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历史记忆里,妓女的命运,多少还有几分转圜。
柳如是能嫁入钱家,李香君可以弃艺归田。即使最下层的风尘女子,也还有“从良”两个字作指望。
可历史上的男妓,呢?
没人记得他们的名字 ,没人讨论他们的哀伤,他们被阉割的不仅是青春和肉体,更是存在的权利。
他们是古代权力淫欲的祭品,是社会缝隙中一群被忘记的少年,更是历史留白中,最沉重的一笔。

男妓的出现,从来不是什么社会风俗的演进,而是一种畸形上流需求 的产物。
南北朝时,山阴公主开口一句“你有三千后宫,我才一个驸马”,弟弟刘子业就挑了30个少年送她作男宠。 这是史书记载中最早的官方男妓。
这背后,权贵阶层赤裸裸的占有欲,以及对他人身体的彻底商品化,几乎毫无遮掩。
到了宋代的汴京和临安城 ,象姑馆林立,表面是民居,内部却雕梁画栋、艳靡异常,专门豢养十几岁的美貌男童 。
这些孩子需“缠足”模仿女子步态,还要练琴、学画,会唱曲、能陪酒,甚至陪睡。
精致的表象背后,是一种/堂而皇之的权色交易,不是秘密,而是风流。

明清时期更甚,象姑馆数量甚至超过了女妓院。
达官贵人带着男妓上朝 已司空见惯。
权势之手将人性压进深井,再扔下一枚炮仗,看这些少年在黑暗中挣扎翻滚。
谁把他们卖进来?这些所谓的“风月少年”,大多不过是被饥荒、被穷困、被父母背叛的小孩。
《东京梦华录》记载,北宋闹灾荒时,为了换五石粟(约300公斤粮食) ,农人把10到12岁的儿子 卖进象姑馆。
父母不敢问一句孩子后来如何,眼泪一擦,就当做死了。

临安城每年冬春交替,就有十多个脸蛋姣好、还未变声的小男孩被“择优录取” 。
价高者优先,模样最俊、最乖的,可以跪在堂前当“标本”,供客人挑选。
有个叫小石头 的孩子,十岁被父亲卖入象姑馆 。父亲对他说:“等爹有钱了,就来接你。”
可是,小石头再也没等到父亲的身影。十六岁被赶出象姑馆,背后是消失的承诺和身上永远揭不开痂的伤。
他们是怎么“被训练”的?改头换面,从第一天就开始。
先裹冷布绑木板,一天24小时不能拆,只为了“腰软得像姑娘”。 剧痛中,他们要忍,要笑,要感谢馆主“不辞辛苦”。

嗓子更不能粗,辣椒水灌进去,就为了捏出细嫩嗓音。
第一次灌,小石头在地上打滚,眼泪鼻涕糊一脸,还要爬起来磕头:谢谢妈妈教诲。
更惨的,是学不会“软步细腰”的姿态,就被关进小黑屋,一天不吃一口饭。
饿得晕过去,也没人管你。毕竟,对馆主来说,你不是人,是资产。
少数“姿色绝顶”的,会被培养成清倌 ,学琴棋书画、陪吟诗作对。
可背后的辛劳,不输劳工。
历史上有名的男妓小史 ,琵琶弹得极好,指尖常年血泡、手指变形,最后为了拒绝破身,被打断两根手指。

馆主一句:你琴也弹不了了,扔了吧。然后他被卖到船上当船妓,不到20岁就病死,尸体扔进江里连块瓦片都没有盖脸。
黄金岁月仅“三年”,十五岁后就是废物最“值钱”的时候,是十三到十五岁之间。那时既未变声,也未发育,皮肤柔嫩,步态细腻,是达官贵人的最爱。
清代《清稗类钞》记载,北京怡春班的头牌玉郎,一天接三拨客人,收费高达普通农户半年收入。
但这一切,靠的不是才能。
是被控制的发育,是吃抑阳散(掺朱砂、雄黄的剧毒之品)来维持“童子相”。 结果就是,大多数男妓十五岁开始咳血,消瘦得只剩皮包骨。

有人说:“多喝点糖水就好了。”然后继续逼他接客。
更可怕的不是权贵残忍,而是这个群体内部也在“内卷”。
玉郎因为长得俊,被同馆的男童泼硫酸毁容,馆主立刻把他赶出门外。
从此,朝不保夕。
被赶出门后,他们去哪了?没人知道小石头的结局。也许饿死街头,也许跳河自尽,也许尸体不被认出、任野狗啃食。
官府不会管,因为官方口径是:倡优贱人,死不足惜。

玉郎的“工作生命”终结在15岁那年冬天——被馆主一脚踹到后门,带着一身旧伤和半块冻得硌牙的冷饼 。
他想当苦力,却被工头一眼识破:“腰骨软得像娘们,能干啥?”
讨饭时,一个老妇人扔了块馒头,又拔根针扎他手:“脏东西,别碰我馒头。”
他最后被人发现于胡同一角,冻死的姿势是握着那块冷饼的弧度,眼睛睁着,死不瞑目。
权贵男宠:风光背后是更快的坠落不要以为“做得好”就能逃出生天。
史上最风光的男宠之一——韩子高 ,被陈文帝宠幸至极,一度传出要立为“男皇后”。

最后,被新皇问罪,处死前摸着自己的脸发呆,似在感叹,这张脸带来了荣与辱,也带来了命的结束。
董贤 22岁官至大司马,实为皇帝枕边红人。汉哀帝一句“我将天下让你”,到后来不过是空话。
哀帝一死,董贤便被逼自杀,家产没收,葬身乱葬岗,连族人都被流放边疆。
他们的荣耀,是别人手中的玩具,虚假又易碎。
那么,他们的记忆还有人铭记吗?1950年,新中国婚姻法明确禁止性交易,象姑馆自此成为历史的尘埃 。
但千年的凌辱,千年的哀嚎,却从未真正有人为他们“立碑”。

他们的故事,只零星存在于《东京梦华录》《清稗类钞》这些冷门史料中,名字大多缺失,只留一句“生卒不详”。
他们不是主角,却是那个时代最赤裸的人性铡刀下的牺牲品。
最不能遗忘的,是被遗忘的人女妓尚能“母凭子贵”,男妓却只能“冻毙街头”。
你可以说这是时代悲剧,但这并不能抹去每一张掉进雪地的脸,不能掩盖每一条流入泥土的命。

他们曾唱《牡丹亭》,吟《长相思》,陪权贵赋诗饮酒,上朝伴驾。
可到了终点,葬在粪堆旁,尸骨无名,连野狗都不愿多看一眼。
再谈风月时,请别忘了,他们也曾那么努力地微笑,只为了换一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