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震发生时,我与我资助的学生被压在同一块石板两端。
丈夫陈深让救援人员先救资助生。
救援人员犹豫:“那另一名受困者可能会没命。”
陈深道:“另一人是我的妻子,我可以签免责声明,她没那么容易死。”
我活了下来,腹中三个月的孩子却永远离开。
救援人员递来一张卡:“陈总说500w买你一条命。”
与此同时,陈深与资助生的爱情登临热搜头条,网民们奉他们为爱情典范。
结婚十周年当天我回到家中,资助生穿着我的睡衣,趴在我的床上跟陈深撒娇。
觊觎我许久的陈深弟子在这时打电话给我,声音骚气性感:
“师娘,别光提醒我早睡啊。你要是真有心,就搬过来一起睡。”
……
“谁打来的电话?”陈深回头拧眉问我。
我挂了电话,就看到秦苒得意的表情。
我不吵不闹:“推销广告。”
陈深不知道信没,俊眸沉肃打量我,“看起来受伤不严重。”
此时我左手骨折吊着绷带,脸上有擦伤,左腿跛了。
从前我手指破点皮,都要着急流泪的他。
如今只是一句不严重。
心脏疾速收缩了一下,郁气凝结于胸。
他回眸看向秦苒,表情温柔:“苒苒之前山区支教遇到地震受了伤,亲人不在身边,我就把她接回家照顾。”
秦苒依偎着陈深,矫揉造作开口:“姐姐,你知道我父母不在身边,只有老师一个亲人,你不会赶我走吧。”
我一改往日的声嘶力竭,淡淡回道:“好,应该的。”
我离开房间到客厅给律师闺蜜发消息,让她帮我拟订离婚协议。
一整个下午,陈深和秦苒都没出房间。
大概是傍晚没听到我叫他吃饭,才出门不悦问:“饭还没做好了吗?苒苒受伤不能饿着肚子——”
他的话戛然而止,大概终于反应过来我也是伤患。
我看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心虚,心里毫无波动,“刘妈呢?”
陈深下楼进厨房:“苒苒不习惯家里有外人在,今天正好你出差回来,我就放了她假。”
嗯,我回来给他们俩当保姆。
我手机响起来,是那泼皮发来的半裸浴照,配文:【师娘,你是医者,我心口疼,你帮帮我瞧瞧。】
没忍住勾起嘴角,陈深恰好扭头看到:“你在和谁聊天,这么高兴?手机给我看看。”
他面带阴霾,兴师问罪走过来。
刚走近,秦苒趴在二楼栏杆,俏皮问:“老师,我饿了,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陈深立刻忘记查我手机的事,含笑回应秦苒:“行,那你换身衣服,我们一起出去。”
看到秦苒换的衣服,我眸光微凝。
那是陈深被认回陈家后,给我买的第一套顶奢红裙。
我心口如蚂蚁啃食一般,声音冷漠:“脱下来。”
秦苒表情委屈地看向陈深。
陈深语带寒霜,扔给我一张卡:“一条裙子而已,这里是十万,你去买条新的。”
说完带着秦苒出门,毫不关心我也没吃晚餐。
没忍住思绪恍惚,我胃不好,从前生活困窘时,陈深总会叮嘱我准时吃三餐。
没一会儿朋友圈红点提醒有新动态。
我点进去,毫不意外看到秦苒发的朋友圈:【某人担心我手疼,非得亲自喂我吃高级牛排。】
配图是陈深满面温柔切牛排的图。
陈深最好的兄弟沈翊在下面评论:【汪汪汪,秀恩爱虐狗啦,知道你俩是爱情典范,给单身狗留条活路吧。】
沈翊向来看不起我,认为我这个普通的古医继承人,不配当陈家太子爷的老婆。
可秦苒,不也是靠我资助才考入名牌大学吗?
我住进客房,没管陈深和秦苒多晚回的家。
大概身心疲惫,我难得睡到了十点才起。
惊讶的是,陈深也还没去公司,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动静走过来摸我额头,
“睡这么久,是不是身体哪里不适?”
我没搭话,想去找温水喝,这是我的习惯。
陈深却将茶几上的一杯水递给我:“喝吧,我给你接了水。”
我抿唇,这还是成了陈家太子爷后,他第一次给我倒水。
接过喝了一口,是冰的。
我放下杯子,看着他声音平静问:“我们结婚十年,你还不记得我胃出血做过手术,不能喝冰水吗?”
陈深表情僵住,显得有几分滑稽,转瞬就恼羞成怒推了我一下。
我跌坐在地,没受伤的左手擦出鲜血。
陈深冰冷道:“这三年也没见你胃疼过,怎么就喝不得冰水了?”
我想,是因为你这三年心思没在我身上。
我再次意识到,他不再是陈老师,而是陈总、陈少。
忍着鼻酸,我扶着桌子起身:“陈深,地震发生那天,我也在那个山区。”
“你不是出差吗?”陈深瞳孔微缩,显然第一次听说。
果然,他说我是他妻子,只是为了救那资助生。
那如果陈深知道,他误打误撞说中了呢?
明明是陈家太子爷,想知道我的身份,吩咐一句就行,他却懒得费劲。
他瞥了一眼我擦伤的掌心,面露心疼,上楼拿了医药箱下来替我处理。
陈深像是安抚我:“我让秦苒住到我另一处别墅,雇了人照顾她。”
陈深握着我手,声音是久违的温柔:“这次爷爷寿辰,你陪我一起回家吧。”
这是第一次陈家人允许我这个,陈深的法定妻子登门。
可我却通过秦苒朋友圈得知,她早已去过陈家许多次。
第2章
忆及那些往事,心脏传来钝疼。
我快速收回被陈深握着的手,他有些惊讶。
想起陈老爷子这些年,虽说不准我回陈家,可也没用强硬手段让陈深和我离婚。
在离婚前,我也该去见见他。
点头应道:“好。”
可陈老爷子寿诞当天,陈深发消息来:【我有事,你自己打车来老宅吧。】
下着大雨,不好打车,我在雨中站了一个小时,等到陈家老宅时,其余宾客已经到了。
刚进大门,沈翊就鄙夷地走过来。
“陈老爷子的生辰都要迟到,真是不孝,怪不得陈家人一直不承认你这个儿媳。”
“看人家秦苒,早就跟陈深一起来了,手牵手哦。”
沈翊笑容满是恶意:“你哪里比得上秦苒?”
原来有事是去接秦苒,我竟像是麻木了般,没了情绪。
我没理会沈翊,仪态大方走到陈老爷子身边:“祝您生辰快乐。”
陈深却打掉我手上的礼盒,眉头紧拧:“我已经送过了。”
他大概以为我送的是什么便宜货,丢他的脸。
我捡起礼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方子,“这是我家祖传的养身方子。”
秦苒噗嗤笑出声,“姐姐你怎么送这个,你敢送爷爷也不敢吃啊。”
陈老爷子却接过,看了眼方子,惊异地道:“的确是妙方,有心了。”
秦苒表情变得难看,捂着心口呼疼。
陈深急切的把她打横抱起,送上了楼。
我能明显感觉到,宾客们嘲弄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都说陈总多爱这糟糠妻,我怎么瞧着不像。”
“还用想,肯定是这女人扒拉着陈总,让他离不了婚。”
“其实她长相气质都是上乘,不像传说中的粗鄙。”
以前或许会因为这些议论伤心。
如今我却只是坦然地拿了糕点,坐在角落吃。
宴会过半,陈深走过来:“怎么想着给爷爷送礼物?”
我淡瞥了他一眼,看到他领口处的唇印,心悦还能看到脖颈处的抓痕。
突然没了胃口,放下盘子道:“你没跟我说你准备了礼物。”
陈深沉默。
他扫了我一眼,眸光突然凝住,拉住我手问:“那枚素戒呢?你不是十年来从不拿下吗?”
我抽回手,打量了一下无名指那圈明显的痕迹:“可能掉了吧。”
实际上,那个22岁的陈深,满腔爱意送给我的戒指,被我埋在了山区。
至于陈深那枚,他早就弄丢了,这么多年他也顺势不戴婚戒。
陈深表情格外难看,“那就戴我三年前送你那个带钻的。”
我提醒他:“你忘了,秦苒说喜欢那戒指,你就送给她了。”
“那明天我带你去买新的。”陈深拽住我的手腕,眉目间满是烦躁,
“姜芝,你就非得跟我闹,我不知道你在那山区,再说,你不是没死吗!”
我觉得好笑,很认真地问:“这次回来,我有闹过吗?”
就是不闹才显得诡异,陈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有些惶然。
秦苒似乎心口不疼了,还能跑着过来从后面搂住陈深的腰,“老师,我想吃蒜香芥末虾。”
陈深下意识看向我,只因为这道菜是我的拿手菜。
而之前我每天都会给陈深准备便当。
看来那些菜,进了秦苒嘴里。
没什么惊讶的,我只是麻木地坐在原地没吭声。
可陈深似觉得我呼吸都是错,声音冷硬命令道:“姜芝,你去给苒苒做这道菜。”
第3章
我是三年前才学会下厨。
没回陈家前,都是陈深做饭。
他说我的手是治病救人的手,金贵得很。
说喜欢我身上药材的香气,不愿我沾染油烟。
如今他却让我为秦苒下厨。
心口闷得慌,令我只能张开嘴深呼吸。
我看着面前相依偎的两人,勾唇一笑:“好。”
我还记得,十二年前,陈深将我火海中背出来的情谊。
在厨房打燃火的那一刻,这一丝情谊也被燃烧成灰烬。
陈深倚靠在厨房,语气有些歉意:“抱歉,苒苒一向胃口不佳,就喜欢你做的菜。”
我手上动作微顿,刚好的手臂隐隐作痛。
为了别的女人,跟妻子说抱歉。
陈深走上来动作轻柔为我抚上碎发,“你不是一直想去荷兰旅游吗?月底我陪你一起。”
男人总是在做了亏心事后,态度好转。
我记得这件事,刚结婚那几年,没有钱时就计划过旅行。
等有钱了,陈深就总是以忙为借口推迟。
可这三年,他已经带着身为秘书的秦苒,飞遍了世界各地。
我半晌不语,最终应了下来。
这是我与爱我的陈深许下的未来,我想把它完成。
可陈深再次让人失望。
在登机口等到航班起飞,他的电话才打过来,“芝芝,苒苒她怕打雷,我得留在这里陪她,下次再去荷兰吧。”
秦苒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些远:“老师,你给我买的卫生巾放哪儿了?”
陈深失笑:“小笨蛋,不就在卫生间柜子里吗?”
拖鞋趿地的响声后,是清脆的亲吻吧唧声,秦苒嘻嘻道:“奖励老师一个感激吻。”
陈深声音无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做这么孩子气的举动。赶紧换吧,我去给你熬红糖水。”
走出机场,我拖着行李箱走在暴雨中,任由雨水将我全身打湿。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清冷如碎珠落玉盘般,“我知道了。”
陈深似乎才意识到电话还没挂,嗓音沙哑道:“芝芝,我等会儿给你带你喜欢吃的烤鹅。”
“不用了。”我挂断电话,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泪还是雨水。
我想起,我以前也是怕打雷的,
可这三年,独守空房的每一个雷雨夜,我都独自度过。
到现在,也不怕了。
我生理期疼得晕厥时,陈深回家只是一句:“有那么疼吗?你不会是故意装的吧。”
还会故意讽刺:“每个月都来月经,也没见你怀孕。”
我想,我就不应该隐瞒他有弱精症的事。
我抚摸平坦的小腹,想起那个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跌坐在大雨中。
闺蜜开车来接我时,骂骂咧咧道:“陈深那狗东西,真是男人有钱就变坏的典型,你才小产一个月,就这么折腾你,他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生怕她气得撞车,我赶紧安慰:“不要提他,离婚后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闺蜜冷嗤:“对,离了婚让陈深去死,你赶紧跟撩你那小狼狗双宿双飞,陈深三十二了,肯定早不行了。”
我:“……”
闺蜜将我送回家,将离婚协议交给了我,让我早离早解脱。
可一连两月,陈深都没回家。
等再回来时,却是小心翼翼扶着秦苒。
秦苒冲着我笑得挑衅:“姐姐,我怀孕了,老师不放心,非得让我来这里养胎。”
手机落地,屏幕摔得粉碎。
陈深捡起手机:“其实……”
秦苒“哎哟”一声打断他的话,“老师,我肚子有些疼。”
“芝芝,我给你买了烤鹅。”陈深撂下一句话,着急将秦苒抱起,进了主卧。
路过她时,秦苒一句“不下蛋的母鸡”,飘进耳中。
我打开装烤鹅的袋子,里面的烤鹅已经凉透,局部覆盖着乳白色的油脂。
这凉透的烤鹅,与粉碎的手机屏幕,多像她与陈深的感情。
陈深在楼上吩咐:“芝芝,熬点热粥,苒苒想吃。”
等我熬好粥,端上去故意撒在陈深身上。
秦苒声音委屈:“姐姐,你生气冲着我来,别伤害老师!”
“没事,穿的衣服厚,没有烫着。”陈深手忙脚乱擦拭身上的粥时。
我趁机将离婚协议书翻到签字页递给他,
“你公司助理刚才拿了些文件来,让你签字。”
这种事以前也有过,陈深没多想签了字才进浴室清洗。
第4章
秦苒见浴室传来水声,也不再装纯情小白花,讥讽说:
“姜芝,你这三十岁的老女人,怎么还不离婚?
你知道老师怎么说你吗?他说你身上有股老人味儿,闻着想吐。
说我肤如凝脂,身上很香,不愧才二十岁。”
其实我听过类似的话。
我发高烧病得迷糊,想让陈深背我去医院,他却将我扔地上时。
陈深说:“别装病争宠了,壮得跟牛犊子一样,怎么可能就病了。
一把年纪还这么幼稚,你以为你是苒苒那样的小姑娘啊,注意点身份。
本来我爷爷就不喜欢你,还不稳重点。”
总之,是不如秦苒水嫩。
“秦苒,你这是当小三当出优越感了?”我将离婚协议书放进怀中,嗤笑道,
“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在山里差点儿被嫁给别人换彩礼,生重病差点病死,是我救了你。”
秦苒表情冷漠:“姐姐,帮人帮到底,你真善良的话,就该把老师也让给我。”
这逻辑,令我明白,秦苒早就从根子上烂了。
我刚要转身离开,秦苒突然拽住我手,从床上滑坐到地上:“啊,我的肚子好疼啊。”
陈深冲上来,将我扯开一甩,脑袋撞到门框出了血。
可陈深看都没看我一眼,就一脸紧张打量秦苒:“哪里疼?”
秦苒扑进陈深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老师,我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恶毒,居然用手打我肚子,她这是想杀掉我的孩子,要不我还是死掉算了。”
陈深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诱哄着说了许多安慰的话,这才扭头,目光入电:
“姜芝,你怎么变得这么恶毒?从前的你,连受伤的小猫小狗都会医治,你还记得你是古医传承人吗?还有医德吗?”
我用手摁住额头流血的伤口,脑袋一阵眩晕,看着陈深那张脸,想要呕吐。
我没有解释:“是的,我恶毒。”
说完转身回了客房收拾行李。
陈深进来看到这一幕,直接踹开行李箱:“姜芝,你做错事还想离家出走?”
“我有个病人在临市。”我编了个谎言,又像是随口道,
“陈深,我们离婚吧。”
“休想!”他将我压在墙上吻,犹如一条啃噬骨头的饿犬,恨不得将我吞入腹中。
唇瓣被咬破,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我拼命推搡开陈深,甩了他一巴掌,“你疯了吗?”
陈深捂着脸,阴恻恻盯着我:“是,我是疯了,姜芝,我曾说过,我们会是一辈子夫妻,你别再说这种气话。
说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你父母早死了,离开我你能去哪里?再说芝芝那么爱我,你离不开我的。”
他笃定的语气,是对我十年婚姻的最有力践踏。
我心如刀割,眼中泪水夺眶而出,厌恶地盯着他。
陈深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我。
突然惊骇的发现,我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没有光了。
他慌张将我逼到墙角:“姜芝,你为什么想离婚?因为苒苒吗?我都跟你解释过很多次,我只把她当妹妹。
而且你这次把她带山区,害她遇到地震,又动手打怀孕的她,有气你也该消了吧。”
我心生乏味,这些话我早就听腻了。
陈深也早已用各种伤人的话,刺伤过我一次又一次。
我漫不经心道:“可能我本来就是毒妇。”
这时,我放在床上的手机来了条短信。
我心里一咯噔,不会是那泼皮又发什么骚话来了吧。
陈深拿起来看了眼,眉头紧拧:“你怎么和我爷爷有联系了,他回你‘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我松了一口气,光有离婚协议书,只要陈深不愿意离婚,我也离不了。
可有陈老爷子插手,只需要这份离婚协议,我就能彻底摆脱陈深。
陈深又看向我胸前的离婚协议书:“文件怎么还在你这儿,这不会是你骗我签的离婚协议吧。”
他伸手就要来拿,我心中一跳,赶紧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