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岁的武汉知青李伟明踏上前往潮汕的火车那天,阳光明媚,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
可他的内心却像被乌云笼罩,充满了忐忑和不安,他不知道这次旅程能否找到当年的初恋陈玉芬。
“玉芬,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当他终于站在陈玉芬家门前的那一刻,后悔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01
在武汉的东湖公园里,65岁的李伟明坐在长椅上晒着太阳,突然一个清脆的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低头一看,是个大约6岁的小男孩,手里攥着一只纸折的风车,笑得天真烂漫。
李伟明忍不住笑了,蹲下来轻轻捏了捏男孩的脸,温和地说:“这风车是你自己做的吗?真棒!”
“不是我做的,是我奶奶帮我弄的!”男孩用清亮的嗓音回答,眼睛闪着光。
李伟明陪着男孩玩了一会儿,男孩的奶奶急匆匆跑过来,满脸焦急地说:“这孩子,我刚去买个水,你怎么就跑这儿来了,吓死奶奶了!”
奶奶一边责怪孙子,一边向李伟明道歉,觉得打扰了他。
李伟明连忙摆手,笑着说:“没事儿,我最喜欢小孩了,看着他们就觉得开心。”
奶奶拉着男孩走远了,李伟明望着他们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空洞,久久没有回神。
那天深夜,武汉的夜色安静得让人心慌,李伟明的卧室里只有他翻身的动静,空荡荡的房间显得格外冷清。
他试着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上外套,缓缓站了起来。
他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的武汉夜景,远处的高楼灯光闪烁,江边的霓虹映在水面上,整个城市却仿佛已经沉睡。
李伟明盯着远处的灯光,脑海里却浮现出白天那个小男孩的身影,笑得那么无忧无虑。
如果当年他没有离开潮汕,娶了陈玉芬,是不是现在也会儿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
他回到床边,从床垫底下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笑得热情奔放,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已经四十多年没见过她了,陈玉芬如今是否在潮汕有了自己的家庭,儿女成群?
一想到这里,李伟明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隐隐作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夜色深沉,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带着一丝清冷的温柔。
借着月光,李伟明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书桌前,目光再次落在照片上。
他多想问问月亮,当年的陈玉芬如今过得怎么样,可月亮沉默不语,没人能给他答案。
除非他亲自去潮汕,见她一面,否则心中的遗憾永远无法释怀。
李伟明把照片放回床垫下,但没过多久,他又忍不住拿了出来。
照片里陈玉芬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生动,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多年前,那个在潮汕田野里和他一起嬉笑的火辣女孩。
1977年,武汉一栋老式居民楼里,一个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正在和儿子说话。
“伟明,收拾好行李吧,还有一周,你就要去潮汕下乡了。”
李伟明的父亲是国企的副厂长,平时严肃惯了,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不舍。
国家的知青政策不容违抗,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得服从安排。
“爸,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让我留在武汉?去潮汕那种地方,我想想就头大!”
李伟明皱着眉头抱怨,从小在城市长大的他,习惯了武汉的繁华,哪里受得了农村的艰苦。
“你这孩子,全国的年轻人不都得去下乡?这个苦你得吃!”
李伟明的母亲是个文工团的退休演员,嗓门大,性格直,说话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伟明撇了撇嘴,没再吭声,母亲都站在父亲这边了,看来这趟潮汕是逃不掉了。
火车载着李伟明对武汉的不舍和对未知的恐惧,颠簸了三十多个小时,终于到了潮汕的商桥村。
02
商桥村是李伟明这次下乡的目的地,刚下火车,他就感觉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村里的房子低矮破旧,墙壁是用黄泥和竹子胡乱搭成的,风一吹好像就会塌。
李伟明皱紧眉头,心想这种地方真的能住人吗,城里的高楼大厦可从没让他这么崩溃过。
“你就是新来的知青吧?走,我带你去村委办手续!”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李伟明抬头一看,是个矮壮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满脸风霜。
男人大约五十岁,穿着朴素,笑起来却很热情,主动伸出手说:“我叫陈广福,是村长,有啥事儿你直接找我!”
李伟明握住他的手,手掌被粗糙的茧子硌得生疼,他这细皮嫩肉的城里人哪受得了这个。
陈广福带着他走进村委所谓的“办公室”,其实就是一间破旧的泥房,墙皮剥落得厉害。
刚一进门,一个土块从房顶掉下来,砸在李伟明头上,吓得他“哎哟”一声,赶紧躲到墙角。
陈广福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在咱们村是常事儿,房子都是土坯的,你这城里来的小伙子,得慢慢适应喽!”
李伟明没说话,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想到要在这种地方待上几年,他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村委旁边有间空房,你就住那儿吧,算是你的宿舍。”
陈广福指了指不远处一间小屋,李伟明点点头,心想住哪儿都一样,反正条件都差得离谱。
第二天,李伟明跟着村民下地干活,可他连锄头都没拿过,笨拙得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哎哟!”他不小心被锄头划破了手背,鲜血直流,疼得他抱着手大叫起来。
周围的村民见惯了这种小伤,低头继续干活,没一个人过来搭理他。
就在李伟明准备随便包扎一下时,一个女孩快步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小瓶自制的药膏。
“你先把血擦干净,把伤口周围弄干净,再抹上这个药膏,可能会有点刺痛,但药效好,不会发炎。”
女孩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爽朗的热情,眼睛盯着李伟明,语气里满是关心。
李伟明被这突如其来的照顾弄得有点懵,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见他不动,女孩直接抓过他的手,熟练地帮他清理伤口,还细心地抹上药膏。
李伟明呆呆地看着她忙活,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谢谢你。”
女孩爽朗地笑出声,摆摆手说:“谢啥呀!在这儿干活受伤是常事儿,你这城里来的大学生,不习惯也正常,慢慢就好了!”
李伟明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是他到潮汕后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关怀。
女孩走后,他才从旁人口中得知,她叫陈玉芬,是村长陈广福的亲侄女,性格火辣但心地善良。
陈玉芬从小喜欢钻研草药,经常自制药膏分给村民,村里人都夸她是个热心肠的姑娘。
“她可真是个特别的女孩。”李伟明默默记住了陈玉芬的名字,被她的热情和善良深深触动。
03
一周后,李伟明在田里又碰到了陈玉芬,她风风火火地跑过,嘴里喊着有急事,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晚上回到宿舍,他才听说陈玉芬白天是赶去救人,一个村里的小孩掉进水塘,昏迷不醒。
陈玉芬硬是做了十几分钟的心肺复苏,终于让孩子吐出一口水,醒了过来。
孩子的父母感激得要命,想带她去城里买衣服,可陈玉芬摆手拒绝,说:“救人是我该做的,能救一条命我高兴还来不及!”
这事很快传遍了 商桥村,李伟明听后心里一阵感动,觉得陈玉芬简直像个闪闪发光的太阳。
“要是能跟这样的女孩在一起,这辈子得多幸福啊?”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把李伟明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赶紧摇了摇头,想把这想法甩出去。
可没过几天,陈玉芬竟然主动找上了门,敲开了他宿舍的门。
“伟明哥,我有几个字不认识,你是城里来的大学生,肯定懂,教教我呗!”
那是个阴雨绵绵的下午,陈玉芬抱着一本旧书,笑得大大咧咧。
“快进来,快进来!”李伟明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赶紧把她迎进屋。
陈玉芬递给他一本《鲁迅选集》,说自己常读,但有些字不认识。
李伟明扫了一眼,耐心地教她怎么读,还顺便讲了几个词的意思。
陈玉芬眼睛亮亮的,满脸崇拜地说:“伟明哥,你不光长得俊,脑子还这么好使!”
李伟明被她夸得脸红到耳根,心跳得像擂鼓,恨不得立刻表白,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陈玉芬瞥见他床上的被子破了个洞,皱着眉头说:“你们这些大男人,生活也太糙了,被子破成这样也不知道补!”
她二话不说抱起被子就走,说要拿回去帮他缝好。
两天后,陈玉芬带着补好的被子回来了,李伟明却注意到她手指上裹着纱布。
“你手怎么了?”李伟明急了,忙拉过她的手查看。
“没啥,给你的被子缝的时候不小心扎了一下,小事儿!”
陈玉芬大大咧咧地把手藏到身后,笑得满不在乎,可李伟明却心疼得不行。
那一刻,他确定自己彻底喜欢上了这个热情如火、善良大方的潮汕女孩。
就在陈玉芬准备离开时,李伟明鼓起勇气喊住她:“玉芬,我……我……”
他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陈玉芬哈哈一笑,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李伟明愣了一下,随即紧紧回抱住她,两人的心跳在这一刻仿佛合为一体。
从那天起,他们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几乎每天都黏在一起,形影不离。
李伟明把自己从武汉带来的几块珍贵的麦芽糖送给了陈玉芬,她吃得眉开眼笑。
陈玉芬也常给他做潮汕的特色小吃,像牛肉丸、粿条汤,变着花样让他吃得开心。
有了陈玉芬,潮汕的生活不再枯燥,李伟明觉得每一天都充满了甜蜜和温暖。
村里人都看得出他们感情好,背地里都说陈玉芬找了个城里来的好小伙,未来肯定有好日子。
可就在这时候,李伟明突然接到消息,说奶奶病重,让他立刻回武汉。
从小是奶奶把他带大的,听到这个消息,李伟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04
当晚,他找到陈玉芬,把回武汉的事告诉了她。
陈玉芬眼眶红了,理解他要回去的理由,可心里却像被掏空了一样。
李伟明紧紧抱着她,安慰了好久,可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玉芬,你放心,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我一定回来接你,你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女孩!”
李伟明拍着胸脯向她保证,语气坚定得像在发誓。
陈玉芬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声音颤抖地说:“伟明哥,今晚我想把自己交给你。”
李伟明愣住了,他明白她的意思,内心挣扎了两分钟,最终吹灭了桌上的煤油灯。
那一夜,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他们两人。
第二天清晨,李伟明登上了回武汉的火车,带着对陈玉芬的承诺和不舍。
回到武汉,奶奶的病情比想象中更严重,医院的专家们束手无策。
李伟明在医院守了两个月,眼睁睁看着奶奶被病魔夺走生命。
就在这段时间,知青政策发生了变化,许多年轻人开始返城。
李伟明本不用再回潮汕,但他心里始终放不下陈玉芬,想立刻回去找她。
“伟明,你爸快退休了,他的职位你得接上,这可是多少人抢着要的机会!”
母亲拉着他安排未来的工作,语气里带着不容商量的强势。
李伟明心不在焉,脑海里全是陈玉芬的笑脸,根本没听进去母亲的话。
“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你爸的职位多重要!”
母亲见他不吭声,嗓门提高了,带着几分怒气。
李伟明回过神,敷衍地说:“好好好,我知道了。”
可他接着试探着问:“妈,在去上班之前,我能不能先回趟潮汕?”
“回什么潮汕!好不容易回来了,谁还去那种穷地方!”
母亲的反应比他想象中更激烈,斩钉截铁地说:“我绝不同意你回去!”
李伟明了解母亲的脾气,知道硬碰硬没用,只好暂时妥协。
他打算先把工作稳定下来,等攒够钱再去潮汕接陈玉芬。
可就在他准备动身时,母亲突然病倒了,情况危急。
弥留之际,母亲拉着他的手,泪流满面地说:“伟明,你要是敢回潮汕找那个农村丫头,我就吊死在家里!”
李伟明被母亲的话吓得心惊胆战,他怎么也没想到母亲会这么反对。
他咬牙决定还是去潮汕,可刚到火车站,舅舅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喊:“你妈上吊了!刚被救下来,现在医院抢救呢!”
李伟明脑子一片空白,跌跌撞撞赶到医院,看到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
母亲虚弱地抓住他的手,逼他发誓:“你发誓,永远不回潮汕,不找那个女孩!”
李伟明心如刀绞,可看着母亲的模样,他只能含泪点头,发下重誓。
母亲还不放心,又说:“我已经给你找了个好女孩,叫王丽娟,你得跟她结婚,生个孩子,让我安心。”
李伟明没办法违抗母亲,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没多久,母亲还是去世了,李伟明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
他和王丽娟开始交往,可每次面对她,他心里想的都是陈玉芬的笑脸。
王丽娟是个温柔的武汉女孩,可李伟明就是提不起感情,觉得强扭的瓜不甜。
他鼓起勇气跟王丽娟摊牌,说自己心里有别的女人。
王丽娟愣住了,试图挽留,问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可当李伟明坦白自己忘不了潮汕的女孩时,王丽娟含泪转身离开。
父亲知道后气得一个月没理他,单位正好又有外派任务。
李伟明被派到非洲支援建设,这一去就是五年,错过了父亲的葬礼。
05
等他回国,家里已经空荡荡的,父母都不在了。
他想过回潮汕找陈玉芬,可听说她可能早已结婚生子,他怕自己的出现会破坏她的生活。
李伟明不想再相亲,也没心思再找别人,就一头扎进工作里。
他升职很快,可感情生活却一片空白,直到退休,还是孤身一人。
天色渐渐亮起,武汉的清晨又热闹起来,街上满是赶着上班的年轻人、卖早点的摊贩和背着书包的学生。
李伟明一夜未睡,眼睛盯着照片里的陈玉芬,思绪翻涌。
看着外面充满烟火气的场景,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去潮汕见陈玉芬一面。
65岁的他,事业有成却孤单一人,人生再有钱也没了意义。
陈玉芬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牵挂,不见她一面,他死都不会瞑目。
李伟明买了去潮汕的高铁票,几个小时后就到了汕头站。
一打听,商桥村还在,只是偏僻,没被拆迁改造。
他不想坐公交,直接在站外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司机听说要去 商桥村,摆手说太远,回来得空车,不划算。
李伟明直接把车费加到双倍,司机才乐呵呵地载他上路。
车开了四个多小时,终于到了 商桥村,李伟明站在村口,泪水止不住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