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婉清,是林家的庶出女儿,命如草芥,却因一纸婚约被推上风口浪尖。
姐姐林雅婷本该嫁给沈墨寒,可她嫌沈家落魄,哭着喊着不肯去,父亲便让我顶了她的位置,成了沈家少夫人。
新婚之夜,沈墨寒掀开我的盖头,眼神冰冷,扔下一句“你不是我要娶的人”,转身离去,寒意刺骨。
我用尽心思操持沈家,盼着他能多看我一眼,可他的心,始终系在姐姐身上。
后来,叛军围城,姐姐和我被逼至悬崖边,贼首狞笑:“沈墨寒,两个女人只能活一个!”
姐姐吓得泪流满面,喊着他的名字求救,而我,只是默默看着他,猜不透他会不会为我犹豫片刻。
没等他开口,我推开姐姐,纵身跳下悬崖,只愿成全他和她,也了却自己的心事。
可命运弄人,崖底的我并未死去,反而换了新身份,成了清水乡的苏宁。
只是,那段刻骨的过往,真的能彻底抹去吗?
01
我叫林婉清,是林家的庶出女儿。
很多年前,林家和沈家同在朝堂上做官,两家关系好得跟一家人似的。
长辈们早就给小辈们订下了婚约,谁也没想到沈家会因为卷入一桩大案子突然垮台,家里只剩下一个还没考取功名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就是沈墨寒。
姐姐林雅婷知道这事后,天天哭得眼睛都肿了,甚至闹着要死要活,说绝不嫁到沈家去。
父亲实在不忍心看姐姐受苦,就把我的名字记到主母名下,让我成了林家的嫡次女,代替姐姐嫁给了沈墨寒。
这样的安排,既保住了沈家的面子,也堵住了外面的闲言碎语。
表面上看,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沈墨寒却一点也不高兴。
新婚当晚,他掀开我的红盖头,看到我的脸,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转身就甩袖走了。
“你不是我要娶的人。”他扔下这句话,语气冷得像冰。
在他心里,估计只有姐姐才配得上沈家少夫人的位置。
在嫁过去之前,我曾偷偷在林家后院听到姐姐和沈墨寒的对话。
他握着姐姐的手,信誓旦旦地说,等他功成名就,一定会回来迎娶她。
那时候的我,站在花丛后面,低着头,觉得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暗暗发誓,要用真心去打动他,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嫁过去后,我试着给他写了几封信,写下自己的心意,想让他多了解我一点。
可那些信就像扔进湖里的石头,连个回音都没有。
02
沈墨寒从没把我当妻子,可我却真心实意地把他当成了丈夫。
比起主母原本打算把我许给一个能当我爷爷的老郡王做小妾,嫁给年轻英俊的沈墨寒,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那个老郡王,年纪大得都能当我祖父了。
婚后的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水,我虽然得不到沈墨寒的喜欢,却把沈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婆婆一开始因为林家换亲的事对我有些意见,后来慢慢地也在沈墨寒面前帮我说好话。
可沈墨寒的心,始终挂在姐姐身上。
成婚两年多,他对我总是冷淡得像隔着雾看花。
其实,父亲和姐姐都看错了。
沈墨寒绝不是平庸之辈,两年时间,他从一个普通书生变成了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新贵,深受皇帝信任。
姐姐原本要嫁的那位四品武将家里突然出了事,要守孝两年。
自从沈墨寒飞黄腾达后,姐姐来沈家的次数越来越多。
每次她来,沈墨寒总是会早早赶回来。
他站在我旁边,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姐姐的身影走。
院子里成双成对的彩蝶,好像也在衬托他们之间那份藏不住的情意。
我不想打破这微妙的气氛,就让人拿来网兜去扑蝴蝶。
抓住蝴蝶的那一刻,我捏着它们薄薄的翅膀,笑得特别开心。
可一转身,却发现沈墨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眼神里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姐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我怕他责骂我太顽皮,赶紧松开手里的蝴蝶。
看着蝴蝶重新飞起来,我也恢复成端庄的沈夫人模样。
为了更了解他,我偷偷翻看了他书房里的兵书和策论,想知道他都在想些什么。
有一次,他回来得早,我试着跟他聊朝堂上的事,想拉近点距离。
可他只是冷冷地应了几句,就转身走了,让我心里空落落的。
姐姐有一次送来一幅她亲手绣的牡丹图,沈墨寒小心翼翼地收好,像是宝贝一样。
我看着那幅图,晚上偷偷绣了一幅一模一样的,可没人看一眼,最后只能藏在箱子底下。
03
我想要的不多,能这样过下去,其实也挺好。
可谁也没想到,叛军突然造反,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姐姐订婚的那位武将,死在了战场上。
沈墨寒一个文官,居然主动请命要去前线。
有他在,朝廷打得顺风顺水,叛军被打得节节败退。
宫里的赏赐像流水一样送到沈家。
姐姐羡慕得不得了,私下里说:“这本来应该是我的荣华富贵,对吧?”
可这份富贵,也是她自己不要的。
沈墨寒的家书一封接一封寄回来。
他会在信里问母亲好,关心家里的事。
他甚至问了院子里的花草,门口那只大黄狗,却一次也没提到我。
他的冷漠,摆得明明白白。
后来,姐姐竟然一个人跑去找沈墨寒。
大军凯旋那天,沈墨寒的马后面,跟着姐姐的轿子。
百姓夹道欢迎,鞭炮声响个不停。
那场面,看着就像是沈墨寒在迎娶姐姐,从此恩爱白头。
果然,系统说得没错。
男女主注定要在一起。
我不过是他们爱情路上的一块绊脚石罢了。
在庙会上,我曾撞见姐姐,她当着众人的面拉着我一起逛,装得姐妹情深。
可她话里话外都在试探我和沈墨寒的关系,语气里还带着点对我的轻视。
我强忍着不舒服,表面上还是笑着应她,心里却更坚定要活出自己的样子。
我在沈家暗中资助了几个穷苦仆人的家人,慢慢地,仆人们开始尊敬我。
我终于在沈家有了点自己的立足之地。
04
没错,我是个穿书者。
成亲那晚,我突然觉醒了记忆。
我的任务是做沈墨寒的贤内助,帮他功成名就,然后死去。
这样,成了太傅的沈墨寒才能和姐姐林雅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所以,当我被藏在城里的叛军抓走时,我没怎么挣扎。
追兵在后面,叛军带着我和姐姐被逼到悬崖边。
叛军头子狂笑着说:“沈墨寒,你老婆和心上人都在我手里。”
“这两个女人,只能活一个,另一个到黄泉路上陪我!”
姐姐吓得泪流满面,只顾着喊:“墨寒,救我!”
我蒙着纱,看不清沈墨寒的表情。
我脑子里一直在想:他会担心我吗?
他会犹豫要不要救我吗?
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对他也动过心。
这两年多的相处,我也曾幻想过,他会选择我。
可剧情里写得清清楚楚,他会选姐姐。
然后在几章的愧疚后,和姐姐甜甜蜜蜜地过日子。
何必这么麻烦呢。
我死了不就行了吗?
我一把推开姐姐,毫不犹豫地转身跳下悬崖。
好像有人在喊我,好像有人抓住了我的衣角。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系统说:
【任务已完成,宿主可以自由选择身份在这个世界生活。】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在被抓之前,我曾想过跟沈墨寒坦白我是穿书者的身份。
可他那冷冰冰的态度,让我把话咽了回去。
跳崖前,我想起有次他喝醉了,难得对我说了句:“如果不是命中注定,你本不该这样。”
这句话让我在跳崖时有一瞬间的动摇,可我还是选择了按剧情走。
跳下去后,我在系统空间里好像看到沈墨寒追来的身影,眼角好像有泪光。
但系统很快切断了画面,我什么也看不清了。
05
一年后,我在清水乡。
“阿宁,过来帮个忙!”医馆的帘子被掀开,师父扶着一个病人往里屋走。
我赶紧放下手里的药杵,跑过去帮着把人扶到椅子上。
“我去抓药,阿宁,你帮他包扎。”师父说完就去了药房。
我应了一声,打来清水,开始给病人清洗伤口。
这个病人穿着侍卫的衣服,布料看着挺高级。
他腰上有道很深的刀伤,血还在往外流。
问了才知道,他们一行人在山路上遇到了劫匪。
他为了护住主子,受了这一刀。
伤口看着吓人,其实不致命。
我包扎好后,师父也拿来了药。
剩下的事交给师父,我换好衣服,准备从后门溜回家。
再不回去,爹爹怕是要罚我抄书了。
一年前,系统任务完成后,我的灵魂附在了清水乡县令的独女苏宁身上。
苏宁天生痴傻,只会吃喝拉撒,不会说话也不会笑,像个木偶。
我附身时,她因为下人没看紧,掉进池子里淹死了。
县令夫妇哭得死去活来,下人们也被打得半死。
我选择了苏宁的身份,因为我从没被人牵挂过。
做了苏宁,至少有疼我的爹娘。
这一年,爹娘见我慢慢变得正常,对我更是宠得不行。
我在医馆学医,其实是为了娘亲。
她生我时伤了身子,总是病怏怏的,女人的病又不好跟大夫全说。
我想着,学了医术,就能帮娘亲减轻痛苦。
这也算替原来的苏宁尽孝,报答借她身份的恩情。
可学医哪有那么容易,病症复杂,我还有很多要学。
跟师父告别,他从布兜里掏出一个水灵灵的桃子给我:“老张给的,拿着。”
前几天,老张上山采药扭了脚,被我治好了。
我笑着接过桃子,乐呵呵地捧着出了门。
医馆后面是一片稻田,还有附近人家的菜地。
没走几步,前面有个清澈的池塘。
我凑到水边照了照,看头发乱没乱。
突然“咕咚”一声,有人扔了块石头,溅起一圈涟漪。
抬头一看,一个穿青布衣的少年半蹲在池边,冲我笑。
学医初期,我曾因为不熟药性,配错了一剂药,差点害了人,闹得医馆鸡飞狗跳。
我连夜研究医书,找师父请教,终于救回了病人,得了师父的信任。
这事让我更坚定了学医的决心。
还有一次,医馆的少主周子然偷偷帮我整理医书,还做了注解,装作不经意地送给我。
我俩的关系因此更亲近了。
在乡间义诊时,我治好了一个病重的老者。
他送我一枚玉佩,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感觉跟沈墨寒有点关系。
我心里犯嘀咕,但没多想。
06
“周子然!”我跺脚喊,“你把我的衣服弄湿了!”
“谁让你说话不算数,说好陪我上山采药,你却没来。”周子然边说边走到我旁边。
他正长个子,水里的影子又高又瘦。
长得唇红齿白,可偏偏是个调皮捣蛋的家伙。
这话让我有点心虚,今天是休息日,我睡过头了。
等我赶到医馆,他已经走了,山那么大,我上哪儿找他去。
“喏,桃子给你,算赔罪。”我把香喷喷的桃子递过去。
真有点舍不得,咬一口肯定甜得不行。
周子然伸手要拿,最后却把桃子推回来。
“谁稀罕,山里野果子多得是!”他从药篓里掏出一堆红彤彤的莓果,“这些都给你,还有这个。”
他塞给我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漂亮极了。
我把东西装进小挎包,花却舍不得放下,闻了闻:“好香,我要养在瓶子里,谢谢师兄!”
只有这时候,我才会甜甜地喊他“师兄”。
周子然昂着下巴,装不在意:“客气什么!”
小样,一声师兄就得意成这样。
我忍不住笑出声。
突然,两只粉蝶飞过来,一只落在花束上,另一只紧跟着。
我眼疾手快,抓住落在花上的那只,挥袖赶走另一只。
“抓到你了!”我捏着蝶翅,开心得大叫。
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动静。
回头一看,夕阳洒在一个人白色的衣衫上,带着种让人难过的温柔。
他静静地看着我。
就像一年前我在悬崖边看他时,沉默又悲伤。
沈墨寒!
他怎么会在这儿?
沈墨寒的出现让我吓了一跳。
但他没认出我,毕竟现在的我跟以前长得完全不一样。
在树林边匆匆遇见,我赶紧扭头,让周子然送我回家。
县衙不远,穿过树林和窄巷,到了热闹的街上就到家了。
本以为这是偶然,谁知第二天去学堂,又碰上了他。
昨天被沈墨寒吓得不轻,我把夫子布置的作业给忘了。
下学后,我只好老老实实跟着夫子去后院接受惩罚。
这年头对女子还算宽松,能自由出门抛头露面。
后来沈墨寒多次上奏,联合几个大世家,请皇帝开恩,让女子也能读书考试。
这两年,才慢慢有女子来书院上课。
可大多数女子,还是被困在家里,学些管家的事。
夫子拿着戒尺,语重心长地说:“苏宁,那么多女子想读书却没机会,你倒好,还偷懒!”
“罚你在太阳底下把今天学的抄八遍!”
这么大的太阳,不得晒晕了!
我自知理亏,也不敢顶嘴。
爹娘虽然宠我,但也交代夫子对我要严格,让我懂礼义廉耻。
头顶的太阳毒辣辣的,我寻思着要不要装晕。
长廊那边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就见书院的院长和沈墨寒慢慢走过来。
沈墨寒还是一身白衣,脸色苍白得像在守丧。
我心头一跳,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可笑。
他怎么可能为我守丧。
听说林家想让姐姐嫁进沈太傅府,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07
我以为他们就这么走过去,没想到沈墨寒停下来,问夫子怎么回事。
“沈太傅。”夫子恭敬行礼。
沈墨寒轻轻点头,语气平淡:“我已辞官,四处游历,不必叫我太傅了。”
四处游历?
我正疑惑,夫子已经简单说了我被罚的原因。
说完,夫子用戒尺轻轻敲我额头:“这丫头病好了后,越来越淘气,得好好管教!”
他说的“病好”,是指我不再痴傻。
沈墨寒声音清冷:“做功课是为了巩固知识,她要是都会了,就让她在廊下阴凉处抄,圣人说事不过三。”
夫子抽查了我之前学的,我还真都会。
院长和沈墨寒走远了。
夫子罚我在阴凉处抄写后,也走了。
微风吹过,后院的草木轻轻摇晃。
我揉着写酸的手指,抬头却看见长廊尽头站着沈墨寒。
他见我看他,才慢慢走过来,让侍卫留在原地。
“大人。”我起身行礼。
他点点头,气氛突然安静下来,我心跳得厉害。
时隔一年再见他,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嫁给他两年,说委屈,也不知道从哪儿委屈。
沈家没让我缺吃少穿,嫁过去就给了我库房钥匙。
婆婆一开始不喜欢我,也没为难我,后来还把我当亲女儿。
日子平平淡淡,像一潭死水。
可我是个活泼的人,在林家时,我压着自己的性子。
到了沈家,我终于能自由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我真以为沈墨寒能成为我的依靠。
可叛军逼我上悬崖那刻,我的梦醒了。
两年的安稳生活,不过是镜花水月。
“大人有话要说?”我先打破沉默。
沈墨寒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到我的挎包上。
我没带背囊,就做了个小挎包,装点糖果、银子和薄书。
包不大,上面绣着简单的花样,今天是两只小猫依偎在一起。
“这个包,是谁教你做的?”他突然问。
糟了,以前在沈家,我也爱做这些小玩意。
“很多姑娘都会做,不难。”我没撒谎。
“能不能割爱?多少钱你开价。”他竟然笑了。
他很少笑,笑起来像少年,清澈又好看。
我捂着包,有点慌:“抱歉,大人喜欢的话,让绣娘做个就是。”
他没为难我,说了句:“打扰了,若你肯卖,千两银子我也给。”
正巧周子然来找我,我跟他离开时,客气地说:“大人再会。”
周子然把我的东西交给马车边的丫鬟,提醒我:“别再忘了作业。”
他在另一个夫子那儿上课。
“你刚才跟那人说话的,是京城来的贵客吧?姓沈,不会是沈太傅吧!”周子然一脸羡慕,“他的文章写得特别好,听说战场上也立过功,没想到这么年轻。”
我点点头,让他上马车,送他回医馆。
“苏宁,你说京里是不是很多姑娘喜欢他?”
“可能吧。”
“那你没戏了。”周子然一本正经。
话题怎么歪了!
我一肘子怼他胸口:“闭嘴,你哪只眼睛看我喜欢沈大人?”
“你自己没发现,跟他聊完后就心不在焉的?”
有这么明显吗?
我苦笑,扭头不理他。
沈墨寒为什么要买我的包?
他一直对我视而不见。
记得成亲一个月后,婆婆发现我们分房睡,大发脾气。
沈墨寒才从书房搬过来跟我同住。
睡一张床,盖一条被子,却像隔着条河。
他起得早,睡得晚,避免跟我接触。
睡觉总是背对我。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所以我把东西都收好。
在知道自己会被叛军抓走那天,我烧了所有东西。
衣服、鞋子、首饰,全烧了。
08
我称病在家几天,怕在学堂又遇到沈墨寒,勾起伤心事。
可人算不如天算,爹爹竟然把沈墨寒请到家里。
想想也正常,沈太傅名声那么大,到了清水乡,爹爹怎么可能不见。
在家里花园看到沈墨寒时,我正躺在海棠树上哼歌。
手里捧着书,晒着太阳,身子暖洋洋的,犯了困。
一晃神,书从手里滑下去。
我吓了一跳,目光跟着书往下掉,正好对上树下接住书的沈墨寒。
他旁边还有我家的管家。
管家喊:“小姐,你爬那么高,摔了怎么办!”
爹娘也急忙赶来。
一个责怪我在客人面前没礼貌,一个笑着戳我脑袋,说我不省心。
我乖乖站好,行礼:“见过大人。”
沈墨寒唇边带着浅浅的笑:“令爱活泼可爱,没失礼。”
那笑转瞬即逝,像我的错觉。
他的脸色总是苍白,像是病了。
爹娘忙着招待沈墨寒。
他落后一步,把书还给我:“这书不全,缺一册。”
这本志怪小说是我好不容易淘来的孤本。
缺的那册,上哪儿找去?
他接着说:“我有全本,只要姑娘肯换一个猫咪包。”
“猫咪包?”我又惊又喜,“大人给全本小说?”
“是。”他点头。
我犹豫了一下,实在没骨气地答应了。
我最爱看这些神鬼故事,太有趣了。
好不容易能看全本,哪能错过。
他走在我前面,忽然问:“你哼的什么曲子?”
就是普通的采莲曲,我喜欢这调子,经常不自觉哼。
在沈家时,我也常哼这首曲,但他应该不知道。
有他在,我安静得像只鹌鹑。
我告诉他:“采莲曲,大人没听过?”
我又哼了几句,娘亲听到了,笑说:“阿宁别唱了,五音不全,别冒犯大人。”
她是开玩笑,也在提醒我别失礼。
我赶紧闭嘴,装起大家闺秀。
晚些时候,周子然和师父一起来,师父给娘亲把脉,周子然来看我病得怎么样。
见我没事,他威胁:“明天再敢装病不去上课,我告诉夫子。”
“你嘴真碎,像个老太太!”我不甘示弱。
我们俩好的时候我喊他师兄,闹起来谁也不让。
送他们出门时,沈墨寒也要告辞。
他让我爹娘好好考虑,至于考虑什么,我不知道。
09
第二天,沈墨寒居然来给我们上课。
他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一开始大家没把他当回事。
等他讲起课来,所有人都服了。
他三言两语就能把问题讲得透彻。
这点我深有体会。
嫁给他第二年,朝廷允许女子参加科考。
我跃跃欲试,厚着脸皮请教他问题。
他几句话就让我豁然开朗。
我常偷偷想,要我是姐姐,他肯定会把所有学问都教给我。
可我只是个替嫁的庶女,不是他认可的妻子。
课后,他提出一个论点,让我们写下自己的想法。
以前夫子讲课只讲经书,这种自由发挥的机会很少。
大家埋头写,我写完时,沈墨寒不知何时站在我旁边。
他低头看我的文章,沉默了一会儿,说:“写得好。”
他还看了其他人的文章,简单点评。
今天大家都收获不少。
下学后,有些同学不舍得走,围着沈墨寒问问题。
我答应跟他换东西,也不好先走。
丫鬟催了我几次,天都快黑了,像要下雨。
最后只剩我,他说了声“抱歉”,让人拿来我要的书。
我迫不及待翻开,果然是全本,还有插图。
他还多送了我一本怪谈故事。
我把猫咪包递给他:“大人要的就是这个?”
我还想问他要这包干嘛。
转念一想,他来清水乡只是游历,几天后就走。
我们不会再有交集,何必多问。
他轻抚着包上的小猫,喃喃道:“栩栩如生,真可爱。”
原来是为了猫咪图案。
对,姐姐最喜欢猫,我在林家时常绣猫给她。
我的绣工,猫咪图案无人能比。
交易完成,双方都满意。
外面下起雨,丫鬟拿伞去了。
沈墨寒和侍卫要走,见我站在廊下,把伞递给我。
“天黑了,雷声大,你一个人不怕吗?走吧。”
他和侍卫共撑一把伞,走在前面。
我打伞跟在后面,想起刚嫁给他时,有一晚雷雨交加。
我怕雷雨,因为我姨娘就是那样的夜里难产死的。
每次打雷,我耳边就像响起她的惨叫。
那晚我怕得发抖,躲在被子里。
被子被掀开,沈墨寒问:“你病了?”
我咬着唇摇头,身体还在抖。
他披上衣服,叫来大夫,最后只开了安魂汤。
烛光下,他把药端给我:“喝了会好些。”
“以后我不在家,打雷你就去找母亲,她不会怪你。”
那是成婚后他话最多的一天。
说完,他和衣睡去,又成了那个冷冰冰的丈夫。
我不怨他。
除了不喜欢我,他没别的错。
到了马车旁,我把伞还给他。
上车时,听到他低声咳嗽,侍卫一脸担忧:“大人,您身子受不得风寒。”
马车启动,风雨中,他的身影渐渐模糊,成了一个墨点。
10
周子然突然一脸愁容,说要跟我告别。
“我过几天要去京都太学。”
“太学?”我惊讶,“那得考试才能进,你居然偷偷考上了?”
他告诉我,沈墨寒一路游历,考察各地书院,选出几个好学的学生,推荐去太学。
我们清水乡书院,他推荐了四个人,包括周子然。
“这是大好事!”我真心为他高兴,“师兄,将来高中别忘了我!”
太学名师授课,考中的机会很大。
周子然抿着唇,好像有点生气,但我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算了,你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你才小丫头,你个臭小子!”我气他不识好心。
他更气了,咬牙说:“等着我高中的消息吧。”
“行,我让我爹给你摆酒!”我喊他,他却气呼呼走了。
下午,院长宣布了推荐名单,沈墨寒也来了。
他的脸色比以前更白,不时轻咳两声。
奇怪,他能上战场杀敌,怎么吹点风就病成这样。
下学时,他叫住我:“你父亲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我一头雾水。
“让你去太学的事。”
去太学,就得去京都。
那里好像没给我留下什么好回忆。
看着他的脸,又觉得有些回忆其实挺美的。
但现在,那些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更想留在爹娘身边。
我握紧拳头:“谢谢大人看重,我没太大志向,不想离开爹娘。”
他只是点点头,轻咳几声,温和地说:“好。”
回家问娘亲,她拉着我的手说:“京都太远,我和你爹舍不得让你一个人去。”
“学问重要,但我们只希望你开心平安。你想去太学,就跟子然一起去,不想去,就留在家。”
有人牵挂的感觉真好。
我喜欢有家人的温暖。
我抱着娘亲,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
大概是以后见不到周子然,少了个吵架的人。
几天后,四位学子随沈墨寒去京都。
听说皇帝召他回宫,他这样的才俊,哪能真让他四处游历。
爹爹给四个学子准备了银子和衣服。
学有所成,也给清水乡长脸。
临行前,周子然嘱咐我:“我的医书都有注解,你自己看吧。”
切,他的医书我早背熟了。
“谢谢师兄!”嘴还是要甜。
沈墨寒跟我爹告别,没跟我多说。
他就这样走了。
相逢和离别,好像都由不得我。
可他们刚走没多久,爹爹的升迁令就下来了。
11
“光禄寺少卿!”爹爹乐得眉开眼笑,“虽是平级,但好歹是京官,算升了。”
娘亲喜忧参半:“圣上下旨让你立刻上任,我和女儿的东西得收拾几天。”
最后商量好,爹爹先去京都安置。
我和娘亲晚点出发,不急。
我们家是李氏分支,京里有做官的叔伯。
清点家产,遣散了几个仆人。
忙了几天,总算把清水乡的宅子收拾好。
我和娘亲带了八个仆人和三个丫鬟,赶往京都。
日夜赶路,两天到了渡口。
过了湖,走陆路会快些。
这天,我们住在渡口边的客栈。
却看到客栈后院停着沈墨寒的马车。
他的侍卫周安在喂马,我认得他。
“见过李夫人,苏小姐。”周安很客气。
娘亲好奇沈墨寒怎么还没渡湖。
“几天前有船翻了,几十人落水,晚上人手不够,大人也下水救人,受了风寒,在这儿养病。”
我知道沈墨寒会游泳,可他身体那么差,还下水干嘛。
他总是这么好心。
我绞着帕子,想问他好点没,又没开口。
娘亲点点头:“沈大人不愧是太子师,心怀仁爱。听说他文武双全,怎么身体这么差?”
“大人得了一场大病后就这样了。”周安顿了顿说。
娘亲觉得可惜,让人送了些名贵药材过去。
周安不敢收,说要请示。
后来沈墨寒没收药材,但亲自来拜访。
他和娘亲说了几句,我才知道周子然他们已经先去了京都。
等人走,娘亲摸着我的头笑:“阿宁今天心情好,脸上一直挂着笑。”
“是不是想着能跟子然玩,高兴了?”
“娘!”我抗议。
她却越说越起劲:“子然是个好男孩,你爹也会同意。”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蒙头睡觉,不理她。
第二天上船,沈墨寒一行人也出发。
他的侍卫比我们家丁厉害,娘亲说干脆跟着沈大人。
反正顺路,都去京都。
船开到晚上,突然冒出十几个水匪。
还没等水匪闹起来,沈墨寒的侍卫已经把人制服了。
船上的人松了口气,娘亲也庆幸:“幸好有沈大人,不然还不知会怎样。”
我却担心后面的船,怕有危险。
正犹豫要不要跟沈墨寒说,他已经派人划小船去查看。
过了一会儿,后面的船起火,远远传来打斗声。
我们船上的壮汉回过神,拿着家伙要去帮忙。
老弱都先躲起来。
两船靠拢,打斗更激烈。
好久后,外面安静下来。
舱门打开,沈墨寒提着灯说:“安全了。”
大家从船舱出来,甲板上捆着二十多个水匪。
还有些受伤的人在喊疼。
其他伤患还好,只有一个孕妇吓得破了羊水。
船上有接生婆,但她受了伤,接不了生。
船上没大夫,就算有,也很少会接生。
孕妇的惨叫让我想起姨娘难产的事,我手心全是汗。
“娘,我想帮她。”我对娘亲说。
12
娘亲犹豫了一下。
沈墨寒从侍卫那儿知道我会点医术,问我有没有把握。
我艰难地点点头,让受伤的接生婆在一旁指点。
娘亲不忍孕妇受苦,同意了。
沈墨寒让人送来我需要的东西。
他明明只是个过客,可两条船的船老大都听他的。
这是我第一次接生。
虽然看了很多书,也问过接生婆,可没实践过。
我一边听接生婆指导,一边按书上的方法操作。
不知过了多久,我汗流浃背。
婴儿的哭声打破夜的安静,母女平安。
那家人对我千恩万谢,娘亲帮我擦手上的血,眼里却含着泪:“阿宁,你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我有些恍惚,但更多的是开心。
之后我没休息,帮着给伤患包扎。
天快亮时,伤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我站起来,有点头晕。
周安虚扶了我一把。
沈墨寒一夜没睡,在审水匪。
“苏姑娘做事果断,学问也不错。新政刚开始,若你考中做官,会有更多女子以你为榜样。”
“太学,真的不去?”他又问。
我头晕,没说话。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我,带着人划小船走了。
他说要去通知当地官府,可能还要剿匪。
我抽出信一看,是太学的举荐信。
我在林家时,藏拙装傻,才活到十七岁。
嫁给沈墨寒,他虽没给我浪漫,却让我过得安稳。
那两年,是我最轻松的时候,可惜只是个梦。
成了苏宁,我活得更自由。
人总是贪心的,自由的生活里,我也开始有期待。
或许这种期待早就有了,只是我自卑,不敢争取。
去太学读书,考中做官,就能救更多人,救更多女子。
我想去,我想走属于女子的路!
太阳升起,光芒洒满大地。
在船上,我无意听到沈墨寒和侍卫的对话。
他说因为某事愧疚,夜夜睡不好,身体才越来越差。
我有点心疼,却不敢靠近。
接生后,那家人送我一串佛珠,说是“故人托付”。
我隐约觉得跟沈墨寒有关,心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