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去邻村串门，王玉萍妈翻出她生前写的日记本。我才知道她活着时经历了什么。她高中时是我学习上的对手，高考前病倒了，最后只能读师范。后来她死了，日记里写着“我活不下去了”。

她毕业那年拿着证书去县教育局报到，结果被分到全县最差的柳树沟小学。学校教室是矮平房，窗户糊着破报纸，课桌缺胳膊少腿。她住的宿舍是仓库隔出来的，墙上都是霉斑，晚上老鼠在房顶跑来跑去。

教育局一个副局长看上她，想让她嫁给自己儿子。她不同意，就被发配到最偏远的学校。后来她想调走，找校长王志海帮忙。王志海要她陪酒，后来直接动手动脚。她没敢反抗，想着能调走就行。

后来王志海帮她联系了乡教委孙传林。孙传林说要懂规矩，意思就是要发生关系。她被迫答应了。调令下来后，她调到乡中心校，但心里难受得要命。孙传林掌握她把柄，经常找借口把她叫去办公室，有时候还带她去县城宾馆。

她在学校教书还算认真，但孙传林老婆发现这事，带着人冲进宾馆房间。她被拖出来当街骂，说她是破鞋。后来孙传林被调走，她成了全乡人的笑柄。同事躲着她，路上遇见都绕着走。

她家里穷，弟弟受伤干不了重活，全靠她工资养家。有个叫周五的肉贩经常给她送肉和钱。后来周五逼她发生关系，说要长期帮忙就得这样。她最后同意了，拿钱养家。

她在学校上课时特别认真，学生都喜欢她。但私下里越来越沉默，经常一个人待着。后来她认识了周五，事情越闹越大。乡里人都知道她和周五的事，背后指指点点。

她日记里写“我像条狗一样活着”，最后喝了农药。死前给家里留了封信，说对不起父母。她妈说那天她穿着结婚时的新衣服，好像要出门的样子。

后来我翻她日记，发现她最后几页全是涂黑的，字迹都歪了。她妈说她死前一个月，半夜总在哭。村里人说她死后魂不守舍，有晚看见她影子在河边徘徊。

现在她家房子都塌了，院子里长满野草。她妈总对着照片念叨：“要是当年能考上好大学……”但没人知道，她当年高考成绩其实够一本线，只是病倒了没发挥好。

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我试过反抗，可每次反抗都要付出代价。现在我累了，不想再活了。”字迹特别潦草，像在发抖。她妈说那天她喝了农药，送到医院时已经不行了。

村里人现在还说她坏话，但没人知道她教过的学生有多喜欢她。有个学生后来考上了大学，每年清明都去她坟上烧纸。她妈说：“要是她活着，现在该当校长了。”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教育局换了好几拨人。柳树沟小学现在修了新楼，但没人提过她。她日记本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穿着师范校服，笑得特别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