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开了你一瓶红酒做菜吗?至于这么小气?”
我端着那锅用一千二的红酒炖的牛腩,笑盈盈地看着老公的哥们王磊。
他脸色铁青,死死盯着我手里那瓶只剩一半的波尔多。
这已经是我“不小心”打开的第三瓶了。
老公陈峰在一旁急得直搓手,试图打圆场。
王磊突然冷笑一声:“嫂子,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几瓶酒?”
01
我和陈峰领证刚满一百天,新房里的喜字都还没褪色。
他是个标准的工科男,在一家设计院工作,收入稳定性格也温和,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可他就是太看重那帮所谓的兄弟,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这一点,在他最好的哥们王磊第一次来我们家做客时,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个周六我起了个大早,特意跑去生鲜超市采购了最新鲜的食材。
我在厨房里足足忙活了整个上午,洗切炒炖一刻都没停歇。
餐桌上最终摆上了八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几乎能媲美饭店的宴席。
糖醋排骨油亮诱人,辣子鸡丁香气扑鼻,清蒸鳜鱼肉质鲜嫩,整个屋子里都飘着饭菜的香味。
门铃响起的时候,陈峰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冲过去开门,和门外的人重重地拥抱了一下。
“石头,你可算到了!快进来快进来!”
“疯子,你小子行啊,结了婚就把兄弟给忘了,这都多久没约我了?”
一个带着几分调侃的声音传来,我擦干手走出厨房,第一次见到了陈峰常挂在嘴边的“铁哥们”王磊。
他个子很高,穿着时髦的花衬衫和破洞牛仔裤,头发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
然而我的目光落在他那双空空如也的手上,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我并不是个贪图礼物的人,但初次拜访新婚朋友的家,带点水果或小礼物是最基本的礼节。
“嫂子好!总听疯子夸你又漂亮又贤惠,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王磊的嘴巴很甜,可那双眼睛却不停地打量着我们家客厅的装修,那眼神不像是在欣赏,更像是在评估价值。
“你好,欢迎来做客。”我勉强挤出礼貌的微笑,“饭菜都准备好了,快洗手吃饭吧。”
餐桌上,王磊毫不客气,风卷残云般扫荡着菜肴,对我做的每道菜都赞不绝口,可那些赞美的话听着却让人不太舒服。
“嫂子这手艺简直绝了!不开家餐馆真是浪费人才!疯子,你真是捡到宝了,以后我可要常来蹭饭了!”他边说边把最后一块糖醋排骨夹进自己碗里,完全没问我和陈峰还想不想吃。
陈峰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仿佛被夸奖的是他自己。
“那当然!我老婆的手艺没得挑!石头你喜欢就常来,让你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我低头默默吃着饭,心里的不满一点点积累起来。
我为你下厨是出于爱意,不是我的义务。
陈峰这种不经我同意就随口许诺的行为,让我觉得自己像个附属品,一个用来招待他朋友的工具。
这顿饭吃完,王磊满足地摸着肚子,瘫在沙发上开始剔牙。
“真舒服!还是家里的饭菜香,外面的餐厅都是调料和添加剂。”
我默默地收拾着杯盘狼藉的餐桌,听着他们在客厅里高谈阔论,聊着游戏、股票和女人,那些话题我既插不上嘴,也不想参与。
等我彻底把厨房收拾干净,他们似乎才想起我的存在。
“嫂子,辛苦啦!”王磊朝我喊道,“对了疯子,我前段时间托人弄了箱好酒,正宗的法国波尔多,一千二一瓶呢。放我那个出租屋里总觉得不踏实,你这儿不是有个不错的酒柜吗?放你这儿存着,我放心!”
陈峰想都没想就满口答应:“没问题啊!咱哥俩谁跟谁,你的东西放我这儿尽管放心!”
说着,王磊就下了楼,从他二手奥迪的后备箱里费力地搬上来一个木箱。
打开木箱,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十二瓶红酒,每瓶都包装精美。
“看好了,这可是我的珍藏!”王磊像抚摸宝贝一样轻抚着酒瓶,“这酒得好好醒,还要配好菜。等下回我馋了,就过来让嫂子做几个拿手菜,咱们开一瓶好好品品!”
陈峰笑得更开心了:“没问题!”
我站在一旁,看着陈峰殷勤地帮王磊把那箱昂贵的红酒一瓶瓶放进我们那个小巧的酒柜里,那个酒柜还是我们结婚时我父母送的礼物。
那一刻,我心里涌起一种荒谬的感觉,仿佛我们这个小家被外人侵占了。
这个家,到底是我和陈峰的,还是他和王磊的?
王磊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拍拍陈峰的肩膀:“疯子,还是你幸福啊!娶了个这么好的老婆。哪像我,还是光棍一个。”
门关上的瞬间,我脸上的笑容也立刻消失了。
“老婆,怎么了?不高兴吗?”陈峰终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
“陈峰,你这个朋友,是不是有点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我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
“哎呀,你说石头啊?我们十多年的交情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就是这种性格,大大咧咧的。”陈峰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他这人特别讲义气,就是说话直来直去。你看他多信任我,这么贵的酒都放心存在咱们家。”
信任?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
我看着酒柜里那十二瓶红酒,它们像一个个沉默的倒计时器,预示着我和陈峰的婚姻即将迎来第一次真正的考验。
那时的我天真地以为,这只是一次偶然,是王磊的“不拘小节”。
但我错了,这仅仅是个开始,一个漫长而令人窒息的开始。
02
新婚的甜蜜滤镜,在王磊接二连三、乃至数不清第几次的突然到访中,被迅速磨损、刮花,直至彻底碎裂。
王磊果然如他所说,把我们当成了他的私人食堂。
有时是周末,有时是平常工作日的晚上,他从不提前打招呼,总是在快吃饭前一个小时,给陈峰发条微信:“疯子,饿了,在你们小区附近,五分钟到。”
然后,我就得放下手头所有事情,立刻冲进厨房,像变戏法一样在短时间内为他准备晚餐。
而他,始终如一地坚持着他的“空手道”。
别说礼物了,连一瓶可乐都没带过。
他来的唯一目的,就是吃饭。
吃完饭,他就瘫在沙发上和陈峰一起打游戏,对我辛苦烹制的饭菜评价也越来越敷衍,从最初的“惊为天人”变成了后来的“还行,就是今天的鱼蒸得有点老”。
我心里的怨气,像不断加压的锅炉,随时都可能爆炸,却找不到释放的出口。
我尝试和陈峰沟通。
“老公,你能不能跟王磊说一下,让他下次来之前至少打个电话?我也好准备啊。而且……他每次都空着手来,是不是不太合适?”我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辞,生怕触动他那根敏感的“兄弟情”神经。
陈峰正戴着耳机打游戏,听到我的话,他不耐烦地摘下一只耳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兄弟来吃顿饭,你还跟他计较这个?他工作忙,忘了带东西很正常。再说了,我们之间不讲那些虚的,太见外了!”
“这不是虚礼,是尊重!我每天上班也很累,回来还要专门伺候他,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什么叫伺候?说得这么难听!”陈峰皱起眉头,游戏里的人物死了,他把鼠标重重一放,“林悦,我发现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计较?不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吗?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来家里吃顿饭怎么了?我以前去他家,他爸妈也是好吃好喝招待我,从来没说过什么!”
“那能一样吗?那时候你们都还没成家,现在我们都结婚了!我们是一个独立的家庭!”我气得胸口发闷,“而且他父母是长辈,我是你妻子,不是他的免费保姆!”
“行了行了,别吵了!”陈峰烦躁地挥挥手,重新戴上耳机,“就这么点小事,至于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结婚后就变了?”
那次沟通,以我的彻底失败告终。
陈峰的逻辑坚不可摧:我和王磊是兄弟,我的家就是他的家,我老婆做的饭他当然可以吃,计较这些就是你小气、你变了、你无理取闹。
我感到深深的无力。
在这个家里,我的感受似乎永远排在王磊之后。
最让我无法忍受的一次,发生在我们的一百天结婚纪念日。
我提前在一家很有情调的西餐厅订好了位置,准备好了礼物,满心期待地等着陈峰下班,想给他一个惊喜。
可我等到的是他和王磊勾肩搭背一起回来的身影。
“老婆,你看谁来了!”陈峰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酒气。
王磊也喝得满脸通红,朝我挥挥手:“嫂子,晚上好!听疯子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正好,我来给你们庆祝庆祝!”
他依旧是两手空空。
我看着精心布置的餐桌,摇曳的烛光,还有那瓶特意为庆祝准备的香槟,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陈峰,你不是说今晚要加班吗?”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啊……本来是打算加班的,结果石头来公司找我,说好久没聚了,就……就一起喝了几杯。”陈峰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我。
“所以你就把他带回来,庆祝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一字一顿地问。
王磊似乎也感觉到气氛不对,打着圆场说:“嫂子,别生气嘛。疯子也是想我了。你看,我这不是来给你们庆祝了吗?人多更热闹!嫂子肯定准备了不少好吃的吧?我都闻到香味了!”
说着,他就要往餐厅走。
“够了!”我终于爆发了,把手里的包狠狠摔在沙发上,“王磊,这是我家,不是你家!请你离开!”
王磊愣住了,陈峰也愣住了。
“林悦!你干什么!”陈峰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你怎么能这么跟石头说话!快道歉!”
“道歉?该道歉的人是你,陈峰!”我指着门口,身体因愤怒而微微发抖,“今天,是我和你的结婚纪念日!你忘了,我不怪你!你说加班,我也理解!可你带着他,一个外人,来参加我们的纪念日晚宴,你把我当什么了?”
“什么外人?石头是我兄弟!”陈峰还在维护他。
“对,他是你兄弟!那我呢?我是你老婆!在你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他重要?”
这个问题,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小小的客厅里轰然炸响。
陈峰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王磊尴尬地站在原地,搓着手,一脸无辜。
最后,还是王磊打破了僵局。
“那个……疯子,嫂子好像真生气了。要不……我还是先走吧。你们好好谈谈。”
说完,他灰溜溜地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陈峰,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分房睡。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意识到,指望陈峰去解决王磊的问题,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被那层名为“兄弟情”的滤镜蒙蔽了双眼,看不到我的委屈,也看不到王磊的无理。
既然他不能保护我,那我就必须学会自我保护。
我必须用自己的方式,来捍卫我的家,我的婚姻,和我作为女主人的尊严。
03
那次结婚纪念日的激烈争吵之后,我和陈峰陷入了长达一周的冷战。
虽然最后在他反复道歉和保证下我们和好了,但彼此心里都明白,那根刺已经深深扎下,拔不掉了。
王磊也安静了一段时间,没再出现。
我天真地以为,他可能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或者陈峰私下跟他说了什么。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
大约过了半个月,就在我几乎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时,王磊的电话又打到了陈峰的手机上。
“疯子,周末有空吗?我几个发小从外地过来玩,想找个地方聚聚。外面吃饭太贵了,还是家里自在。让嫂子辛苦一下,帮忙炒几个菜呗?”
陈峰开了免提,王磊那理所当然的语气,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
我正在插花的手,猛地一顿。
又来了!
不仅自己来,还要带一群人来!
他到底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免费餐厅吗?
我死死地盯着陈峰,用眼神传递我的愤怒和拒绝。
陈峰显然也有些为难,他看了看我,对着电话支支吾吾:“这个……石头,不太方便吧?林悦她……”
“哎呀,有什么不方便的?不就多几双筷子的事嘛!”王磊在那边打断他,“再说了,你忘了?我那箱好酒还存你那儿呢!正好,今天开两瓶!让我那几个兄弟也见识见识,一千二一瓶的波尔多是什么味道!”
提到那箱酒,陈峰的底气似乎足了一些。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王磊的软磨硬泡,以及“开好酒”的诱惑。
“那……那行吧。你们一共几个人?”
“不多,连我在内,六个。”
“好吧,那你们早点过来。”陈峰挂了电话,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老婆,你看……石头他也是没办法,他朋友大老远来一趟……”
我一句话都没说,把修剪花枝的剪刀往桌上一放,转身走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陈峰在外面敲了半天门,我都没理。
我靠在门后,怒火在胸中翻腾。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所有的反抗和不满,在陈峰那句“他是我兄弟”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既然正面冲突无效,那就只能改变策略。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客厅里那个装着十二瓶波尔多的酒柜。
一个计划,在我脑海中迅速成形。
你不是想喝吗?
好,我让你喝个够。
周六那天,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早起去菜市场。
我睡到自然醒,然后悠闲地起床,给自己做了份营养丰富的早餐。
陈峰在一旁坐立不安,几次想开口,都被我冷淡的眼神逼了回去。
直到中午十一点,王磊他们快到了,我才不紧不慢地走进厨房。
陈峰跟进来,一脸担忧:“老婆,你……你没事吧?要不今天随便做点?或者我们叫外卖?”
“不用,”我从冰箱里拿出准备好的牛腩,“你兄弟不是点名要吃红酒炖牛腩吗?我怕外卖不合他胃口。”
我的语气异常平静,平静得让陈峰感到不安。
很快,门铃响了。
王磊带着他的五个朋友,浩浩荡荡地进了门。
六个人,依旧是两手空空,像回自己家一样熟练地换鞋,在沙发上坐下,高声谈笑,把客厅弄得乌烟瘴气。
我从厨房探出头,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王磊看到我,像主人一样招呼道:“嫂子,辛苦啦!菜做得怎么样了?哥几个肚子都咕咕叫了!”
我对他笑了笑,笑容里藏着一把冰冷的刀。
“别急,主菜需要点特别的调料,马上就好。”
说完,我转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径直走向那个酒柜。
陈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想上前阻止。
“老婆,你拿酒干什么?做菜的料酒在橱柜里。”
我没理他,直接打开酒柜的玻璃门,从里面取出了一瓶烫金标签的波尔多。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我手中这瓶价值一千二的红酒上。
客厅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王磊的脸色微微一变,勉强笑道:“嫂子,你……你拿错了吧?这是我存这儿的,是喝的,不是做菜的。”
我举起酒瓶,对着光线欣赏了一下那迷人的酒红色,然后冲他眨了眨眼,笑容天真又无辜:“哎呀,是吗?我看这颜色这么漂亮,还以为是专门用来炖肉的呢。平时买的那些普通料酒,颜色太淡了,炖出来的牛腩色泽不好看。”
说着,我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拿起桌上的开瓶器,动作流畅甚至带着几分优雅,“啵”的一声,拔出了软木塞。
一股浓郁复杂的果香混合着橡木气息,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你闻,这酒多香,炖出来的肉肯定特别好吃!”我像展示宝贝一样,笑眯眯地对王磊说,“你朋友们今天真有口福,能尝到用一千二一瓶的料酒炖的牛腩!”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王磊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变成了难看的猪肝色,精彩极了。
他那五个朋友,也是面面相觑,表情古怪,想笑又不敢笑。
而我的丈夫陈峰,则彻底石化在原地,张着嘴,像离水的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拿着那瓶已经开了封的波尔多,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厨房。
身后,是凝固的空气,和一道道几乎要把我后背灼穿的目光。
04
厨房的门关上了,将外面那令人窒息的寂静隔绝开来。
我靠在门上,心脏砰砰直跳。
这不是恐惧,而是兴奋,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流遍全身。
我能想象到外面王磊那张精彩纷呈的脸,也能想象到陈峰那副想发火又不敢的憋屈模样。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然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菜肴。
我将锅烧热,放入黄油,把切好的洋葱、胡萝卜和芹菜丁下锅翻炒,炒出诱人的香气后,放入焯过水的牛腩块,煎到表面金黄。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我拿起那瓶一千二的波尔多,没有丝毫犹豫,将那宝石红色的酒液,缓缓倒入锅中。
“刺啦——”
酒液与滚烫的锅底接触,升腾起一股混合着醇厚酒香和浓郁肉香的白雾。
这味道,奢靡而醉人。
我倒了将近半瓶,才盖上锅盖,转为小火慢炖。
做完这一切,我擦了擦手,调整好表情,重新换上那副“温柔贤惠”的面具,端着切好的果盘走出了厨房。
客厅里的气氛依旧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王磊和他的朋友们坐在沙发上,没人说话,只有电视机在播放着无聊的广告。
陈峰则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看到我出来,陈峰立刻迎上来,把我拉到阳台,压低声音,气急败坏地说:“林悦!你疯了吗!你知道那瓶酒多贵吗?那是石头的!你怎么能拿来做饭!”
“我说了呀,我不小心拿错了。”我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再说了,你兄弟的朋友远道而来,我们用最好的材料招待,不是更能给你长面子吗?”
“你……你强词夺理!”陈峰气得满脸通红,“你分明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让我在兄弟面前丢脸!”
“我没有啊。”我委屈地撇撇嘴,“我在厨房辛辛苦苦给你们做饭,你不体贴我就算了,还凶我。老公,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使出了女人最常用的武器,眼眶一红,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陈峰最怕我这样,一看我要哭,气势立刻弱了一半。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又怕越描越黑。
而我们的对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客厅里,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磊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现在如果发火,就等于承认自己小气,为了一瓶酒跟兄弟的老婆过不去。
他如果不发火,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千二的宝贝变成炖肉的汤汁。
最终,他选择了后者。
在朋友面前,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咳咳,”王磊清了清嗓子,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事儿!嫂子说得对!不就一瓶酒嘛!只要大家吃得高兴就行!嫂子也是为了招待我们,心意最重要!来来来,都别愣着了,吃水果,吃水果。”
他这么一说,他那几个朋友也赶紧跟着打圆场。
“是啊是啊,嫂子手艺这么好,用好酒炖肉,肯定味道更棒!”
“磊哥就是大方!嫂子也爽快!”
一场即将爆发的冲突,就这样被强行压了下去。
但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只是表面现象,底下的暗流更加汹涌了。
那顿饭,吃得无比诡异。
红酒炖牛腩端上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道菜上。
牛肉炖得软烂,汤汁浓郁,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王磊夹起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仿佛在吃自己的肉。
“怎么样?石头?”陈峰紧张地问。
“……好吃。”王磊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就是……这成本有点高。”
他的朋友们发出一阵哄笑,气氛这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饭后,王磊和他的朋友们没多停留,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临走时,王磊看我的眼神,冰冷而充满怨恨。
他们前脚刚走,陈峰后脚就重重地关上了门。
“林悦!你今天实在太过分了!”他压抑了一晚上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石头?你当着他那么多朋友的面让他难堪!你觉得这样很解气是吗?”
我平静地收拾着碗筷,冷冷地回了一句:“是他先不尊重我的。他把这里当什么了?公共食堂?还带着一群人来白吃白喝?”
“我都跟你解释多少遍了,他就是那种性格!你为什么就不能宽容一点?为了一顿饭,一瓶酒,闹成这样值得吗?你知道我和石头的感情有多深吗?当年我家里困难,是他帮我度过了最难的时候!这份情,我一辈子都记得!”陈峰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所以,他帮过你,我就要用一辈子当免费保姆来替你还债,是吗?”我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直视着他,“陈峰,你搞清楚,欠他情的是你,不是我。我嫁给你,是想和你共同经营一个家,不是来替你偿还人情债的。”
“你……”陈峰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还有,别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冷笑一声,“那箱酒,十二瓶,一瓶一千二,总值一万四千多。他放在我们家,占着我们的空间,让我们替他承担保管的责任。他每次来,空着手,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们出钱?我今天用他一瓶酒,做了这顿饭招待他和他五个朋友,仔细算算,我们真的亏了吗?”
我把账算得明明白白,陈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能单纯用钱来衡量吗?这是感情!是义气!”他还在嘴硬。
“好,那我们就谈谈感情和义气。”我步步紧逼,“他尊重过我吗?他有把我当成这个家的女主人,他兄弟的妻子吗?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会做饭的佣人!你呢?你作为我的丈夫,维护过我的尊严,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只怕你的兄弟没面子,那你想过没有,我被他呼来喝去的时候,我的面子在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像子弹一样射向陈峰,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他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沉默不语。
我知道,我的话刺中了他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