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悲歌与真爱信仰——评刘李胜《落向花形的心坎》中女性爱情悲悯意识
文 / 白贵生
“岩壁唤醒的真爱,将在荣耀中耸立。”当太行深处小山村这个哑女拿出一纸藏着秘密的“契约”时,当全村人感到凄惶时,诗人刘李胜为这位弱者唱出炽烈的赞歌。
他将这首题目为《喊山》的诗写入《落向花形的心坎》诗集中,为底层女性的苦难命运呐喊,更以诗为炬,点燃真爱救赎的信仰之光,照亮了那些藏在山野、被时代遗忘的沉疴旧疾。
《喊山》一诗灵感并非空洞诗歌意象,源自山西籍女作家葛水平的同名小说及改编电影,故事扎根于太行山区的闭塞村落,影片取景于山西长治平顺太行深处。被拐卖致残的哑女红霞,随暴戾丈夫腊宏流落岸山坪,丈夫误踩雷管丧命后,红霞与善良村民韩冲在相处中渐生真情,却因身世与命案陷入命运漩涡。
刘李胜在诗歌中,将他眼中苍茫的山野、压抑人性与坚韧觉醒,凝练成极具张力的文字意象。群山“寂静得只剩下四面回音”,这是地理的阻隔,更是命运的藩篱,藏着底层生命无从逃脱的窒息感;“凉透的小米饭”,“瘦弱的孩子”,以最朴素的生活细节,刻画出苦难碾压下的生存本相,每一笔都带着凝重的悲悯;而“磨快的柴刀”与“新红袄”,则如破晓的微光,在沉郁的基调中撕开一道裂缝,让绝望里生长出新的希望,恰是诗人以诗意照亮苦难的生动注脚。
这部收录作者《喊山》的诗集《落向花形的心坎》厚达616页,聚焦爱情、女性与婚姻主题,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情感与人性的肌理,而《喊山》则是其中最具现实重量的篇章之一,将个体命运与群体困境紧密相连,让诗意不止于抒情,更成为叩问现实的力量。在第五辑《爱的欢乐与悲伤》50多首专辑中,将“苦难与真爱”、“喜悦与悲伤”贯穿其中,其他诗篇有着清晰的呼应与延展,共同构筑起一幅生命挣扎与救赎的全景图。例如,《我知道世界会有悲惨的时候》,以清冷笔触勾勒时代洪流下的个体困顿,“太阳开始退烧,被它照耀的人仍在寻找生计”,即便身处“稀薄的空气”与苍茫天地间,仍选择“在月亮上生起篝火取暖”,藏着苦难中的倔强与坚守;在《从你的泪到我的泪》一首中,将个体悲伤升华为共同宿命,“你以眼泪融化邻居屋顶的雪”,让两颗受伤的心紧紧相拥,“一起埋葬”的悲戚里,藏着爱与苦难交织的深沉;《我梦见你嫁人了》,则以梦境为镜,照见女性的生存困境:未婚先孕、丈夫缺位、瘦成“火柴棍”的躯体,抽泣中的那句“愿上天原谅你们的鲁莽”,字字是女性的委屈与无助,恰与《喊山》中哑女沉默的悲苦形成跨越文本的共鸣;《新婚日》更撕开了婚姻的虚假面纱,“新郎累倒柴房,新娘躲厨哭泣”,宾客的欢腾与新人的苦涩形成尖锐对照,“世人总爱以喜掩愁”的慨叹,道尽婚姻围城下的无奈与悲凉;而《经过一个有悲伤眼神女人之手的东西》,则将目光投向全球更广阔的女性群体,她们“流浪、躲藏、被驱逐”,带着悲伤的眼神寻找归宿,诗人却坚信,唯有“铭刻在花形的心坎上”的真爱,才能承载这份漂泊与伤痛。这份对爱的笃定,是对《喊山》中“岩壁唤醒的真爱”的诗意延续,也是诗人对抗苦难的精神内核。
我想,时至今日,太行深处的沉疴并未完全消散,在那些群山阻隔、信息闭塞的偏远山村,乃至城市的某个被人忽视的角落,类似《喊山》中描绘的女性困境、爱情悲剧仍在上演。它们如附骨之疽,藏在沉默的灵魂里,躲在寂静的山野间,及待有良知、有爱心、有责任心的创作者去发掘、去书写、去唤醒。刘李胜无疑是这场“唤醒”的践行者。正如家乡亲友所言,他从小就好学、踏实、仁义、善良。知青时,被大人吊下粪井底掏粪,在石窝跟老石匠开采石头,与副业队村民一道抬水泥电线杆,这无疑是继承革命家庭教育与平顺人民的优良传统,仿似太行坚韧的石头,也像不易削圆的榆木疙瘩。但中国革命和建设事业就需要这种不为名利,踏实肯干、默默奉献的共和国脊梁。
最后,我想说,《落向花形的心坎》之美是万万不能错过的,它极可能是一部不可多得的罕世之作,是一部扎根现实、叩问人性、满含悲悯情怀的文学力作。刘李胜作为平顺人民的后代,作为国家的栋梁之材,始终以自谦低调的姿态,且直面内心冲突与现实沉疴,将尖锐的现实批判与炽热的理想信念完美融合,他的作品值得我们反复品读,更值得被时代铭记。

附刘李胜六首诗歌(摘自《落向花形的心坎》)
喊山1
文 / 刘李胜
群山,寂静得只剩下四面回音,
恰如这位哑女手攥的一纸契约。
所有的秘密都写在纸页的两面,
一旦揭开面纱,全村人会震惊且凄惶。
//
错落的石板屋顶,覆盖着秋日的深红色,
土墙上的旧画有茫然的现代元素。
简易餐桌上,少菜的小米饭已凉了,
两个瘦弱的孩子,只顾埋头吞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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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啊,这时的小院已有新气象,
一个憨直的汉子在砂石上磨快手中的柴刀。
孩子年轻的母亲换上了一件新红袄,
十月的风从天空奏响新十四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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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喊吧,向群山的每一个方位,
让冤屈、惊恐、梦魇与鞭笞遭遇。
一旦活力从有故事的山里人心底迸发,
岩壁唤醒的真爱,将在荣耀中耸立。
1 中国电影《喊山》剧情改编自山西籍女作家葛水平的同名小说。
从你的泪到我的泪
文 / 刘李胜
当你哭泣,我们的屋子更暗,
大烛台上的烛光已熄灭。
你以眼泪融化邻居屋顶的雪:
烟囱和风的记忆。
//
我们敲另外的不是寺院不是村落
也不是剧场的钟,
饮尽三月末日子的余音。
我们对着阴沉的天空
数落着命运,
更慢地将灰鸽子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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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晨,它也与夜一样结束,
把我和我的心塞给你,
然后一起埋葬。
我知道世界会有悲惨的时候
文 / 刘李胜
与他一起倒霉吧,慵懒的天空,
别再落下鱼和钱币 1。
我们在月亮上生起篝火,
从那里取暖。
太阳开始退烧,
被它照耀的人仍在寻找生计。
//
风开始刮起。这不是坏消息。
一棵低矮的松树开始摇晃。
小男孩走过来,寻找他妈妈的手。
四处是星星,和稀薄的空气。
我知道世界会有悲惨的时候,
但此刻,一切仍在继续。
1 天空降下鱼和钱币等现象,在《幼学琼林》等古代文献中有所记载,也见于国外的多种传说与宗教文本。按现代科学解释,这类现象多与龙卷风、气旋等强对流天气有关。
我梦见你嫁人了
文 / 刘李胜
我梦见你嫁人了,竟然这么快,
梦里虽说只有片言只语,
可我还是破天荒地落下了泪。
//
我梦见你在抽泣,
腹中未婚先孕的婴儿在反抗,
累了后说:“愿上天原谅你们的鲁莽。”
//
我也梦见你丈夫的形象,
他的尖下巴直冲你圆润的脸庞,
西风似的喘息声,好像风暴即将来临。
//
梦境里,你黎明时刻就会醒来,
那时你瘦成一根火柴棍,
身旁的孩子还没有起名。
//
我问:“你的丈夫去哪里啦?”
你猛然使劲摇了摇头,
像我一样哭了。
新婚日
文 / 刘李胜
在尚未结束的狂热中,
新郎累得在柴房趴下了,
新娘躲在厨房里哭。
一连串往事像倒带的胶片
重映争吵、眼泪和叹息。
//
宾客们举杯欢庆,也有人歌唱,
觥筹交错间,醉意渐浓,
仿佛要将经历的婚姻苦涩
带着罪恶感抛给这对新人的情感。
世人总爱以喜掩愁。
//
我,一个懵懂而好奇的孩童,
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试图探索这成人世界的秘密,进入这奇怪的礼仪,
跟在一群醉醺醺的人后面,
透过门缝偷窥婚房内部。
经过一个有悲伤眼神女人之手的东西
文 / 刘李胜
整片土地没有什么要看的,
因它不是用吻雕塑,
闪烁在幸福的心灵里!
啊,我从有悲伤眼神的女人间寻找,
一个属于我的人,诞生于这儿的草地,
或一个致命的街角。
她带着某支歌的乐谱,
寻找她的归宿,
经历了流浪、躲藏和被驱逐。
我终将赢得她,捧住朝她落下的星辉,
将殷红的血液和漂泊的记忆归于爱。
//
啊,我会领悟到:需要一种神圣的信仰,
一双有生命的手将我们拥抱,
一同感受脉搏的强劲和合力的超群。
这决不要在市场商店支付货币,
也不是靠一把剑的寒光萃取的力量,
而是铭刻在花形的心坎上。
在这儿,我谦恭而诚挚地等待——
一个男人需要的东西,
可不仅是作为阴性角色的女性,
而是经过一个有悲伤眼神女人之手的东西!
它带着爱的强光呼啸而至。
作者简介:白贵生(慕雪),山西长治人,太行诗词学院创始人,著名作家与诗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诗词学会会员,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发表诗词三千余首,主编《清韵十二家》(团结出版社出版),著有《醉翁心语》等诗词集及多部小说,获多项诗词大赛一等奖,被评为“中国当代百家诗人”。
编辑: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