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一个男人,他是个卧底。
他消失后我每天都能收到奶茶和玫瑰。
再见时他却成了一方老大,左拥右抱。
他伏在我耳边,恶毒而嘲弄:“我只是寂寞了几个月,特想睡女人而已。”
1
两天前,警察局的郝局长找到了我,问我认不认识郑环。
我手心出汗,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不认识。”
郝局长笑了:“放心,郑环同志都告诉我了,今天来是想找你帮忙。”
我看他不像说假话,犹豫着。
六年前,郑环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他的任何信息。
郝局长叹口气,兀自说:“郑环同志在本省最大的犯罪集团做卧底,已经收集到了足够多的证据,马上就要胜利了。”
“但他潜伏的太久,在犯罪集团内部很受重视和提拔,心智受到了荼毒。”
“目前有背叛的迹象,迟迟不肯把证据交予,一拖再拖。”
我的心狠狠拧起来。
“郑环同志很不容易,刚从警校毕业就被派去做卧底。如履薄冰这么多年,犯罪分子对他的精神攻击很大,我们需要让他回归本心,圆满光荣的完成这次任务!”
“现在需要一股力量拉他一把。”郝局长站起来,朝我伸出手,“而你就是这股力量,你愿意协助我们吗?”
我咬着唇,六年前和郑环的过往在眼前穿梭。
他满眼柔情的说过:“葭悦,等我回来。”
我握住郝局长的手,坚定不移的点头:“好。”
2
两天后,我跟随郝局长及一些便衣人员前往郑环所在的F市。
郝局长当晚把我带到一个夜总会里,说直接去五楼包间里找郑环。
夜总会人多眼杂,让我见到他先别多说什么,想办法带到附近一个餐馆。
那儿是自己的地盘,说话不用顾及。
我跟随上菜的服务员进入包间。
包间很大,人很多,灯红酒绿,一开始根本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郑环穿着一身墨绿西装懒懒坐在沙发里,姿态肆意,环着一个性感女孩。
女孩正嘴对嘴喂他吃葡萄,他吃了葡萄,加深了那个吻。
我呆滞的站在柱子旁边,似乎被喂了一颗硬邦邦的青葡萄,涩的厉害。
我想了那么多种可能性,甚至幻想他牺牲了,唯独没想到他身边或许出现了别的女人。
有人问:“欸?那个美女是新招进来的?看起来纯的很。”
郑环手还捏着女孩的下巴,闻言随意睁开眼睛,慵散的看过来,接着眯着眼睛愣了下,推开女孩起身,让所有人都出去。
世界安静了。
他来到我身边,语气有些怀疑:“葭……悦?”
汹涌的思念促使我扑过去抱住他:“郑环,我好想你!”
郑环轻拍我的背,半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牢记郝局长的嘱托:“我来出差,今晚跟同事来这里玩,刚才路过门口,看见好像有个人是你,就进来了。”
郑环像六年前那样抚摸我的发丝:“挺巧。”
“郑环。”
我握着他的手,“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我们好说说话。”
郑环很干脆的同意了,我们一起走出夜总会,很多双眼睛暗中打量,我紧张极了。
他握住我的手,轻声说:“怎么还是那么胆小,别怕。”
我们沿着街道慢慢走,看到郝局长指定的那家餐馆,我借口说肚子饿了,把他带了进去。
多年不见,彼此都有些陌生。

我好欢喜能够再见到他,把从他消失后的事情一一道来。
“后来啊,你订的那家奶茶店倒闭了,鲜花店也倒闭了,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我感慨的说完,深入话题,“但我知道,你不会变的,对吧?”
3
我问郑环:“你的任务什么时候完成呀?”
郑环没接话,我又问:“你……想我吗?”
郑环像转酒杯一样转动水杯,依然没有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
郝局长说的没错,他被犯罪集团荼毒了,迷失了自己。
对待感情也是,只要我能把他拉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郑环,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住的那个房子虽然不大,但很温馨。”
“我们一起做饭,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去看电影的时候,我哭的稀里哗啦,你还笑话我。”
这些都是我坚持六年的动力,不允许任何人跟我抢郑环。
“我后来经常去看望你父母,怕解释不清没敢过去,就远远看,他们身体都很健康。”
“你说过想回到父母膝前,想娶我这样一个妻子。”
“我现在变得没那么内向了,跟同事关系特别好,还当上了小经理。”
“郑环,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日子吗?为什么你开始犹豫了?”
郑环这个人喜怒不会轻易表露,就算表露,也难以判断是不是伪装。
他垂眸沉思时,我以为他是在认真思考我的话,内心在做激烈的挣扎。
我静静等,容他慢慢想。
可他最后轻扯唇角嗤笑一声,轻飘飘开口:“葭悦,我是没想到你这么傻,之前的一切都是骗你的。”
入坠冰窟。
我怀疑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我离开的时候,压根没打算回去,那不是我的人生。”
我手指开始颤抖:“你说的清楚一点,你骗我什么了?”
郑环整理了下西装袖子的褶皱,漫不经心:“跟你之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后来也给你补偿了,卡、房子、店。”
“我早就没有父母了,那个地址是随便编的,没想到真住了一对老人。”
我难以置信,几乎要喊出来:“不可能!我们之间还有那么多事情……”
那些细碎的,真情流露的美好,怎么可能伪装呢?
郑环整个人靠着椅背,翘起腿,有些邪气:“啧,小把戏而已。”
我今天是帮助警方来当说客的,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他还爱我的基础上。
现在这个基础被击溃,我就是个笑话。
谁能想象?那些支撑我六年的动力,最后以一句谎言结尾。
我站起来,想逃离这个可笑的地方。
身后,郑环又慢悠悠开口:“既然说到这儿,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他来到我身后,嘴唇快贴上我的耳朵,字眼犹如毒虫往五脏六腑里涌动:“我是警察这件事,也是假的。”
4
瞬间,我被巨大的震撼击中,脑海中噼里啪啦。
还没想明白,郝局长带人冲了进来。
郑环反应极快,顺势掐住我的脖子,枪口顶着我的额头:“再往前一步,我就弄死她!”
随即,郑环的人也冲进来,双方对峙。
警方当然要首先保证人质的安全,郝局长高估了我在郑环心里的重要性。
最终,这场战争以郑环的胜利为结尾,他并没有放走我,把我带到夜总会他住的套房里。
他将我捆在椅子上,离开前,整个人变的十分凶狠:“葭悦,你敢设计搞我?我最讨厌跟警察勾结的人!”
我悲哀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郑环。
不再一身正义,不再温柔宽和,游走在喧嚣的黑色世界上,钱和欲望的熏陶之下。
他每一晚都会带不同的女人回到房间,旁若无人的亲密放肆。
我被推到旁边观看,封着嘴巴,面对他时不时嘲弄的眼神,能做的只有闭紧眼睛,可隔绝不了声音和气味。
我像个濒死的人,脑海闪回过去的点点滴滴。
相遇纯属偶然。
那天加完班已经将近十点钟了,回家时抄近路走一个阴暗的胡同,发现一个受伤的男人。

我很害怕,拿出手机打算报警,听到男人忽然开口:“别报警!”
我后退一步,壮着胆子开口:“你还好吗?”
男人没说话,撑着身体想站起来。
我心想既然当事人都说了别报警,那就别多管闲事了,抓紧包包带子,转身就走。
身后的男人没能成功站起来,跌坐回去。
我停住脚步,回身去扶他:“我送你去医院?还是帮你给家人打个电话?”
男人先是说了句“不必”,随后意识到什么,又说:“不方便去医院,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不是没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和他暗流涌动的杀气,可从小到大活在安全的社会之下,没多想就把他带回了家。
进了房门,他摘下帽子口罩,是一张苍白的,绝好看的脸,因为疼痛双目通红,狠而震撼。
他坐在沙发上脱掉上衣,比那身健硕肌肉更醒目的是鲜红的枪伤伤口。
我后退一步,暗中握着手机想报警,他凌厉的眼光射过来。
我是个顶怕惹麻烦的人,带着哭腔央求道:“先生,我就是个普通人,我不问你的身份,你也尽快离开这里行不行?”
普通人的世界里哪有“枪”这个字,沾边的都不是普通人。
“你误会了。”
男人声音越发虚弱,眼看就要倒下去,却仍然努力维持着笔直身形坐在沙发上,抬手指着一旁的衣服,“口袋里有证件。”
我犹豫了几秒,小心翼翼拽过衣服,在上衣口袋找到一本黑色证件。
警察证,他名字叫郑环。
我睁大眼睛:“你是……”
他坚持不住,撑着眼皮说了最后一句话:“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就算死,也不能去警察局和医院。”
郑环就这么晕倒在沙发上,伤口骇人,没什么生气,彷佛下一秒就会死。
5
我叫了当医生的好闺蜜涂涂来帮忙治伤,她艺高人胆大,不问缘由先治伤,我从旁辅助,总算有惊无险。
“他真是个卧底?”
郑环还在沙发上昏迷,涂涂把我拉进卧室。
“他是这么说的,警察证我也看了。”
“这事情不好搞,你还是尽快找机会让他离开,以免引火上身。”
但事情不受控了。
郑环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我立规矩:“谢谢,我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休养的地方,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只是有几点需要提前跟你达成一致。”
“我执行的任务复杂危险,即便是警局内部都不一定是绝对安全的,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我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我不出门,你也不要向外人说起,以免牵连到你。”
我几次张嘴,最终把逐客令咽下去,点点头。
郑环耐得住一个小小家的天地,直到两周后伤势不影响行动,才偶尔在夜里外出。
他极其善于隐藏,就连邻居都没察觉到我家多了一个人。

正常来说,我白天上班中午懒得回家,会在公司草草对付一口。
因为他的缘故,我会中午回去一趟,可能是从外面买饭给他,或许是简单炒两个菜。
那时候我刚实习不久,不通人情世故,在单位很受排挤。
郑环发现后,点了一大堆奶茶和甜品送到公司,附了一张便签:【大家好,我是葭悦的哥哥,我妹性格较为内敛,刚入职场,不懂人情世故,希望大家多多照顾。】
我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我深知自己性格的缺点,从不敢奢求有人能推我一把,告诉我原来事情是可以直率的进行的,原来突破口没有那么难。
一下班,我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家里出奇的安静,按亮灯,才看见郑环就站在玄关处,像一只不动声色的黑猫,静静看着我。
我的耳朵烧起来,仍旧觉得一定要道谢:“谢谢你!”
郑环缓缓笑了,帮我整理散乱的刘海,声音嗡嗡钻进我的耳朵:“还不快叫哥。”
我第一次心动。
6
过往和现今轮替刺激神经。
我每天只被喂少量的食物和水,只能在佣人的看管下进行不到十分钟活动,以便去卫生间,剩余的时间均被绑在椅子上,被迫看郑环的暴行。
这里的人,无恶不作,以犯罪为乐,人命如蝼蚁,可以轻易被抹杀。
这一切的领导者,是郑环。
我不明白,我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相信了他的爱,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分不清第几天了,他破天荒的独身回来。
他喝了些酒,坐在我对面,歪着头满是邪气:“怎么样?还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