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山10月2日在《Persuasion》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列出了9个民粹主义崛起的原因。包括：

1、全球化引发的经济不平等；2、地位相对下滑群体表现出的排外情绪、种族主义和本土主义；3、教育和居住环境差异导致的分化，草根对精英阶层不满；4、特朗普等民粹领袖的煽动能力；5、主流政党在推动经济增长、促进社会平等方面的失败；6、对进步主义和平权运动的厌恶；7、美国主流建制派的失职；8、人的劣根性；9、社交媒体与互联网的影响。

说是9点，但福山认为只有第9点，即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崛起才是导致秩序崩坏的主要因素，其它都是次要因素，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前8条在之前都存在，而且在过去更严重，但并未引发更大的危机。

简单来说，以前这些问题就存在，但社交媒体放大了人们对问题的感受。

算法的机制是惩善扬恶，它的目的是增加用户的停留时长，但往往只有负面、暴力、离奇、色情的内容最容易让用户停留，最后内容生态就是劣币驱逐良币，自媒体们为了得到关注争相发布耸人听闻的内容，而有价值的，理性的，深度的信息则无法传播。

社交媒体还严重降低了信息质量，促进了阴谋论传播，过去新闻要经过传统媒体的把关，专业机构要对信息的真实性负责，而现在所有的筛选机制都失灵了，也没人为错误的信息承担代价；社交媒体也让人们更容易陷入信息茧房，人们只能看到与自己观点类似的人，甚至不同用户看同个视频，评论区的内容都不一样。

对严重依赖选民理性和素质的民主制度来说，社交媒体的影响是致命的。当年社交媒体刚诞生时，很多人乐观认为它会实现彻底的民主，终结一切威权政体，现在看完全不是，它反而削弱了西方民主，加强了大组织和威权的优势，对于掌握社交媒体的平台和政治强人非常有利。

最近重温《人类简史》，这样的案例太多了，人们出于便利的行为，在多年后可能造成相反的结果，比如农业革命最初是为了有稳定的食物生产，提高每个人的生活水平，但最后农业社会除了养了一群生活奢侈的王公贵族，普通人的身高、健康水平比狩猎采集时代还差，粮食多了，但人口也多了，居住密集容易引发疾病，食物种类单一降低了免疫力，人有固定财产还引发了更多暴力冲突。

邮件、微信发明是为了让人的通讯更方便，但没想到因为技术进步，人们对信息响应的要求也高了，你每天被各种信息轰炸，反而陷入了信息过载和被人过度监视，社交成了负担，人们反而怀念纸质信件的时代。

任何技术进步都是中性的，它带来的后果是不可预料的，认为未来一定越来越好只是幻想，也许大的方向是进步的，但你不清楚你所处的时代和你自己，是否就是进步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