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心里想着，18到19世纪的欧洲贵族宴会，那是把优雅发挥到极致的一场秀：水晶吊灯明亮，烛光微微摇曳，丝绸轻柔，香水味弥漫，女士们站在裙摆如同帐篷般的礼服里，有说有笑，就连转身的角度都被礼仪规范得规规矩矩，但几乎没几个人会去思考这样一个现实问题——要是在宴会上站好几个小时，人有内急的时候，她们该怎么办？

答案并不浪漫，甚至有点荒诞。因为在那些被无数油画反复描绘的华丽裙摆之下，很多贵族女性随身携带的，并不是暗袋或首饰，而是一种专门为“站着小便”设计的器具。它有一个听起来还算体面的名字：布尔达卢（Bourdaloue）。

初次看到布尔达卢实物的人，常常会有这样一种错觉：这东西是不是用来装肉汁的？它是优雅的船形，一头微微向上翘起，另一头有个把手，样子和18世纪常见的餐桌器具很相似，要不是博物馆标注了用途，没几个人能立刻把它和“上厕所用”联系起来。

不过它并非餐具，而是18世纪欧洲女性专属的便携尿壶，它的设计目标仅有一个，即在不离开座位、不失掉礼节、不惹人留意的状况下，解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举个例子来讲，布尔达卢的首要功能不是为了方便，而是“让自己看起来不尴尬。

正因为这样，它的外形被特意打造得不像厕所，更不似便壶，那贵族社会压根没法接受啥“不体面”的东西在公共场合露脸，所以，就连排泄用的家伙事儿，也得先过审美这道坎儿才行。

在今天看来，随身带尿壶这件事本身就足够离谱，但如果回到18世纪的现实语境，这几乎是一个被逼出来的选择。

那会儿的贵族女子，身着一层又一层的裙撑以及硬邦邦的礼服，就连转身都得腾出空间，就更不要想着赶紧离场了，关键在于，她们不像现在这样穿着内裤——这并非是观念开不开的问题，而是那会儿内裤还未流行起来，再加上公共厕所本就稀少，宫廷和教堂里基本根本没有为女性专门设置的如厕之处，要是离开座位，不但会被认为没有礼貌，还可能会被人说举止不得体。

礼仪要求她们站在那里，身体却不配合

在这般条件之下，布尔达卢并非是“奢侈品”，反而是维持体面的必要之物，它的存在，恰恰就表明了当时的礼仪制度是多么不把人的真实需求当回事。

关于布尔达卢最容易被遗漏的一点，就是：它基本就不是女性自己去处理的，

在宴会或者教堂之中，贵族家的女性使用布尔达卢时，一般是让女仆随身携带着，当需要使用时，女士站着保持不动，裙摆自然垂下起到遮挡的作用，女仆便在裙子底下协助，使用完毕后，器具立刻被拿离现场，清理以及倾倒等事宜，同样是由女仆来进行。

整个过程的目标只有一个：让“体面”不被打断。

也正是在这里，布尔达卢显露出它真正残酷的一面。贵族的优雅，从来不是没有代价的，只是这些代价，几乎都被转移到了身份更低的人身上。女士可以保持从容，但总有人要替她处理那些不被允许出现的部分。

即便是在这种私密又尴尬的领域，阶级依然清晰可见。、

富有的贵族女士所使用的是精致的瓷制布尔达卢，其上或许有花纹、釉彩之类的装饰，有的还与自家的餐具成套；而经济条件普通的人们，则只能选择锡制或者皮革款式的，这些材质更为轻巧，也更为便宜，不过正因为如此，留存至今的数量不多。

这意味着一件事：我们今天在博物馆里看到的，多半是上层社会的版本。普通女性的使用痕迹，和她们本人一样，被历史悄无声息地抹去了。

关于“布尔达卢”这名字的由来，存在这么一个传得挺广但没法证实的说法，

坊间有说法，这名号源自一位叫路易·布尔达卢的耶稣会神父，听闻他布道时长颇长，常常一讲数小时，那些贵族女子既不敢离去又难耐煎熬，便依靠上了这么一样东西，也有人称，正是因为不想错过他的演讲，她们才想出了这么个发明。

真假已经没法考证，但这个名字最后还是给保留下来，甚至有人猜测，现代英语里“loo”（厕所）的词源说不定就跟这有关——当然，同样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布尔达卢并不值得浪漫化，它不是智慧的胜利，而是妥协的产物。它提醒我们的，不是“贵族多精致”，而是当一套制度只在乎体面，却不在乎人本身时，会诞生怎样奇怪的东西。

那些在画中永远端庄站立的女性，并不是没有需求，而是被要求忽视自己的需求。布尔达卢存在的意义，恰恰说明她们连离开现场的自由都没有。

或许今天的我们，会对这种工具感到震惊，甚至觉得好笑。但如果回到那个时代，站在那样的规则之中，你未必有更好的选择。

而这，才是它真正值得被记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