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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丈夫当保姆十年,白月光归来我离婚了

冰冷的空气,带着一种陈年家具散发的、混合了樟脑丸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沉沉地压在苏沐晴的胸口。她坐在客厅那张宽大却毫无温度的

冰冷的空气,带着一种陈年家具散发的、混合了樟脑丸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沉沉地压在苏沐晴的胸口。她坐在客厅那张宽大却毫无温度的真皮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茶几中央那个小小的、被丝绒盒子包裹的方形物体上。盒子是深蓝色的,印着某个奢侈品牌的烫金logo,在顶灯昏黄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种刺目的、冰冷的光泽。

这是陈逾明昨晚带回来的。他进门时,带着一身外面寒夜的凉气和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属于这个家的香水味。他随手将盒子扔在茶几上,像丢掉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了书房。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内外,也隔绝了她最后一点微弱的期待。

苏沐晴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丝绒表面。她知道里面是什么。上周,陈逾明那个新来的、年轻得像刚毕业的女秘书林薇,在朋友圈晒过同款,配文是"谢谢老板的惊喜,限量款就是不一样!"。底下一片恭维。陈逾明当时就坐在她身边刷手机,她瞥见了,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闷闷地疼。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转开了视线。她习惯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

结婚十年,她早已不再期待什么惊喜。但心底那点微弱的不甘,像深海的暗流,总在不经意间翻涌。早上,她特意起了个大早,精心熬了陈逾明爱喝的皮蛋瘦肉粥,煎了他喜欢的溏心蛋。餐桌上,她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今天……"话未说完,陈逾明头也不抬地翻着财经报纸,含糊地"嗯"了一声,端起碗喝粥,仿佛她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餐后,婆婆张美凤像往常一样,踩着点拎着菜篮子过来"视察"。一进门,锐利的目光就扫过苏沐晴,带着一种习惯性的挑剔:"哎哟,这粥怎么这么咸?老陈胃不好你不知道啊?还有这地板,角落里怎么还有灰?一天到晚在家,连个地都拖不干净?"苏沐晴低着头,默默地收拾碗筷,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婆婆的声音像钝刀子,一下下割着她的神经。

"妈,我拖过了,可能是刚拖还没干透……"她试图解释,声音很轻。

"没干透?那就是你拖得不勤快!我儿子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养家,回来连个干净舒心的环境都没有!你说说你,除了生了个女儿,还会干什么?"张美凤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生个丫头片子有什么用?陈家的香火断了怎么办?当初我就说,这婚事得签个协议,家里的财产可不能便宜了外人!你看看人家老王家媳妇,进门就签了,多懂事!"

"妈,"苏沐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宝还小……"

"小什么小!都八岁了!再生个儿子才是正事!协议呢?签不签?不签就别怪我说话难听!老陈挣的钱,凭什么给你和你那个赔钱货花?"张美凤咄咄逼人,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苏沐晴脸上。

苏沐晴感到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她想起那张被婆婆塞进抽屉最底层的、打印好的婚前财产协议补充条款,上面冰冷的条款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残存的尊严。她沉默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任由那些尖锐的话语刺穿她的耳膜。她知道反抗无用,只会换来更难堪的辱骂和陈逾明更深的冷漠。十年婚姻,早已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只剩下麻木和隐忍。

送走婆婆,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挂钟单调的"滴答"声,像在为她流逝的生命计数。苏沐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楼下,几个孩子追逐嬉闹,清脆的笑声隔着玻璃传来,显得格外遥远。她想起女儿小宝,今天被陈逾明以"妈妈生日,我们给她个惊喜"为由,早早送去了外婆家。小宝走时,还奶声奶气地抱着她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妈妈,生日快乐!爸爸说要给你买最大的蛋糕!"苏沐晴当时鼻子一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最大的蛋糕?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她现在连那个蛋糕的影子都看不到。

目光无意间扫过茶几,再次落在那个深蓝色的盒子上。那刺目的logo,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她的眼底。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屈辱感猛地冲上头顶,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十年了。十年青春,十年付出,换来的是什么?是丈夫的漠视,是婆婆的羞辱,是经济上的完全依附,是像一个透明人一样活在这个家里。她的名字,苏沐晴,似乎早已被"陈太太"这个标签彻底覆盖,连同她曾经的梦想和才华,一起被埋葬在这座华丽而冰冷的牢笼里。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沙发旁一个放杂志的竹编小篮。几本翻旧的时尚杂志散落在地。她下意识地弯腰去捡,指尖触碰到一本《设计风尚》的封面。封面上是一组极简主义的室内设计作品,线条流畅,光影运用精妙,充满了现代感和生命力。她的手指微微一顿。

曾经,她也是抱着这样的杂志,在大学宿舍的台灯下,一笔一划地勾勒着自己的梦想。她喜欢设计,喜欢用线条和色彩构建空间,赋予冰冷的建筑以温度和灵魂。她曾是设计系的天才少女,作品拿过奖,导师赞不绝口,前途一片光明。然后,她遇到了陈逾明。他英俊、多金、成熟稳重,带着成功人士的强大气场,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她沉溺在他编织的甜蜜陷阱里,以为找到了归宿。毕业不久,在陈逾明"我养你"的承诺和婆婆"女人事业心太强对家庭不好"的洗脑下,她放弃了实习机会,放弃了去大城市发展的可能,心甘情愿地嫁给了他,做起了他口中那个"不用辛苦工作,只需要照顾好家庭"的陈太太。

梦想?早已被柴米油盐和无穷无尽的琐碎家务磨成了粉末,随风飘散。她甚至很久没有再拿起画笔了。

一股尖锐的刺痛感从心脏深处蔓延开来,比婆婆的辱骂更甚,比丈夫的冷漠更伤人。那是对自我价值彻底被否定的绝望,是对被遗忘、被轻贱的愤怒。她看着杂志封面上那些充满生命力的设计,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件洗得发白、款式老旧的家居服,看看这间虽然豪华却冰冷得像酒店套房的客厅,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是大学室友群发来的通知:【亲爱的同学们,十年之约!本周六晚七点,云顶酒店翡翠厅,老地方不见不散!@所有人】

苏沐晴盯着屏幕上"十年之约"四个字,心猛地一跳。十年?距离她大学毕业,真的已经十年了吗?距离她最后一次拿起画笔,也十年了吗?距离她最后一次见到那个名字……江遇白,也整整十年了。

江遇白。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沉寂已久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圈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那个穿着白衬衫、在画室里专注作画的少年,那个会因为她熬夜画图而默默递来热牛奶的学长,那个在她毕业展上,看着她的作品,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河,对她说"苏沐晴,你一定会成为最棒的设计师"的男孩……

后来呢?后来她嫁给了陈逾明,断了联系。听说他毕业后去了国外深造,再后来,似乎在业内崭露头角,成了小有名气的青年设计师。只是这些消息,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去吗?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按了下去。去干什么?以陈太太的身份?穿着这身旧衣服,去面对那些或许已经事业有成的同学?去面对江遇白?她现在的样子,拿什么去见那个曾经对她寄予厚望的少年?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江遇白问起"你现在在做什么",她该如何回答?说"我是陈太太,全职主妇"?这答案连她自己都觉得刺耳。

可心底深处,另一个声音在微弱地呐喊:去!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那些曾经和你一样怀揣梦想的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也许……也许能看到一丝光?

她挣扎着,矛盾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方悬停了很久,最终,还是点开了那个群聊。她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地将那条通知收藏了起来。就像收藏起一个渺茫的、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梦。

周六傍晚,云顶酒店翡翠厅。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柔和的背景音乐流淌,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久别重逢的喧闹。苏沐晴站在门口,手心微微出汗。她换上了自己衣柜里最好的一件衣服——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连衣裙,款式简洁,但已经穿了三年,领口和袖口有些微不可察的磨损。她化了淡妆,试图掩盖住眉宇间的疲惫和憔悴,但那份长期压抑带来的沉郁气质,却怎么也遮不住。

她几乎是屏着呼吸走进去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大家都在变化,男人们大多发福,带着成功人士的志得意满;女人们则保养得宜,穿着时尚,谈笑风生。看到她,有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热情而略带探究的笑容:"哟,这不是苏沐晴吗?好久不见!越来越有气质了!"

"是啊是啊,陈太太好福气,陈总多成功啊!"附和声随之而来。

苏沐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应付着寒暄。那些"陈太太"、"陈总"的称呼,像无形的绳索,勒得她喘不过气。她端着服务员递来的果汁,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感觉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穿着不合时宜的旧衣服,站在光鲜亮丽的舞台上,浑身不自在。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下意识地寻找那个身影。没有。或许他没来?或许他早已忘记了这个约定?一丝莫名的失落悄然爬上心头。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哇!江遇白!真的是江遇白!"

"天哪,他比照片上还帅!"

"听说他现在可是设计界的新贵,拿奖拿到手软!"

苏沐晴的心猛地一缩,猛地抬起头。

门口,一个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身形挺拔,气质清冷而卓然。十年时光,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沉淀出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他的面容依旧俊朗,轮廓分明,只是眼神更加深邃,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沉静和锐利。他微微颔首,回应着热情的招呼,嘴角噙着一抹礼貌而疏离的浅笑。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全场,然后,定格在了角落里的苏沐晴身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苏沐晴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脸颊瞬间滚烫。她下意识地想低下头,想躲开那道目光,却发现自己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江遇白的眼神里,有瞬间的惊讶,随即是复杂的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

他迈开长腿,径直向她走来。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瞬间被隔绝,只剩下他皮鞋踩在地毯上沉稳的"沙沙"声,越来越近。

"苏沐晴。"他在她面前站定,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沙哑,"好久不见。"

苏沐晴的心跳得厉害,喉咙发干,只能僵硬地点点头:"……好久不见。"

江遇白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自然地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让她无所遁形的穿透力。"你……还好吗?"他问,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她心上。

"我……挺好的。"苏沐晴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这个"挺好",说得如此苍白无力。

江遇白没有追问,只是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略显陈旧的连衣裙,扫过她放在膝上、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的手指,最后落在了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壳上——那是一个印着卡通小熊的廉价手机壳,边缘已经磨损。

"听说你结婚了?"他再次开口,语气平静。

"嗯。"苏沐晴低低地应了一声。

"陈逾明?"江遇白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念出这个名字。

苏沐晴猛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怎么会知道陈逾明?

江遇白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一丝嘲讽的弧度:"商场上,总有些交集。"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苏沐晴,我记得你。我记得你画设计图时那种专注到发光的样子,记得你谈起空间美学时眼睛里的神采。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做有温度的设计,想让冰冷的建筑拥有灵魂。"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苏沐晴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梦想、激情、对未来的憧憬,瞬间汹涌而出,几乎将她淹没。她感到眼眶一阵酸涩,连忙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才勉强将泪水逼回去。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不,不是很久以前。"江遇白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才华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只会被尘埃掩盖。苏沐晴,你的才华,不该被埋没在柴米油盐和别人的阴影里。"

他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苏沐晴心中厚重的阴霾。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里面没有怜悯,没有施舍,只有一种纯粹的、对才华的欣赏和惋惜。

"你……"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遇白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设计简约的名片,轻轻放在她面前的桌上。"这是我工作室的联系方式。"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如果你哪天,想重新拿起画笔,想证明给自己看,你依然是那个闪闪发光的苏沐晴……随时可以找我。我的工作室,永远为你敞开一扇门。"

说完,他没有再停留,转身走向了其他正在寒暄的同学。留下苏沐晴,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她看着桌上那张素雅的名片,上面印着"遇白设计工作室"和江遇白的名字、电话、地址。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卡片,却仿佛有一股灼热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

重新拿起画笔?证明自己?她……还可以吗?

同学会后半段,苏沐晴变得心不在焉。江遇白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她看着那些谈笑风生的同学,看着他们谈论事业、旅行、孩子,一种强烈的、被时代抛弃的恐慌感攫住了她。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江遇白知道她现在的处境——一个被丈夫漠视、被婆婆羞辱、经济上完全依附、连买件新衣服都要看人眼色的家庭主妇——他眼中的那点光,会不会彻底熄灭?

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十一点。别墅里一片漆黑,只有玄关感应灯在她进门时亮起,映照出空旷而冰冷的客厅。陈逾明还没回来。这样的夜晚,早已是常态。

苏沐晴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将那张名片紧紧攥在手心。名片边缘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清醒。

接下来的几天,苏沐晴开始暗中观察陈逾明的一举一动。她发现他最近总是神神秘秘地抱着手机,有时甚至会躲到阳台或卫生间接听电话。他的电脑也总是锁着屏幕,从不让她碰。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中蔓延。

一天晚上,陈逾明应酬回来,醉醺醺地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苏沐晴小心翼翼地拿起他的手机,尝试解锁。她试了几个可能的密码——结婚纪念日、小宝的生日,都不对。最后,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输入了他公司的成立日期,竟然解开了!

她的心跳得厉害,手指颤抖着翻看他的微信。在置顶的"工作群"下面,她看到了一个备注为"林秘书"的聊天窗口。点开,里面是大量的聊天记录,内容暧昧至极。林薇发来各种撒娇卖萌的表情包和照片,陈逾明则回复着"宝贝"、"想你"、"明天给你买包"之类的话语。还有一张照片,是林薇在一家高级酒店的床上,只裹着浴巾,对着镜头比心。苏沐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强忍着恶心继续往下翻。

她看到了陈逾明给林薇的转账记录,数额从几千到几万不等。看到了他们约会的酒店定位。看到了林薇发的"老公,人家想要那个限量款包包"、"谢谢老公送的项链,好喜欢"之类的消息。这些证据,虽然没有实体照片那么直观,但已经足够证明陈逾明的背叛。

苏沐晴迅速用手机拍下了这些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然后将手机放回原处。她看着沙发上醉醺醺的陈逾明,心中最后一丝对这个男人的留恋彻底消失了。她感到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冰冷的决绝。

第二天,苏沐晴开始行动。她首先找到了一个自己偷偷存了多年的小金库——那是她结婚前父母给的一些嫁妆钱,以及这些年从家用中一点点省下来的钱,总共不到五万块。她知道这点钱远远不够,但至少是个开始。

她买了一个二手笔记本电脑,开始疯狂学习最新的设计软件和行业知识。白天,她依旧是那个任劳任怨的家庭主妇;晚上,等陈逾明睡熟后,她就悄悄溜进书房,在电脑前学习到凌晨。她下载了SketchUp、Rhino、Enscape等专业软件,观看了无数教程视频,阅读了大量的设计杂志和网站。她发现,十年间,设计行业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新的理念、新的材料、新的技术层出不穷。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努力地学习。她知道,只有掌握了这些新知识,她才能重新在这个行业立足。

一个月后,苏沐晴觉得自己已经基本掌握了新软件的使用,也了解了当前的设计趋势。她鼓起勇气,拨通了江遇白工作室的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遇白设计工作室。"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

"您好,我是苏沐晴,我想找江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苏小姐您好,江总正在开会,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您转达。"

"我……我想把我的设计稿发给江总看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方便?"苏沐晴鼓起勇气说。

"这样啊,那您可以把作品发到我们的工作邮箱,我会转交给江总的。"

"好的,谢谢您。"苏沐晴松了一口气,挂了电话。

她立刻将这段时间熬夜完成的几套不同风格的室内设计稿整理好,附上简短的设计说明,小心翼翼地发送到了遇白设计工作室的邮箱。发送成功的那一刻,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心脏还在"怦怦"狂跳。这不仅仅是寻求意见,更是她迈出牢笼的第一步,是她向过去告别、向未来宣战的宣言。

等待回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她甚至开始后悔,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作品太稚嫩,会被人笑话。

然而,三天后的下午,她的邮箱收到了江遇白的回复。

邮件很简短,只有几行字:

"苏沐晴:

作品收到。虽然有些生疏,但能看出你对空间的独特理解和天赋。尤其是那套客厅方案,现代简约中透着温暖的生活气息,很有感染力。你的感觉还在,甚至比以前更成熟了。

我们工作室最近接了一个小型的精品民宿改造项目,甲方要求风格独特、有温度。我觉得你的理念很契合。有兴趣一起试试吗?——江遇白"

看着邮件,苏沐晴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不是委屈,不是悲伤,而是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被认可的狂喜!江遇白不仅肯定了她的才华,还给了她一个真正参与项目的机会!这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让她振奋!

她立刻回复:"有兴趣!非常有兴趣!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全力以赴!"

邮件发出,她激动地在书房里转了好几圈,最后捂着脸,无声地痛哭起来。这是十年婚姻中,她第一次因为自己的价值、因为自己的努力而哭泣。

接下来的日子,苏沐晴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状态。她通过网络和江遇白工作室的助理对接,了解项目需求、甲方偏好、场地限制等细节。她利用一切碎片时间构思方案,画草图,做模型。小宝午睡时,她趴在餐桌上画图;晚上陈逾明回来前,她迅速收起所有资料;甚至等陈逾明睡熟后,她会悄悄溜进书房,在电脑前工作到凌晨。

她变得沉默寡言,但眼神却越来越亮,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婆婆张美凤察觉到了她的变化,阴阳怪气地说:"哟,最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名堂?别以为我不知道,整天抱着个电脑,指不准在网上跟哪个野男人聊天呢!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给我生个孙子!"

苏沐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她知道,跟这样的人争辩毫无意义。她现在所有的精力,都要投入到那个项目上。她要做出成绩,要用实力堵住所有人的嘴!

民宿项目的设计过程并不轻松。她需要不断修改方案,与江遇白进行线上会议讨论。江遇白在专业上要求极高,但指导却非常耐心。他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方案的不足,又能恰到好处地启发她的思路。在一次次碰撞和修改中,苏沐晴的专业能力飞速提升,她的设计也日趋成熟和完善。

她设计的方案最终获得了甲方的高度认可。当江遇白在电话里告诉她这个消息,并告知她将获得一笔不菲的设计费——五万元时,苏沐晴握着手机,激动得浑身发抖。这不仅仅是一笔钱,这是她凭借自己的才华和努力,挣到的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收入!它像一颗火种,点燃了她心中彻底独立的希望。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笔钱存进了自己偷偷办理的、只有她知道密码的银行卡里。看着账户里那个虽然不算巨大、却完全属于自己的数字,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底气油然而生。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陈逾明最近似乎有些烦躁。公司一个重要的项目出了问题,他焦头烂额,脾气也变得更大。一天晚上,他难得在家吃饭,却因为汤有点凉,直接将碗重重地砸在桌上,汤汁溅了苏沐晴一身。

"你怎么做事的?连个汤都端不好?废物!"他怒吼道,眼睛里布满血丝。

苏沐晴默默地收拾着碎片和污渍,没有说话。她现在的心思,完全在民宿项目即将完工的最终效果图上。她需要将所有的细节完美呈现出来。

"哑巴了?说话!"陈逾明见她不吭声,更加暴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捏着,"最近神出鬼没的,背着我搞什么鬼?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苏沐晴吃痛,皱紧眉头,抬起头,第一次没有选择隐忍,而是直视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陈逾明,我没有搞鬼,我只是在工作。"

"工作?"陈逾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松开手,嗤笑一声,"你?工作?你能做什么工作?打扫卫生吗?别做梦了!安安分分在家待着,别给我惹麻烦!"

苏沐晴看着他那张写满不屑和掌控欲的脸,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怒火再次翻涌。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转身走向书房。她需要完成效果图。

陈逾明被她的态度彻底激怒,跟着她冲进书房。正好看到苏沐晴打开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张极其精美、充满设计感的室内效果图——正是她设计的民宿客厅。

"这是什么?!"陈逾明瞪大了眼睛,一把抢过鼠标,粗暴地滚动滚轮,看着屏幕上那些专业的线条、逼真的材质渲染、巧妙的光影布局,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为震惊,再变为一种被冒犯的愠怒,"你哪来的钱买这些软件?!这图……谁帮你做的?!是不是那个江遇白?!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醋意和被挑战权威的狂怒。江遇白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同学会后,他旁敲侧击地打听过江遇白,知道这个男人如今在设计界的地位和影响力,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苏沐晴看着他因为嫉妒和猜忌而扭曲的脸,心中最后一丝对这个男人的留恋彻底消失了。她平静地关掉电脑屏幕,转过身,面对着他。

"软件,是免费试用版。图,是我自己画的。"她的声音清晰、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好处?江遇白先生给了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仅此而已。"

"证明自己?你有什么好证明的?!"陈逾明被她平静的态度彻底激怒,猛地一挥手,将书桌上的一个玻璃杯扫落在地,"砰"的一声巨响,玻璃碎片四溅!"你是我陈逾明的老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有什么资格在外面抛头露面?!你有什么资格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碎片溅到了苏沐晴的小腿上,划开一道细细的血痕。她甚至没有低头去看,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男人,眼神冰冷得像寒潭。

"陈逾明,"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压过了他愤怒的咆哮,"我们离婚吧。"

离婚?!

陈逾明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错愕和一丝慌乱。"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苏沐晴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坚定。她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文件夹。那里面,是她这几天悄悄整理好的离婚协议草案。她将它递到陈逾明面前。

"这是离婚协议。关于财产分割,我只要我应得的婚后共同财产部分,以及小宝的抚养权。其他的,你可以找律师谈。"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陈逾明一把夺过文件夹,粗暴地翻开,眼睛飞快地扫过那些冰冷的条款。当看到"婚后共同财产分割"和"女儿抚养权归女方"时,他彻底爆发了。

"离婚?你想都别想!"他将文件夹狠狠摔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苏沐晴,你搞清楚状况!没有我陈逾明,你什么都不是!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现在翅膀硬了,想飞了?门都没有!财产?你休想拿走一分一毫!小宝?她是我们陈家的种,你想带走?做梦!"

他一步步逼近苏沐晴,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带着浓重的压迫感。"我告诉你苏沐晴,你生是我陈家的人,死是我陈家的鬼!你敢提离婚,我让你在A市混不下去!我让你那个什么狗屁设计工作室开不成!我让江遇白也吃不了兜着走!"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苏沐晴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彻底撕下温文尔雅假面的男人,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和决绝。她知道,谈判已经毫无意义。这个男人,已经彻底被自私、占有欲和失控的愤怒吞噬了。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平静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爱,没有恨,只有一种彻底的疏离和终结。然后,她绕过他,径直走出了书房,走出了这个让她窒息了十年的家。

她没有去任何地方,只是开车来到了江遇白的工作室楼下。坐在车里,看着工作室明亮的灯光,她拨通了江遇白的电话。

"江总,是我,苏沐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

"沐晴?怎么了?听起来声音不对。"江遇白立刻察觉到了异样。

"我……刚刚跟陈逾明摊牌了,我提出了离婚。"苏沐晴吸了口气,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江遇白沉稳而有力的声音:"我明白了。你做得对。别怕,这件事,我帮你。首先,你需要专业的法律支持。我认识一位在婚姻法方面非常出色的律师,李律,我马上让她联系你。其次,关于陈逾明的威胁,让他放马过来。遇白设计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行业里的规矩,他懂。至于你和小宝的安全,你暂时先不要回家,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我这边可以安排。"

听着江遇白条理清晰、充满力量的安排,苏沐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

"谢谢你,江总。"她由衷地说。

"叫我遇白吧。"江遇白的声音温和下来,"我们是朋友,也是战友。现在,先照顾好自己和小宝。其他的事,交给我们。"

挂了电话,苏沐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泪水无声地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和屈辱的泪水,而是解脱、是新生、是充满希望的泪水。

离婚,远比苏沐晴想象的更加艰难和丑陋。

陈逾明彻底撕下了所有伪装。他不仅拒绝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还动用了所有的资源和人脉,试图在舆论上、经济上、甚至法律上给苏沐晴施加压力。

他先是找到了苏沐晴的父母。两位老人一辈子本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被陈逾明带来的律师和助理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外加暗示如果苏沐晴执意离婚,可能会影响到他们老两口在小区的"名声"和儿子的工作(苏沐晴有个弟弟在陈逾明朋友的公司上班),两位老人被吓得六神无主,打电话给苏沐晴,哭着劝她:"晴晴啊,夫妻没有隔夜仇,逾明他可能是一时糊涂……你看在小宝的份上,忍忍吧……别闹了,回家吧……"

苏沐晴听着电话那头母亲带着哭腔的哀求,心如刀绞,却异常坚定:"妈,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忍。这件事,关乎我后半辈子的尊严和幸福。你们放心,我会处理好,也会保护好小宝。弟弟那边,我会想办法。"

挂了电话,她立刻给弟弟打了电话,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并明确表示,如果陈逾明因此为难弟弟的工作,她会立刻帮弟弟另谋出路。弟弟性格虽然有些懦弱,但关键时刻还是站在姐姐这边,答应会先稳住,观察情况。

紧接着,陈逾明开始在他们的共同社交圈里散布谣言。他扮演起受害者的角色,声泪俱下地控诉苏沐晴"婚内出轨"、"贪图富贵"、"抛夫弃女",甚至暗示她精神有问题。一些不明真相的亲戚朋友,开始对苏沐晴指指点点,电话、微信里充满了质问和指责。苏沐晴一律拉黑删除,不予理会。她知道,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她现在需要做的,是积蓄力量,打好这场硬仗。

在江遇白推荐的李律的帮助下,苏沐晴开始系统地收集证据。她冷静地整理了陈逾明出轨的微信聊天记录截图、他给林薇购买奢侈品的转账记录、他长期冷暴力、经济控制、以及婆婆张美凤长期辱骂、逼迫她签财产协议的录音(她早有准备,在手机里下了录音软件)。她还提供了自己参与民宿项目、获得设计费的证明,以及她正在筹备自己工作室的计划。

李律看着苏沐晴提交的详尽证据,眼中满是赞赏:"苏小姐,你做得非常专业和冷静。这些证据,对我们争取抚养权和应得财产,至关重要。陈逾明那边,恐怕要焦头烂额了。"

果然,当李律代表苏沐晴,正式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并提交了厚厚一沓证据清单后,陈逾明坐不住了。他第一次主动联系苏沐晴,约她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苏沐晴如约而至。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化了精致的妆容,眼神沉静而锐利,与之前那个憔悴的主妇判若两人。

陈逾明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愤怒,有震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似乎第一次真正正视眼前这个女人。

"沐晴……"他试图放软姿态,"我们……真的不能好好谈谈吗?为了小宝,为了这个家……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改,我保证……"

"改?"苏沐晴端起咖啡杯,轻轻搅动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陈逾明,你的'改',是改掉出轨的习惯,还是改掉控制我的欲望?或者,是改掉你骨子里对我的轻视?十年了,你从未真正尊重过我,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在你眼里,我只是你的附属品,是你家的免费保姆和生育工具。现在,我不想再'改'了,只想'换'掉这段让我窒息的婚姻。"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彻底粉碎了陈逾明最后一丝幻想。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好!好得很!苏沐晴,你够狠!"他咬牙切齿,"你别忘了,小宝是我的女儿!你休想抢走她!还有财产,你一分钱都别想拿!"

"财产和抚养权,法律会给出公正的裁决。"苏沐晴平静地放下咖啡杯,站起身,"我提醒你一句,林薇那边,你最好也处理好。别到时候,人财两空。"

她转身离开,留下陈逾明在原地,脸色铁青,拳头紧握。

法庭上的交锋,远比咖啡馆的对话更加激烈。

诉讼持续了整整八个月。在这期间,陈逾明聘请了A市最顶尖的离婚律师,利用各种法律手段拖延时间,消耗苏沐晴的精力。他申请了三次延期开庭,提出管辖权异议,甚至要求对苏沐晴进行精神状态鉴定,声称她"情绪不稳定"、"有偏执倾向"。虽然这些申请最终都被法院驳回,但每一次都让苏沐晴不得不请假出庭,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陈逾明的律师在法庭上咄咄逼人,试图将苏沐晴塑造成一个"贪慕虚荣、不顾家庭、婚内出轨"的恶毒女人。他们质疑苏沐晴设计费的来源,暗示她与江遇白关系不正当,甚至拿出一些陈逾明朋友提供的、所谓苏沐晴"行为不端"的"证词"(无非是说她最近打扮时髦、出入高档场所等)。

然而,李律沉着冷静,逐一进行反击。

当陈逾明律师质疑苏沐晴的设计能力时,李律当庭展示了苏沐晴参与设计的民宿项目最终效果图、实景照片以及甲方的感谢信,并请江遇白作为证人出庭。江遇白在庭上,以专业设计师和项目负责人的身份,清晰、客观地阐述了苏沐晴在项目中的贡献、她的设计天赋以及她为此付出的努力。他沉稳的气场、专业的陈述以及对苏沐晴才华的肯定,让法庭上的所有人,包括法官,都为之侧目。

当陈逾明律师暗示苏沐晴与江遇白关系不正当时,李律立刻出示了苏沐晴从陈逾明手机中拍下的、他与林薇的微信聊天记录截图、转账记录以及酒店账单。铁证如山,陈逾明脸色瞬间惨白,他的律师也哑口无言。

当陈逾明律师以苏沐晴"不顾家"为由争夺抚养权时,李律则提交了苏沐晴精心照顾小宝的日常记录(照片、视频、老师评语)、小宝亲笔写的"我最爱妈妈"的画作,以及一份由儿童心理专家出具的评估报告——报告指出,小宝目前心理状态稳定,与母亲感情深厚,改变生活环境可能对其造成不良影响。同时,李律还当庭播放了张美凤辱骂苏沐晴、逼迫她签财产协议、并明确表示"生不出儿子就是废物"的录音。录音里张美凤尖刻刻薄的声音回荡在肃穆的法庭上,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更让陈逾明和坐在旁听席上的张美凤无地自容。

最后,李律总结陈词:"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苏沐晴女士,在长达十年的婚姻中,默默付出,承担了全部的家庭责任,却遭受了来自丈夫的长期冷暴力、经济控制、婚内出轨,以及来自婆婆的持续精神虐待和人格侮辱。她的才华被埋没,她的尊严被践踏。今天,她勇敢地站出来,要求结束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争取自己应得的财产和女儿的抚养权,这不仅是她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的正当行为,更是她对自我价值的重新肯定和对新生活的勇敢追求!我们恳请法庭,依法公正裁决!"

李律的话掷地有声,苏沐晴坐在原告席上,挺直了脊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她看着对面被告席上,陈逾明那张因愤怒、羞愧和绝望而扭曲的脸,心中一片澄澈。这场仗,她赢定了。

最终判决,没有悬念。

法院认定陈逾明存在重大过错(婚内出轨、长期冷暴力、经济控制),判决离婚。婚后共同财产,苏沐晴获得60%的份额(包括房产、车辆、存款、股票等),陈逾明承担大部分债务。女儿陈小宝的抚养权归苏沐晴,陈逾明需按月支付抚养费,并享有探视权。婆婆张美凤的录音,成为认定家庭精神暴力的有力佐证。

走出法院大门,阳光刺眼。苏沐晴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李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苏小姐,恭喜你,新生了。"

"谢谢李律,真的非常感谢您!"苏沐晴由衷地道谢。

"别客气,这是我的工作。倒是江先生,对你的事真的很上心。"李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苏沐晴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细想,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缓缓停在路边。车窗降下,江遇白的脸出现在阳光下,带着温和的笑意:"结束了?上车,我送你和小宝回家。"

"家?"苏沐晴喃喃自语,这个词,此刻对她而言,有了全新的意义。

她抱着小宝坐进车里。小宝似乎也感受到了妈妈的轻松和喜悦,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妈妈,我们以后是不是不用再回那个大房子了?爸爸为什么总是对妈妈发脾气呀?我喜欢江叔叔,他对我很好。"

苏沐晴摸了摸女儿的头,柔声说:"小宝,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新家,那里只有快乐和爱。爸爸……只是和妈妈分开住了,但他还是你的爸爸,他依然爱你。"

车子平稳地驶离法院,驶向江遇白为她们暂时安排的一处温馨舒适的公寓。

"谢谢你,遇白。"苏沐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轻声说。

"跟我不用客气。"江遇白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眼神温柔,"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想,先安顿好小宝,然后……"苏沐晴的眼中重新燃起光芒,"我想成立自己的设计工作室。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沐光设计'。沐,是我的名字;光,是希望,是新生。"

"很好听的名字。"江遇白赞许地点点头,"需要帮忙吗?场地、资源、人脉……"

"当然需要!"苏沐晴毫不客气地笑了,笑容明媚而自信,"不过,这次,我要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客户,去做出成绩。你的帮助,我会当作投资,将来加倍'回报'给你!"

江遇白被她自信的模样逗笑了,眼中笑意更深:"好,我等着。不过,作为朋友,给你个建议。陈逾明在商场上还有些能量,虽然这次他输了,但未必会善罢甘休。你的工作室起步,可能会遇到一些阻力。"

"我知道。"苏沐晴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任人拿捏的苏沐晴了。我会用我的作品,用我的实力,去赢得尊重和市场。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她冷笑一声,"我奉陪到底。"

江遇白看着她眼中那股破茧成蝶后的锐气和坚韧,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欣赏和……悸动。他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沐光设计,未来可期。"

半年后。

"沐光设计工作室"的开业酒会,在一处由旧厂房改造的艺术空间里举行。空间设计简约而富有格调,充满了工业风与艺术气息,正是苏沐晴亲自操刀设计的。现场高朋满座,设计界的同行、媒体记者、合作过的甲方代表、以及苏沐晴和江遇白的朋友们济济一堂。

苏沐晴穿着一身自己设计的、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站在舞台中央,手握话筒,脸上洋溢着自信而从容的笑容。她的身后,是"沐光设计"几个大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感谢各位今天莅临沐光设计的开业酒会!"她的声音清亮,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半年前,我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迷茫、痛苦,几乎看不到方向。是设计,这个我深埋心底的梦想,重新照亮了我前行的路。是身边许多善良、真诚的朋友,给了我重新站起来的勇气和支持。今天,沐光设计正式启航,它承载的,不仅仅是我个人的理想,更代表着一种信念——无论身处何种困境,都不要放弃追寻自我价值和光明的权利!未来,沐光设计将专注于打造有温度、有灵魂的空间,用设计传递美好与力量!谢谢大家!"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江遇白站在台下,看着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女人,眼中满是骄傲和温柔。他带头鼓掌,掌声格外用力。

酒会进行得非常成功。苏沐晴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宾客之间,谈笑风生,介绍着工作室的理念和未来的规划。她的专业、自信和亲和力,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入口处,显得格格不入。

是陈逾明。

他似乎苍老了许多,头发有些凌乱,眼神黯淡,穿着一套皱巴巴的西装,与现场光鲜亮丽的氛围格格不入。他站在角落里,目光死死地盯着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苏沐晴,眼神复杂难辨,有嫉妒,有不甘,有悔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苏沐晴也看到了他。她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端着一杯香槟,在众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中,径直向陈逾明走去。

"陈总,欢迎光临。"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

陈逾明看着眼前这个光彩照人、完全陌生的苏沐晴,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化作一声干涩的叹息:"你……过得很好。"

"托您的福,还不错。"苏沐晴微微一笑,笑容礼貌而疏远,"林薇小姐呢?怎么没一起来?"她知道,陈逾明和林薇早就闹翻了,林薇卷走了他不少钱,让他元气大伤。

陈逾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他死死盯着苏沐晴,眼中血丝密布,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屈辱和嫉妒终于彻底爆发:"苏沐晴!你别得意!你现在的一切,都是靠江遇白!没有他,你什么都不是!他给了你什么?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他的声音很大,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苏沐晴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等他吼完,她轻轻放下香槟,向前一步,靠近陈逾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清晰而缓慢地说:

"陈逾明,你永远也不会明白。"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通透和释然。

"江遇白给我的,不是金钱,不是地位,甚至不是一份工作。"

"他给我的,是尊重。是当我被你踩在泥里时,他告诉我'你的才华不该被埋没';是当我孤立无援时,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是当我重新拿起画笔时,他毫无保留地给予肯定和支持。"

"他给我的,是选择的权利。是让我明白,我的人生,不该由你或者任何人定义。我有权利追求梦想,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有权利拒绝被物化、被控制。"

"他给我的,是重新站起来的勇气和底气。是让我知道,即使跌入谷底,凭借自己的双手和才华,我依然可以爬起来,活得比从前更精彩、更自由。"

苏沐晴说完,微微后退一步,与陈逾明拉开距离。她的目光扫过周围安静的人群,最后落回陈逾明那张因震惊和羞愧而扭曲的脸上,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灿烂而释然的笑容。

"所以,你问我江遇白给了我什么?"

她一字一顿,声音清脆,如同玉石相击,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

"他给我的,是自由。"

说完,她不再看陈逾明一眼,优雅地转身,在众人或敬佩、或感动、或复杂的目光中,重新走向舞台中央,走向那片属于她的、光芒万丈的未来。

阳光透过艺术空间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正好笼罩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而耀眼的金边。她挺直脊背,笑容明媚而自信,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在经历了漫长的压抑和黑暗之后,终于挣脱了枷锁,展开了属于自己的、最绚烂的翅膀。

自由的风,正吹拂着她的发梢,也吹向了充满无限可能的远方。

而在角落里,一直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张美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看着那个曾经被自己百般刁难、如今却光彩夺目的前儿媳,又看了看自己儿子落魄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转身,消失在人群中。或许,在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