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有钱有势,不要貌若天仙的嫡姐,却娶我这个姨娘生的庶女。
而且我还是个哑巴。
后来我才知道,顾风所做的一切都是另有所图。
1
民国二十年,经济复苏之际,父亲的生意愈做愈大。
父亲说那多亏了来本市投资的大老板顾风,还说要请顾老板到家里做客。
父亲特地交代姐姐打扮得漂亮一些,看到我却嫌弃地一句话没有说。
因为我是姨娘生的哑巴。
那一日我姐姐打扮得十分美丽。
父亲和嫡母不让我上桌吃饭,怕顾老板对苏家印象不好,于是打发我去后院干活。
见到顾风,我才知道什么叫年轻有为。
姐姐对帅气多金的顾风一见钟情,我上菜的时候看得真切。
席间,我爹问及顾风是否娶妻。
“谁来也是惭愧,顾某一直忙于事业,二十五岁至今未娶。”
我爹哈哈大笑,满意地看着顾风。
“小女初琴今年二十,未婚配,不知顾老板可看上小女?”
我爹开门见山,顾老板看向苏初琴,微微一笑。
“苏老板太看得起在下了。”
顾风谦虚有礼,侃侃而谈,对这门亲事看似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苏初琴原本笑意连连地。
当我上菜时,顾风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目不转睛地看我。
“啊!”
我一下子被绊倒在地,连同菜碟一起摔了个粉碎。
我抬头看到苏初琴暗地里偷笑,才知道是她故意令我当众出丑。
慌忙收拾间,手腕被握住了。
“小心,会被割伤的。”
是顾风。
我摆了摆手:我没事。
我爹示意我先下去,叫下人来收拾。
离开之前我看了一眼顾风,他也同样看我,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顾风确实长得英俊,与姐姐郎才女貌。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到顾风牵着我的手在溪边散步。
醒来之后心里空落落地,我知道,那是姐姐心仪之人。
如此谦卑温柔的男子,怎会对我这个哑巴动心?
况且这涉及到苏家的利益,顾风我是不敢想的。
翌日。
我还在睡梦中,苏初琴踹开我的房门,将我从床上拖拽到地上。
“说!你到底使用了什么狐媚手法!”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
“还跟我装傻,顾家一早派人来跟爹说亲,要娶你这个哑巴!”
在我震惊之余,苏初琴一巴掌扇我脸上。
此时我爹进来阻止,将苏初琴拉了出去。
直到我穿上嫁衣,我还未缓过神来,觉得一切都是在做梦。
我竟然要嫁给顾风了?
顾风与我初次见面,第二天便派媒人来说的亲。
苏府张灯结彩,大红喜字高高挂起,庶出的二小姐竟然比嫡小姐先嫁人了。
嫁的还是帅气多金的顾老板。
苏初琴恨不得吃了我,大喜的日子想来找我麻烦,被爹制止了。
对于苏府来说,谁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顾风娶的是苏家的小姐。
府里的下人曾在私底下说过我长得比姐姐还好看,只可惜不能说话。
所以为什么顾风会娶我呢?
红盖头缓缓放下。
不重要了,从今日开始我便是顾风的妻子。
来日方长,以后我再问他。
八抬大轿,锣鼓喧嚣。
欣喜地与顾风拜堂成亲后,我被送入洞房。
春宵夜里。
我坐在房间里等候顾风。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打开了。
2
顾风掀起我的红盖头,食指挑起我的下巴。
原本以为会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睛,没想到顾风的冷笑。
“脸是真的好看,不过是个哑巴。”
我一怔,万万没想到他怎么会这样说我。
我是哑巴的事难道他不知道吗?
便算是我爹隐瞒,但媒人也会说的呀。
顾风解开纽扣,漫不经心地丢到一边,眼神玩味儿地看我。
这与我初见的顾风完全不一样。
之前苏家做客的顾风那么平易近人,温文尔雅,为何成亲之后却像变了个人?
还是他本来便是这么善变、难以捉摸?
我不清楚,只是有些害怕地发抖。
这与我想嫁之人是天差地别。
“我不会碰你,不过你要记住,你已嫁进我顾家,生是我顾家的人,死是我顾家的鬼。”
而后他看也没看我一眼便离开婚房,留我一人。
新婚之夜,本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却独守空房。
我穿着大红嫁衣,坐在床上默默地流泪。
我到底嫁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夫君待我如何,我都不好与父亲明说。
哪怕说出来,丢脸的还是我自己,何必让别人笑话。
我本是姨娘所生,父亲心情好的时候还关怀我两句,苏初琴欺负我,父亲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我以为嫁给顾风我便能离开那个让我伤心难过的家,得到夫君的宠爱和温暖,没想到不过是从这个坑爬到另外一个坑。
且,这是个深渊,我一生的幸福便是这样葬送了。
顾风他不爱我,可他为何要娶我?
对我冷言冷语也就罢了,还当着我的面说我的痛处。
我梦里的顾风,到底只能是活在梦里了罢。
揪着心口,那一处在隐隐作痛。
这往后的日子,我该如何度过?
嫁给不爱自己的人,日夜相对。
顾风连碰都不愿意碰我,更别说以后琴瑟和鸣,恩爱有加了。
这一夜,龙凤烛陪我掉了一夜的眼泪。
翌日一早,作为顾家主母的我端着脸盆到隔壁房间伺候顾风洗漱。
他淡淡地扫我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洗完脸之后将毛巾随手丢到脸盆里,溅了我一脸水。
我委屈到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却还要给他更衣。
给他系衬衫扣子之时,他突然一把搂住我的腰身往他怀里一带。
我愣怔片刻,正要推开他,却被他锁得更紧。
他头一低,眼瞧着就要亲我,我紧张到闭上眼。
随后听到顾风放声大笑,似乎是在嘲笑我的自作多情。
“我以为你会躲。”
他的笑声令我满脸通红,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他松开手,我落荒而逃。
当时我以为顾风真的要亲我,心跳如雷,
跑到走廊上,捂着心脏,还狂跳不已。
当真是紧张得不行。
但一想起顾风说的话,哪有对妻子的尊重之意,心又凉了许多。
夜里顾风还是到隔壁房间睡的。
我知道他嫌弃我是个哑巴。
可为什么他还要娶一个哑巴,把我困在这一方宅院之中。
我提起笔,在纸上写出我的心事。
写着写着,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所嫁非人,甚是痛苦。
若以后顾风纳姨娘,我都不知如何自处。
要知道,我若一日还是清白之身,便一日不可能怀孕,时间一长,便遭人非议,娘家也会因此看不起我。
甚至成为一颗弃子。
万一苏家将苏初琴再嫁过来给顾家延续香火,到那时候我当真是无地自容了。
我扑在床上泪流不止,一想到顾风对我是那样冰冷的态度,那样不在乎的神色,我的心好痛。
其实我心里是有他的,奈何他心里没有我。
3
日子便是这样一天天过去。
我与顾风依旧分房睡。
我决定不能再这般下去。
入夜之后,下人禀报说顾风喝醉了。
我扶他回房,伺候他宽衣。
下人们识趣地退下,只有我知道他们多想了,顾风是不会碰我的。
他醉的有些厉害,但不吵不闹。
解开他的扣子,闭眼摸索着要褪去他的长裤,手腕却被握住了。
“不要乱动。”
他酒气微醺,双眼朦胧。
看到是我之后,眼神清明许多,却一把将我拉到他怀里。
我错愕地仰头看他,正好与他鼻息交错,酒气在我鼻尖萦绕,盯着顾风的唇久久挪不开眼。
突然他嗤笑一声。
“难不成你这哑巴是真爱上我了?”
原本有些着迷的我闻言便清醒过来,挣扎地想要起身。
顾风手劲很大,一个翻身便将我压在身下。
他呵呵一笑,点了点我的嘴唇。
“小哑巴,你知道亲吻是什么感觉么?”
被他触碰的唇瓣有些酥麻,我猜不透他的心意,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摇了摇头。
他嘴唇勾出一抹笑来,俯下身。
他的气息越来越浓烈,越来越近。
近到我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
感觉到他快要亲到我时,他却定住了,说话的声音异常冰冷。
“哑巴,你不配。”
多日来的辛酸委屈涌上心头,我当即眼泪夺眶而出,用力推开他,爬下床去,哪怕摔倒了也是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出。
这等屈辱谁人能受得住!
况且还是我的夫君对我说的话!
顾风,我是哑巴,从你认识我的第一眼开始我已经是哑巴了。
既然知道我不能说话,身体残缺,打心底里看不起我,那为何还要娶我过门?
是为了要羞辱我吗?
夜风在耳边刮过。
我跑到后院,伏在水井旁掩面痛哭。
那一刻我好想跳进去,一了百了。
可我不能,若我跳下去了,不仅苏家颜面无光,自戕之后的我尸身只能葬在乱葬岗,无法进顾家和苏家的祖坟。
顾风,我是你的妻子啊,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我在水井旁哭了许久,察觉到有人过来,才抹去眼泪离开。
许是我太想念初次见面的顾风,梦里的顾风向我道歉,关怀备至地安抚我。
梦是香甜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月上半空。
我将点心端到书房,正好听到顾风在跟谁对话。
“苏文庭那个老头可不好对付,是个人精,若是在他那批茶叶里动手脚只怕他会查出来。”
什么茶叶?顾风要对付父亲?
“苏沐言呢?你怎么处理?”
不知谈到什么,又说到我了。
我浑身一颤,茶杯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门被突然打开。
那人速度极快,我脖子上一凉,一把刀横在上面了。
手中的点心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住手。”
那人放下匕首,顾风扬了扬手,叫那人退了下去。
我从未见过这阵仗,不住发抖。
顾风将我扯入书房内。
我跌坐在地上,顾风蹲下来挑起我的下巴,让我与他对视。
这张脸,我日日看不厌,夜夜想要亲近,我思他念他,爱而不得。
可他好可怕,好可怕……
“哭什么呢?”
他用食指抹去我的泪珠,一副心疼的模样。
我知道他是装出来的,他一点也不会心疼,更不会在乎。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上。
顾风,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对你一点也不了解,一点也不……
“想必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吧。”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自己把衣服脱了。”
4
我目眦欲裂,震惊地仰头看他。
“不管你听到什么,你已经是我顾风的人了,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拼命摇头,顾风撕下我的衣服,露出大片肌肤。
拿起西洋相机对着我拍。
吓得我不住颤抖,我不知道顾风会怎么对我。
接下来他说的话就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割在我身上。
“今夜你听到的任何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否则你现在这副样子就会张贴在大街小巷。”
我绝望地含泪闭眼,已经哭不出声来了。
我是个哑巴,你不爱我,但我也是人,活生生的人,哪怕是相敬如宾都好,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可你为何非要如此折辱我!
我带着屈辱,一头撞在桌角,剧痛令我双眼发黑,温热的液体流淌下来,我晕厥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和我娘说了好多话,我娘要走了,我说要跟她一起走。
她摇头,朝我挥了挥手,让我回去。
我说人间太痛苦了,我不想回去。
她笑着摇头,叫我好好活着,而后消失不见。
醒来以后,头顶上的芙蓉帐令我有些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直到顾风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他虎口钳着我的脸,阴狠狠地说:“苏沐言,谁允许你自戕?”
这是怕我死在顾府里,弄脏了他的地方罢。
我气若游丝,全身都很疼,连抬一根手指都艰难。
说来也是好笑,不是他把我逼到绝路了吗?
若我死了,他要害父亲的事便不会传出去,我死了不是更好吗?
何必假惺惺地救我呢?
看着眼前这张日思夜想的脸,这一刻我总算明白了,我永远无法走进顾风的心里。
我嫁给他这段时间以来他除了欺我辱我,从未有过半句关心半点爱护,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不爱我,亦不会在乎我是什么感受。
我挣扎着要起来,被他摁回床上。
“你是我的妻子,你的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