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见过……月亮滴血？”

那年我阿爷还在，叼着旱烟，坐在村口老槐树下，说书似的讲这段。

我们围一圈，听得后脖子发凉。

他说，这不是故事，是他小时候真事儿。

“赤精子下凡，乌云仙索命，整个村子差点儿没了。”

我阿爷说，民国二十七年，山东临淄靠海的“赤泥洼”村，出了件怪事。

那天八月十五，月亮刚升起来，突然“唰”地一下，红了！

像谁拿刀给月亮开了口子，血滴滴往下淌。

全村人吓得跪地上磕头，老族长哆嗦着喊：“天罚！天罚！”

就在这时，乌云来了。

不是普通的云，是乌黑发紫、带着腥味儿的云，像活物，从海上“游”过来，一路压低，压得渔船都翻了。

云里头，隐约有个人影，披着黑袍，脸白得吓人，手里拎个铃铛，一摇，海里就浮上来死鱼。

老族长当场跪了：“乌云仙……乌云仙来了！”

村里正乱着，村口来了个老道。

破青布道袍，左脚草鞋右脚布鞋，背着个烂蒲团，一进门就嚷嚷：“渴死贫道了！给碗水喝！”

小孩们围上去笑：“叫花子！”

老道不恼，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小崽子，你们村要灭门了，还笑？”

他说他叫赤精子，从崂山下来，专门收妖。

没人信，直到他伸手一指，老槐树“咔嚓”裂成两半，树芯里流出黑血，一股腥臭味儿，像烂了三年的海蛎子。

赤精子咂咂嘴：“树都中蛊了，人还能好？”

赤精子说，乌云仙不是仙，是一百年前被村民沉海的“采珠女”。

那年头，临淄采珠盛行。

采珠女们腰系草绳，憋气下海，一憋就是半柱香。

有个姑娘叫乌丫，水性最好，能潜三丈，采的珠子最大。

可那年她怀孕了，肚子瞒不住，族长说她“玷污海神”，绑上石头沉了海。

她死的时候，眼珠子都没闭上，嘴里一直念叨：“我娃还没见天日……你们都得陪葬。”

赤精子叹气：“怨气百年不散，修成乌云仙，专等血月之夜，屠村偿命。”

赤精子摆阵，要引乌云仙现身。

他让全村人剪一缕头发，滴三滴血，放在海边的“镇魂灯”里。

说这样能把乌云仙引进阵，一把火烧了她。

可到了子时，灯一点，火却绿了！

火苗“嗖”地窜上天空，反过来扑向村民！

原来乌云仙早把自己的头发混进了灯里，阵法反噬，赤精子一口血喷出三丈远。

他跌坐在地，苦笑：“贫道算了一辈子，没算到人比鬼更毒。”

就在大火要烧到小孩时，一个瞎眼老太太冲出来，怀里抱着个黑布包裹。

她“扑通”跪地，对着乌云大喊：“乌丫！你看看这是谁！”

布包打开，是个瘦得皮包骨的小男孩，脖子后面，有一块乌云形胎记。

老太太哭：“当年你沉海后，我偷偷捞上你娃，养到现在……你恨的是人，不是娃啊！”

乌云突然停了。

黑袍人影慢慢降下，露出一张泡胀的脸，眼珠子白多黑少。

她伸出手，想摸孩子，可手一碰，孩子“哇”地哭了。

乌云仙也哭了，黑云变成雨，噼里啪啦往下掉，雨里全是咸腥味，像海水的泪。

最后，她看了孩子一眼，“砰”地散了，化成一阵黑烟，钻进了孩子背后的胎记里。

那孩子后来活了，却一辈子不能下海，一沾海水就发烧说胡话。

他长大了，成了我们村小学的老师，背永远挺得笔直，像背着什么东西。

赤精子临走前，把破蒲团烧了，灰里掉出个小铜牌，上头刻着：

“人欠的血，人得还。鬼欠的泪，鬼得流。”

阿爷说到这儿，旱烟锅“吧嗒”掉地上。他眯眼望海，黑漆漆一片，像当年那团乌云。

“后来啊，咱村再没人敢欺负女人，采珠的活也绝了。谁家有闺女，满月那天，都得在门前挂块红布，说是给乌丫看。我们没忘，我们不敢了。”

我阿爷最后说：

“你以为乌云仙走了？她就在那孩子背上睡觉呢。”

“要是哪天，你也见着血月……”

“你敢不敢，回头看看自己影子？”

故事说完了，你后背凉了吗？

别急着笑，今晚看看月亮。

要是它红了，记住……

别回头。（民间故事：乌云遮不住的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