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砸在玻璃上,模糊了奶茶店的暖光。
陈阳把我刚买的珍珠奶茶推到一边,杯壁上的水珠洇湿了他新买的阿玛尼衬衫袖口。
“林晚,我们分了吧。”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说今天天气不好。
我握着吸管的手顿了顿,吸到的珍珠卡在喉咙里,甜得发腻又涩得发酸。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明明昨天他还抱着我说毕业就结婚。
陈阳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生穿着香奈儿套装,挽着他的胳膊站在跑车旁,笑靥如花。
“她是苏曼,苏氏集团的千金。”他的语气里藏着我从未听过的骄傲,“和她在一起,我至少能少奋斗二十年。”
我看着照片里陈阳眼底的光芒,那是和我在一起三年里从未有过的炽热。
“那我呢?”我追问,指尖掐进掌心,想逼自己清醒。
陈阳终于抬眼看我,眼神里的嘲讽像冰锥一样扎过来:“林晚,你看看你自己。”
他扫过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扫过我脚上三十块钱的帆布鞋,最后落在我廉价的帆布包上。
“你每天想着怎么省奶茶钱,想着毕业进小公司拿三千块的工资,这辈子都只能活在底层。”他嗤笑一声,“你这种平庸的人,根本配不上我想要的未来。”
旁边桌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我感觉脸颊烧得发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我平庸?”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陈阳,你当初吃不起饭的时候,是谁把生活费分你一半?你专业课挂科的时候,是谁熬夜帮你整理笔记?”
陈阳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了冷漠:“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人总要往前看。”
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是苏曼送他的保时捷钥匙扣,在暖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以后别联系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转身就走,没再回头看我一眼。
奶茶店的门被推开,冷风裹着雨丝灌进来,我看着那杯没动过的珍珠奶茶,突然蹲在地上哭出声。
那天的雨下了很久,把我浇得浑身湿透,也把我三年的青春和爱恋冲得一干二净。
毕业答辩那天,我在教学楼门口遇见了陈阳和苏曼。
苏曼穿着定制的学士服,手上戴着鸽子蛋大的钻戒,陈阳帮她拎着包,小心翼翼的样子像个仆人。
“哟,这不是林晚吗?”苏曼故意提高声音,眼神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听说你答辩差点没过?”
陈阳站在她身边,什么都没说,只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说“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我攥紧了手里的答辩稿,挺直脊背走过去:“我的事,就不劳苏小姐费心了。”
苏曼轻笑一声,伸手挽住陈阳的胳膊:“阿阳,我们走,别让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
他们走过我身边的时候,陈阳低声说了一句:“好好找个安稳工作,别再做白日梦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让他后悔。
毕业后,我放弃了家里安排的安稳工作,揣着仅有的几千块生活费,去了一线城市。
租的房子在城中村,十几平米的小单间,夏天闷热得像蒸笼,冬天漏风冻得人睡不着。
我投了几十份简历,终于进了一家刚起步的设计公司,做助理设计师,月薪三千五。
第一天上班,主管就把一个没人愿意接的烂摊子丢给我,客户要求多还挑剔,前三个设计师都被骂哭了。
我抱着设计图在公司熬了三个通宵,改了十几版方案,终于在截止日期前交了上去。
客户看完方案的那一刻,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生怕听到否定的声音。
“这个方案我很满意。”客户的话让我瞬间松了口气,眼泪差点掉下来。
因为这个方案,我升了职,加了薪,终于不用再为房租发愁。
可我没敢松懈,每天第一个到公司,最后一个离开,周末也泡在图书馆和设计展上。
有一次为了赶项目,我连续工作了四十个小时,晕倒在办公室,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里还攥着设计笔。
护士看着我叹了口气:“小姑娘,别这么拼,身体是本钱。”
我笑了笑,没说话,心里清楚,我没有靠山,没有退路,只能靠自己。
就这样过了三年,我从助理设计师做到了设计总监,手里的项目一个比一个大,薪水也翻了十几倍。
我换了大房子,买了自己喜欢的车,衣柜里再也没有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取而代之的是剪裁合体的职业装。
偶然间从同学群里听说,陈阳和苏曼的感情出了问题,苏曼的父母看不上他,一直没同意他们结婚。
有人发了张陈阳的照片,他穿着廉价的西装,头发油腻,眼神里没有了当初的骄傲,反而多了几分疲惫和沧桑。
我看着照片,心里没有一丝波澜,那些曾经的爱恨情仇,好像都随着时间淡了。
第四年,我辞职创业,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开了自己的设计公司。
创业初期比想象中更艰难,资金短缺,客户流失,团队人心涣散,好几次我都想过放弃。
有一天深夜,我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突然想起了陈阳当初的嘲讽。
“你这种平庸的人,根本配不上我想要的未来。”
我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温水,然后重新打开电脑,继续修改方案。
我偏要证明,我不是平庸的人,我的未来,比他想象中更精彩。
为了谈下一个重要的客户,我带着团队连续奋战了一个星期,每天只睡三个小时。
客户是个出了名的难搞的老总的,第一次见面就给了我们下马威,说我们的方案太年轻,不够稳重。
我没有放弃,带着团队重新调研,修改方案,前前后后跑了十几趟,终于打动了他。
签下合同的那天,我和团队成员在办公室里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这个项目让我们公司在业内名声大噪,越来越多的客户找上门来,公司规模也越做越大。
第五年,我们公司承接了苏氏集团的一个大型项目,我作为总设计师,第一次和苏曼正式见面。
会议室里,苏曼穿着一身红色的套装,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憔悴。
她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高傲的姿态:“林总,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变化这么大。”
“苏总过奖了,人总是要进步的。”我平静地看着她,“比起苏总,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苏曼对我们的方案赞不绝口,说要和我们公司长期合作。
散会的时候,苏曼叫住我:“林晚,关于陈阳……”
我抬手打断她:“苏总,工作时间我们谈工作,私事就不必了。”
我看得出来,苏曼和陈阳的关系并不好,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建立在利益之上,注定不会长久。
第七年,我的公司已经成为业内的龙头企业,我也成了别人口中的“林总”,经常受邀参加各种行业峰会和颁奖典礼。
有一次参加颁奖典礼,我作为获奖嘉宾上台发言,台下掌声雷动。
发言结束后,我走下台,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回头一看,是陈阳。
他比照片上更显落魄,西装皱巴巴的,头发也花白了几缕,和周围衣着光鲜的嘉宾格格不入。
“林晚,真的是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激动和愧疚,“我找了你好久。”
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从包里拿出湿巾擦了擦:“陈先生,有事吗?”
“林晚,我知道错了。”陈阳上前一步,想要抱住我,被我的助理拦住了,“当年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周围的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记者们也纷纷举起相机,对着我们拍照。
我看着陈阳卑微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可笑。
“陈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拿起桌上的话筒,声音通过音响传遍了整个宴会厅,“当年你说我平庸,配不上你的未来,现在我想告诉你,我的未来,你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陈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我还会像当年一样,被你几句话就打动吗?”我冷笑一声,“陈阳,你劈腿富家女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你嘲讽我平庸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个地步?”
“我和苏曼已经分了,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对我。”陈阳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林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知道你还爱着我。”
“爱你?”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陈阳,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当年的林晚已经死了,死在你转身离开的那个雨天。”
我指着宴会厅里的人:“你看看他们,他们都是和我一起奋斗过来的伙伴,是他们陪我走过最艰难的岁月,而你,除了给我带来伤害,什么都没留下。”
“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陈阳跪在地上,抓住我的裤脚,“林晚,求你原谅我,求你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周围一片哗然,记者们的闪光灯不停地闪烁,记录下这尴尬又讽刺的一幕。
我弯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陈阳,你记住,不是所有的伤害都可以弥补,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
我轻轻拨开他的手,声音冰冷:“你当初怎么对我的,今天我就怎么还给你。这杯苦酒,是你自己酿的,就得自己喝下去。”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