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未娶我未嫁,我们能否重续前缘?
01
收拾旧物时,一个老旧的诺基亚从角落滚出来。
我看着这台比我儿子年纪还大的手机。
恍惚想起二十年前我把它整日揣在口袋里,就怕磕着碰着。
如今却被我遗忘在杂物堆里,和废报纸、旧课本一起,蒙尘半生。
我鬼使神差地在纸箱底翻出了那根布满裂纹的充电器。
USB接口早已氧化,插进插座时,“滋啦”一声轻响。
沉睡了二十年的手机此刻像垂死的萤火虫,挣扎着闪烁几下,终于亮起一点微弱的蓝光。
收件箱早已爆满,密密麻麻的短信弹出,大多是当年的同学、工友发来的。
看着那些青涩的问候、疲惫的抱怨、强装的乐观,慢慢扯开记忆的大门。
翻到最后一条,发件人是个陌生号码,发送时间定格于2005年2月14日,凌晨两点十七分。
好奇点开,几行字如惊雷般在我脑海轰然炸响:“张明,你还好吗?我是青青,奶奶已经走了,若你还未娶,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青青!
这个名字,如一口利刃无情地剖开我尘封的记忆!
那个总穿件洗得发白牛仔裤、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女孩。
那个在食堂里把咸菜分给我、在出租屋里为我浆洗衣衫的女孩。
那个让我魂牵梦绕了整个青春的女孩,以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撞进了我早已麻木的生活。
我死死握着冰凉的手机,后背抵着堆满杂物的纸箱,颓然跌坐在地板上。
灰尘扬起,呛得我不停咳嗽,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这条迟到了二十年的短信,像个被时光遗忘的漂流瓶,在我浑不知情时沉入海底。
而我,直到二十年后才打捞起它,却发现瓶里装着的,是我这辈子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一直以为,青春那点情愫早已在柴米油盐里化为灰烬。
这二十年,我被房贷、车贷、养家糊口压得喘不过气来,结了又离,搬家换工作。在生活的泥沼里扑腾,总觉得自己早已被世界遗忘。
殊不知,在我最落魄、最迷茫的时候,曾有人为我点过一盏灯,而我连光都没看见。
02
记忆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我淹没。
那年夏天,我和青青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啃着馒头,就着她奶奶寄来的咸菜,咸香味在舌尖散开,吃得满嘴留香,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等大学毕业了,我就攒钱买房子,风风光光娶你。”
我嚼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
青青的脸红了,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我奶奶说,做人要踏实,有一分钱使一分力,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那时的我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我以为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相伴到老。
可命运的齿轮,总在不经意间转向。
就在我们筹备毕业答辩时,青青老家的一个来电,像一把无情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所有的梦。
03
她奶奶,那个把她拉扯大的唯一亲人,确诊了肺癌晚期。
接到电话的那晚,出租屋格外冷。
昏黄的灯光映着青青惨白的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手上。
“我得回去。”她绝望地望着我,“奶奶不能没有我。”
我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知道,她这一去,我们之间就隔着千山万水了,可我无法阻止。
“回去吧,”我声音干涩,“奶奶需要你。”
她猛地扑进我怀里,瘦削的肩膀剧烈抖动,压抑的哭声撕扯着我脆弱的神经。
我紧紧抱着她,像要把彼此揉进骨血里。
那一夜,我们没有约定,没有承诺,甚至没有说一句再见。
此去山高水长,谁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聚。
之后的日子,她偶尔会给我发几条短信,字里行间全是照顾老人的疲惫,还有焦头烂额的医疗费。
而我,刚毕业不久,工资微薄,除了说些没有营养的安慰话,什么也做不了。
我曾想过攒钱再去看她,可刚攒了一点,就被家里催着寄回去给父亲治病。
日子推着人走,距离和时间慢慢磨钝了心中的念想,最终归于沉寂。
直到有一天,她像断了线的风筝,我再也收不到她的短信。
我发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拨打她的号码,永远是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我以为,她不想再联系我了,以为她在老家有了新的生活,以为我们的故事,早就画上了句号。
可我万万没想到,在我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竟然给我发过这样一条短信。
2005年的情人节,她在最无助最孤独的时候,想起了我。
而我,终究错过了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啊,足够让一个青涩少年变成油腻大叔。
足够让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在时光里蒙尘、结痂,重新被触碰时,依旧鲜血淋漓。
我颓然地坐在地板上,盯着那条短信,翻来覆去地读,眼泪模糊了视线。
奶奶走了,她尽了孝,可我呢?
这二十年,我又为她做了什么?
我甚至不知道,她发这条短信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也不知道这些年,她过得好不好。
突然一个疯狂的念头紧紧抓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