敲墙。

她屏住呼吸。老房子隔音差，隔壁冲马桶的声音都能听见，但这敲击声太奇怪了 —— 短音和长音交替出现，规律得不像无意为之。林薇想起大学时社团活动学过的摩斯密码，短音是 “・”，长音是 “—”，她在心里默默记着：・—・・—・——・・・— ——・・——？

等敲击声停下，她拿出手机翻出摩斯密码表，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对照。当 “Are you at home?” 的译文出现在屏幕上时，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隔壁的租客，居然在用摩斯密码问她 “你在家吗？”

接下来的三天，每晚十一点，墙壁都会准时响起敲击声。有时是 “你在做什么？”，有时是 “今天天气不好”，林薇始终没敢回应。她去物业问过 302 室租客的信息，前台姑娘支支吾吾：“只知道是位女士，戴帽子和口罩，没看清脸，租金一次付了一年。”

周五晚上，林薇刚把促排卵的药倒进嘴里，墙壁又响了。这次的密码很长，她抄在纸上反复核对，最后确认是 “我在找我丢失的东西，就在你家”。胃里的药突然翻涌上来，她冲进卫生间干呕，抬头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眼下的乌青像两道黑痕 —— 这半个月来，她每天都在生育压力和隔壁的诡异中煎熬，几乎没睡过安稳觉。

“就在你家” 这四个字像魔咒，在林薇脑子里盘旋。她的房子是二手的，前房主是对老夫妻，没听说丢过东西。可如果不是谎言，那丢失的东西会在哪里？她盯着客厅的墙壁，突然想起装修时工人说过，这面墙是空心的，当初为了省钱没做填充。

凌晨两点，林薇握着一把螺丝刀站在客厅。墙壁上的乳胶漆已经泛黄，她沿着踢脚线摸索，终于在靠近沙发的位置找到一条细缝。螺丝刀插进去时，墙里传来 “吱呀” 的摩擦声，像有东西在里面蠕动。她咬着牙用力一撬，一块水泥板 “哐当” 掉在地上，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林薇捂住鼻子，打开手机手电筒往里照。光束里，有个用白布包裹的东西蜷缩着，形状像个人。她的手开始发抖，手指勾住白布一角，猛地拽了出来。

白布散开的瞬间，林薇发出一声窒息的尖叫。里面躺着的，是一具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 —— 同样的发型，同样的睡衣，甚至连左手虎口处的小疤痕都分毫不差。尸体的眼睛圆睁着，皮肤已经发紫，但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像是临死前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谢谢你帮我找到‘我’。”

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林薇僵硬地回头，看见 302 室的租客站在门口。她戴着黑色的渔夫帽，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和尸体一模一样的眼睛。租客慢慢摘下口罩，林薇的瞳孔骤然收缩 —— 那张脸，也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你…… 你是谁？” 林薇的声音发颤，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租客走到尸体旁，蹲下来轻轻抚摸尸体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珍宝：“我是三个月后的你。” 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两个‘你’？其实，每个选择都会分裂出一个平行世界，而我来自你选择‘不生孩子’的那个世界。”

林薇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想起半个月前，丈夫提出做试管婴儿时，她犹豫过 —— 生育带来的身体损伤、独自抚养孩子的压力，还有对婚姻的失望，都让她想过放弃。难道真的因为这个犹豫，分裂出了另一个自己？

“在我的世界里，我拒绝了试管婴儿，” 租客的声音变得低沉，“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丈夫和我离婚，我妈天天来骂我‘不孝’，公司因为我‘不稳定’把我辞退。后来我发现，只要杀掉其他世界里‘选择生育’的自己，就能取代她的人生。”

租客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林薇：“你看，你现在有稳定的工作，还在为怀孕努力，多好啊。只要你死了，我就能住进这里，继续你的生活，再也不用被那些压力折磨了。”

林薇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想跑，却被租客抓住手腕。租客的力气很大，指甲掐进她的肉里：“你以为你能逃掉？这栋楼里，已经有三个‘你’死了，你是第四个。”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术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别害怕，很快的，就像睡一觉一样。”

就在手术刀快要碰到林薇脖子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林薇！开门！我是张医生！”

租客的动作顿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林薇趁机用力推开她，冲向门口：“张医生！救我！”

门打开的瞬间，张医生带着两个警察冲了进来。租客想从阳台逃跑，却被警察拦住。她挣扎着，口罩掉在地上，露出一张扭曲的脸 —— 那根本不是林薇的脸，而是一张布满疤痕的陌生面孔。

“你们怎么会来？” 林薇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张医生蹲下来，递给她一杯温水：“你上周来做孕检时，说隔壁有奇怪的声音，还提到了摩斯密码。我担心你出事，今天联系不上你，就找物业要了钥匙，没想到真的赶上了。”

警察把租客带走时，她回头盯着林薇，眼神里满是怨恨：“我本来能成功的…… 那些女人，都和你一样，被生育压力逼得快要崩溃，根本没人会怀疑我……”

后来林薇才知道，租客是个有严重心理疾病的女人。她年轻时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生育，被丈夫抛弃，从此对 “能生育却犹豫” 的女人产生了极端的嫉妒。她通过跟踪和观察，找到那些面临生育压力的独居女性，模仿她们的外貌，用摩斯密码制造诡异氛围，再趁对方精神脆弱时下手，企图取代她们的人生。

墙壁里的尸体，是前几天刚被租客杀害的女人。租客本来想等林薇精神崩溃后再动手，却没想到林薇会提前撬开墙壁。

事情过去后，林薇搬离了那套老公寓。她看着验孕棒上的两道红杠，不再像以前那样焦虑。她知道，生育不是人生的唯一选择，但既然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就会勇敢地走下去。

某个周末的下午，林薇坐在阳台晒太阳，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陌生短信，只有一串摩斯密码：・—・・—・——・・・— ——・・——？

她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楼下的孩子们在嬉笑打闹，一切都那么平静。但她知道，有些阴影，可能永远都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