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植物人后，老公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让我给他腾地方。
他将我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拍卖掉，让新的女主人住进房子。
就连我的女儿，都有了新妈妈。
我虽然说不了话，但却听得清清楚楚，
一气之下，我竟然能动了！
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离婚协议！
1
今天，是我成为植物人的第一百天。
一个女声在我身边响起，带着一丝试探。
“阿川，你真的决定了吗？把诺诺姐的东西……都处理掉？”
这声音，是苏蔓。
蒋川的白月光，也是我曾经的朋友。
黑暗里，我听见蒋川平静的声音。
“嗯。”
苏蔓的声音里带着不忍，“这会不会太快了？”
“她不会清醒了。”蒋川的声音很冷，
“留着那些东西，只会占地方。”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苏蔓，我找你来，不是为了听你劝我。”
“下周，陪我去一趟拍卖行，把她的珠宝和包都处理了。”
“什么？”苏蔓的声调拔高，
“阿川你疯了！那些都是诺诺姐最喜欢的东西！”
“人都不在了，喜欢有什么用？”
我听见苏蔓倒吸一口凉气。
蒋川拉开椅子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床头柜上轻轻敲击。
这个男人，我爱了整整十二年。
他曾在我耳边说尽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可现在，他竟要亲手把我的痕迹抹去。
“爸爸。”
一个软糯的童声打破了病房里的寂静。
是我们的女儿，念念。
她今年四岁，被我妈牵着，手里抓着我的床单。
“妈妈睡了好久，念念好想妈妈。”
我妈声音沙哑：
“诺诺，妈带念念来看你了。”
蒋川站起身。
我听见他对念念说：“念念乖，妈妈只是累了，让她好好休息。”
他的声音，在面对女儿时，才恢复了一丝温度。
“骗人。”念念的小奶音带着哭腔，
“爸爸是骗子。你昨天晚上，偷偷躲在书房里哭。”
过了很久。
蒋川才重新开口，声音紧绷，带着一丝狼狈。
“念念看错了。”
“我没有！”念念很固执，
“我还听见你叫妈妈的名字，你说……你说你很痛。”
那之后，蒋川来得更少了。
他好像真的很忙。
忙着和苏蔓一起，处理我的财产。
助理小陈来看我时，哭得差点昏过去。
“诺姐，蒋总他……他怎么能这样！”
“他把你们婚房的锁都换了，说是要重新装修。”
“他还让苏蔓……住进了客房，说方便照顾念念。”
“他还联系了天使基金，准备把你名下全部的东西打包拍卖，捐给慈善机构。”
“诺姐，他是不是不爱你了？他怎么可以不爱你……”
小陈的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的意识里。
我以为，就算我死了，他也会为我消沉。
但现实却给了我最响亮的一巴掌。
他迫不及待地要迎接新的生活。
我父母不敢在蒋川面前表露不满，怕他会对念念不好。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只能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发泄着悲伤和愤怒。
“这个蒋川，真是个白眼狼！我们诺诺对他那么好，他……”
“行了，别说了。”我爸打断我妈，
“让诺诺听见，心里该多难受。”
我已经麻木了。
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醒过来。
然后一刀两断。
2
这天下午，病房里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陆珩。
蒋川的发小，也是我们的朋友。
他大概是刚从国外回来，声音里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
“蒋川呢？”他问护士。
“蒋总今天没来。”
“他去哪了？”
“听说是和苏小姐一起去参加一个晚宴了。”
“沈诺。”他低声说，“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那个混蛋，居然真的敢……”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推门声打断。
蒋川回来了，身上带着苏蔓的味道。
“你回来干什么？”蒋川的声音很冷。
“我回来看看你这个疯子，要发疯到什么时候！”陆珩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蒋川，你看看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事！拍卖沈诺的东西，”
“让苏蔓住进你们的家，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
“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蒋川的语气毫不在意。
“你不在意？沈诺的父母呢？念念呢？你有没有想过他们？”
“我想得很清楚。”
“你清楚个屁！”
陆珩怒吼，“沈诺是为了谁才躺在这里的？要不是为了去机场接你，她会出车祸吗？”
“你就是个懦夫！不敢面对，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来逃避！”
“我没有逃避。”蒋川的声音依旧平静，“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就是把她忘得一干二净，然后和你的白月光在一起？”
“是。”
原来，我是去接他的路上，出的车祸。
因为没人提起，连我自己都忘了。
现在被陆珩翻出来，捅开了一段血淋淋的记忆。
那天是他的生日，我推掉了工作，设计了一款袖扣，
想飞去他出差的城市，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惊喜变成了惊吓。
“蒋川，你真不是人。”陆珩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
“随你怎么说。”蒋川拉开门，“现在，请你出去。”
“你……”
“滚。”
门被关上。
我以为他会说点什么。
哪怕是一句虚伪的对不起。
但他没有。
那晚，我第一次，有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就在我快要绝望时候，念念又来了。
她挣脱我妈妈的手，嘴巴凑到我耳边，只用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妈妈，你别生气。”
“爸爸说，睡美人是被王子吻醒的。”
“可是你睡了太久，王子没办法了。”
“所以，他只能变成用荆棘扎醒睡美人的坏巫师。”
“妈妈，荆棘很痛，但是，痛了你就会醒过来了，对不对？”
荆棘？
坏巫师？
蒋川做的这一切，难道是……
这太荒谬了。
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刺激我，为什么偏偏要选这种最残忍的方式？
这一定是念念的幻想，或是蒋川为了安抚孩子编造的谎言。
对，一定是这样。
我不能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这样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
3
拍卖会如期举行。
蒋川没有瞒着任何人，甚至邀请了全城的媒体。
那天，父母没有来，大概是不忍心再看我。
小陈也没有来，大概是蒋川不许她来。
只有念念。
她被保姆带着，坐在我的床边，拿着一本故事书，一字一句地给我念。
念的是《海的女儿》。
“……小美人鱼为了王子，放弃了自己三百年的生命，换来了一双腿。”
“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可是，王子最后，却娶了邻国的公主。”
“小美人鱼没有杀死王子换回自己的尾巴，她选择在日出时，化作了泡沫。”
念念合上书，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困惑。
“妈妈，小美人鱼为什么不告诉王子，救他的人是她呢？她好傻啊。”
是啊。
好傻，就像我。
“念念。”
蒋川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爸爸。”念念跑到他身边。
蒋川弯腰抱起她，视线却落在我身上。
“你的东西，都卖出去了。”他对我说，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一共拍了九千七百万。我已经让律师全部捐出去了，以你的名义。”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些承载了我们所有美好回忆的东西，就这样，被他轻易卖掉了。
“沈诺。”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
“明天，苏蔓会正式搬进主卧。念念以后，也会由她来照顾。”
“我们，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说完，他抱着念念，转身就走。
我心口憋得窒息，我要让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随即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滴滴滴”，监护仪发出警报声，
我感觉到无数人涌了进来。
嘈杂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病人有反应了！”
“心率在升高！”
“快！准备除颤仪！”
在一片混乱中，我听见蒋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诺诺！”
然后，我的手指动了一下。
我醒了。
一张欣喜若狂的脸为在我的床边。
我眨了眨眼，喉咙干得冒烟。
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水……”
我妈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端来一杯温水，滋润着我的喉咙，
“蒋川呢？”
我问。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妈握着我的手，欲言又止。
“他……他去给你办出院手续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蒋川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正看着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手里提着的保温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里面的鸡汤洒了一地。
“诺诺……”
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快步走到我床前，想要伸手碰我，却又在停在半空中。
良久。
我抬起还能动弹的左手，给了他一巴掌。
所有人都惊呆了。
蒋川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他没有躲，也没有生气。
只是缓缓地转过头，重新看向我。
“蒋川。”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对他说。
“我们离婚。”
我提离婚，所有人都试图劝我。
他们说，蒋川这么做，都是为了我。
“你不知道，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阿川有多痛苦。”
婆婆红着眼对我说，
“他整夜整夜地不睡觉，就守在你床边。”
“医生说，需要强烈的外部刺激，才有可能唤醒你。”
“他……他也是没办法了啊。”
“是啊，诺姐。”小陈也抽噎着，
“蒋总拍卖您的东西，其实……其实都是他自己找人拍下来的，一件都没少。”
“他说，等您醒了，要给您一个更大的惊喜。”
“还有苏蔓……”陆珩叹了口气，
“她是阿川请来演戏的。给了她一大笔钱。”
“只有让你恨他，你才有活下去的意志。”
原来，念念说的，都是真的。
他用最伤人的方式，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该原谅他吗？
不，我做不到。
因为那些痛苦，都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我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蒋川，冷冷地问，
“我还要感谢你了？”
“诺诺，我不需要你的感谢。”他哑声说，
“我知道我错了。我只是……太怕失去你了。”
“怕失去我，所以就先一步抛弃我？”
我笑出声，眼泪却不争气地滑落，
“蒋川，你知道吗？我想着等我醒来，一定要让你尝尝我受过的的痛苦。”
“现在，我醒了。”
我擦掉眼泪，从床头柜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扔到他面前。
“签字吧。”
“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