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再敢闯入领空，坚决击落！”1965 年 3 月 18 日的汕头上空，这句藏在全军将士心底的怒吼，终于化作三串炽热的炮焰。航空兵第 54 大队副大队长高长吉的歼 - 6 刚稳住机身，耳机里已炸出指挥部变调的呼喊：“快回来！不许出海！” 可瞄准镜里 RF-101 的尾翼越来越近，他的手指狠狠按向炮钮 —— 那是两年多来，全军上下憋着的一口气。

这一炮，炸碎了 “西方战略眼睛” 的神话，却把空军指挥部炸进了死胡同：立了不世之功的英雄，同时也是敢违军令的 “刺头”。当签满 “奖” 与 “罚” 两种意见的报告送到中南海，毛主席的朱笔落下，从此给人民军队的作战信条刻下了新的定义。

一、嚣张的 “西方战略眼睛”：美军授意下的挑衅

上世纪 60 年代的东南沿海，总有种让人心头发紧的呼啸声。台湾当局靠着美国送来的 RF-101 超音速侦察机，把大陆领空当成了 “后花园”—— 这种麦克唐纳公司造的铁鸟，时速 1900 公里，能贴着 150 米的海面飞，雷达屏幕上只剩个模糊的光斑，美军管它叫 “西方战略眼睛”，我们的战士却恨得牙痒：“哪是飞机？就是咬人的铁蚊子！”

美军的影子就藏在这 “蚊子” 翅膀下。台湾飞行员不过是按按钮的木偶，起飞时间、侦察路线甚至逃跑的航向，全由驻台美军顾问敲定。1963 年春节刚过，两架 RF-101 居然在厦门机场上空盘旋三圈，机腹下的 6 部相机把跑道裂纹都拍得一清二楚。高炮部队仓促开火，炮弹在敌机身后百米炸响，人家却晃了晃机翼，转眼就没了踪影。“雷达看不到、高炮够不着、飞机追不上”，这句顺口溜像根刺，扎在全军将士心上两年多。

1964 年深秋那次截击最窝囊。雷达兵苏宗程盯着屏幕上快速移动的光点，嗓子喊哑了也没用 —— 我们的歼 - 5 时速还不到敌机一半，刚升空，目标就没影了。他在日志里画了个带叉的 RF-101，狠狠写下：“这不是和国民党打，是跟美国人掰手腕！”

“必须打掉 RF-101！”1964 年底的军委扩大会议上，毛主席的拳头砸在桌子上。空军司令员刘亚楼连夜点将，把 18 师 54 大队 1 中队拉了出来 —— 这支 1951 年组建的部队，抗美援朝时创过 “三比零” 的奇迹，1958 年入闽作战更用 3 分钟击落两架 F-86，毛主席当年都夸他们 “旗开得胜”。

35 岁的高长吉是队里的硬骨头。这位山东农家出身的飞行员，1952 年学飞行时，为克服呕吐，三年里每天只敢吃一餐，右手食指第一节磨出的厚茧，比操纵杆上的纹路还深。接到调令时，他正蹲在地上擦歼 - 5 的航炮，听说要换歼 - 6，眼睛亮得吓人：“早盼着这一天了！”

部队悄悄搬进了粤东山谷的秘密机场，家属只知道 “去南方执行任务”。飞行员们把 23 项战术动作拆成上百句口诀，天不亮就升空，直到歼 - 6 的银灰色机身被夜色染黑。有次练低空缠斗，高长吉的战机擦着树梢飞，机翼挂掉几片树叶，落地却笑着拍机身：“RF-101 跑不掉了。”1964 年 9 月，空军给这支部队授了 “霹雳中队” 的称号，可除了核心成员，没人知道这称号背后藏着怎样的杀招。

1965 年 3 月 18 日上午 9 时，警报突然撕裂机场。邢舜清在雷达屏上抓住两个光点，嗓子都喊劈了：“桃园起飞！航向 130！高度 8500！” 指挥部的命令紧跟着下来：“尖刀小队出击！”

高长吉拎着头盔往停机坪冲，歼 - 6 的座舱盖刚关好，发动机已经咆哮起来。在惠阳空域埋伏不到十分钟，左前方就出现了 RF-101 的影子 —— 台军飞行员显然早有准备，见势不妙立刻推杆俯冲，几乎是垂直着往公海逃。

“追！” 高长吉猛拉操纵杆，歼 - 6 的加力燃烧室喷出炽热尾焰，机体在超音速中剧烈震颤。过载压力超过人体极限，他眼球充血、鼻腔渗血，仍死死咬住敌机不放。从万米高空追到两千米低空，距离一点点拉近，耳机里传来苏宗程的喊声：“距离 600 米！准备攻击！”

就在这时，返航命令炸响：“立即退出！不许越线！” 高长吉心里咯噔一下 —— 他比谁都清楚年初军委的《南海地区对美舰、美机斗争的六项规定》，越海作战轻则处分，重则军法从事。可瞄准镜里的敌机尾喷口越来越清晰，两年多来百余次窜扰的画面在脑子里翻涌：被拍走的军事部署、战友们憋屈的眼神、高炮徒劳的轰鸣……

“今天就是脱军装，也得把它打下来！” 他在电台里吼出这句话，突然压杆转向，连续完成 16 个横滚、俯冲的战术动作。480 米 —— 这是歼 - 6 航炮的极限距离，他按下炮钮，七十发 30 毫米炮弹撕裂长空。邢舜清在雷达站里蹦起来：“光点没了！没了！”

另一架敌机吓得疯了似的逃窜，高长吉追到领海线边缘，看着它消失在台湾方向，才缓缓拉杆。落地时，机翼油箱只剩不到 100 升油，他没等别人问话，自己走进了禁闭室。

捷报传到空军指挥部，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作战处长把捷报拍在桌上：“立一等功！这是打破神话的胜利！” 纪检处长却摇头：“违抗军令不处理，以后谁还听指挥？” 争论从下午吵到深夜，连高长吉的通话录音都反复放了十几遍，最后只能把难题捅到中南海。

毛主席拿着报告看了足足十分钟，突然指着 “拘泥于条条框框” 几个字笑了。旁边的参谋后来回忆，主席当时说：“打仗哪有那么多规矩？能打胜仗才是硬道理。” 随即写下批示：“拘泥于条条框框，怎么能打胜仗？应该立刻予以嘉奖！”

这份批示像颗石子投进全军的池塘。高长吉不仅没受处分，还荣立一等功，多年后他跟儿子说：“主席是懂打仗的，精神和技术捏在一起，才是真本事。”1965 年 5 月 3 日，他所在的中队被国防部授予 “航空兵英雄中队” 称号，“神速、勇猛、顽强” 的作风从此成了空军的标杆。

3 月 18 日的空战成了转折点。此后两年，解放军又击落 3 架 RF-101，台军换上更先进的 RF-104，可依旧难逃歼 - 6 的拦截。高长吉后来晋升空军少将，退休前还在跟年轻飞行员讲：“规矩是死的，敌人是活的，捍卫国家利益，从来没有‘不能越的线’。”

如今中国航空博物馆里，那架参加过空战的歼 - 6 静静陈列，座舱的仪表盘上还刻着当年的弹痕。新飞行员入列时，都会来这儿宣誓 —— 就像 “霹雳中队” 传承几十年的规矩：“我是英雄传人，再创霹雳辉煌！” 他们盯着操纵杆上那道磨痕就懂，当年那惊天一炮，不仅击落了敌机，更铸就了人民军队灵活应变、敢打必胜的灵魂。祖国的领空上，永远有这样的利剑，在等使命召唤。

参考文献

1.《中国空军战史（1949-1965）》，解放军出版社，2008年。

2.《台海空战秘录》，军事科学出版社，2012年。

3.专访原空军少将高长吉口述史料（存档于中国航空博物馆）。

4.党史文献《毛泽东军事思想研究》，中央文献出版社，20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