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香”这俩字是川菜里最会骗人的小坏蛋——根本没鱼,却能把人鲜得直跺脚。小时候我蹲在灶台前,看外婆把茄子往锅里一丢,油花噼里啪啦炸成烟花,她拿筷子尖点一点酱汁让我舔,我立刻被咸甜酸辣四连击,原地蹦出“茄子居然能这么横”的脏话童声版。从此我认定:茄子不是菜,是米饭的诱捕器。
把长茄子洗净,连皮切筷子条,别秀气,粗一点才有肉感。撒一小撮盐,像给茄子做马杀鸡,十分钟逼出水分,它就不吸油,省得你吃完一盘胖三斤。趁茄子在“桑拿”,调酱汁:两勺郫县豆瓣、两勺糖、两勺醋、一勺生抽、半勺老抽、小半碗清水,再剁点蒜末姜末,齐活。别问比例能不能改,能,但改完就不是那个让你舔盘子的老味道了。
锅烧到冒烟,倒油,心里默数三秒,把茄条抖散滑进去。别急着翻,让它炸出金壳,像给茄子穿件脆皮外套,再 push 到一边,下蒜姜末和一小撮肉末,肉末最好带点肥,猪油和茄子是地下恋,一见面就天雷勾地火。肉末变色后,把酱汁哗地倒进去,火调到最大,让酱汁在锅里跳街舞,茄条翻滚着裹满红油,亮到能照镜子。撒一把葱花,关火,借着余温把葱香逼出来,整锅颜色瞬间从“红”升级到“我不管我就要吃”。
端上桌,第一筷子必须配米饭。酱汁顺着米粒爬进每一粒缝隙,茄子软到失去骨气,却还带着一丝皮韧,像在说“咬我呀”。酸辣先冲,甜咸兜底,蒜香在中间当和事佬,四种味道在嘴里打麻将,和牌的那刻你只想把碗扣脸上。别矜持,添饭时把锅巴也刮干净,那层焦皮蘸汁,脆得像茄子留下的暗号:下次还做我!
外婆说,以前物质金贵,茄子是“肉替身”,把油水、酱料、肉末全借给它,它就能在舌尖变出一场荤腥大戏。如今肉不贵了,可我还是爱这盘假荤真素,它提醒我:幸福可以来得很简单,只要一条茄子、一碗热米饭,和一声“我饿了”。
吃完把盘子立起来,对着光看看有没有剩下一丝酱,如果真舔了,也别害羞,把盘子冲干净,像给今晚的满足盖个“已签收”章。下次朋友来家,别炫什么战斧牛排,就做这盘鱼香茄条,看他们默默添饭第三碗时,你会听见童年外婆的笑声——原来偷来的美味,才是最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