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下来就是为了我姐。

高考结束，迎接我的是我妈的谩骂与一巴掌。

她说

「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你是不是想要你姐死，如果不是你姐根本不会有你」

是啊，我本来就不该存在的。

1

我叫余梓星，我有一个姐姐叫余梓月。

从我记事起，我和姐姐就经常往返医院。

姐姐经常动手术，我也跟着她一起进手术室。

医院就像是我第二个家，我所有的回忆都带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因为姐姐的衣服我都可以穿。

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因为姐姐生病了不能去。

从来没有单独过过生日，因为姐姐生日只比我早一周。

从来没有吃过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因为姐姐不能吃辣，吃油腻的食物。

很多东西我都没有，我有的只是跟姐姐相配的血液.....

但是没关系，因为我知道姐姐很爱我，爸爸妈妈也很爱我。

2

「梓星，快来医院，你姐姐需要你」

电话里传来妈妈焦急的声音。

「好的妈妈，我马上来」

我立马站起来，冲出教室，跟老师请完假后就去了医院。

还是熟悉的流程，熟悉的配方。

被推出手术室时，很累，头很晕。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看见了爸爸妈妈，我很想开口叫他们，想埋在妈妈怀里撒娇，说自己好累。

但是我只看得见他们的背影，依稀听见他们呼唤姐姐的名字，我收回了抬起的手，算了......姐姐她更需要。

我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我就能恢复了。

3

「梓星起来啦」

睁眼我就看见妈妈坐在我床边，手里还提着饭盒。

「妈妈」

一开口，我就诧异自己声音如此沙哑。

被叫醒后，我挣扎着双手撑着床打算坐起来，但是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身体只觉全身无力。

「快吃吧，这是给你带的晚饭」

我借着她扶着我腰的力量坐了起来。

打开饭盒，果然是猪肝....和一些补血的青菜。

我望着这些菜，沉默片刻。

「妈，我不喜欢..」

「梓星你快吃，我去看看你姐姐怎么样呢」

刚打算出口的话又被我咽进了嘴里。

我盯着还沉睡在我身旁的姐姐，闭上了嘴。

默默打开饭盒开始吃饭。

4

「梓星，你讨厌我吗？」

面色苍白的余梓月双眼无神地盯着医院的天花板开口说道。

「姐你说什么呢？」

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余梓月经常问我这个问题，从最开始的强烈拒绝，安慰她不要多想到再到现在的无力回应。

我真的不讨厌她，毕竟她是我的亲姐姐。

对于这种生活我也已经习惯了，只是最近觉得异常的累。

「梓星，如果可以的话我好像就这样死掉啊」

「姐你别这样」

「我感觉我就是个累赘，其实我每次犯病的时候都好想死在手术台上，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已经死掉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我就像是她的移动血包。

我无力地闭上眼「姐我困了，先睡了」

余梓月沉默了一瞬，回道「好，晚安。」

从小到大我经常听到的对话就是

「唉，可惜了 这余家大姑娘长的好看，人也聪明，怎么就得了这种病」

「而且这妹妹也跟着受罪。」

「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跟外人说」

「你说你说」

「其实吧，余家那两口子生二胎就是为了给大姑娘治病的，这大姑娘血液太稀缺了，他们二人也是病急乱投医，歪打正着了，不然这大姑娘早死了。」

「那他们这对小妹也太不公平了」

「可不是吗，造孽啊」

一传十，十传百，一个小县城，人本就不是特别多。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给我姐续命的。

余梓月，余梓星。

星星永远围着月亮转。

渐渐的，我开始腐朽烂掉了，我的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呼吸不上来。

我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只要一闭眼就觉得深陷泥沼。

我没法宣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宣泄。

我忍不住伤害自己，因为身体疼痛了，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我想的是当我姐不需要我的那天，那我就会选择结束，因为我人生的意义已经没有了。

直到顾源的出现，他就像是一束光，照进了我所在的黑暗沟渠。

5

顾源是医院新来的实习医生，他戴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说话也很温柔。

尤其是穿着一身白大褂，显得人更加的瘦削清俊。

我跟他第一次见面，属实不算愉快。

因为当时我正忍不住在自残，刚好被巡夜的他发现。

我以为他会露出害怕亦或者是嫌恶的表情，可是没有，他只是平静地把我自残的工具拿走，然后给我包扎处理了伤口。

「痛吗？」

他的声音和他人一样，也是温温柔柔，和声细语。

我低头只能看得见他的头顶，有一丝晃神，直到他抬头看我，猝不及防与他双眼对视，近的我能看见他瞳孔的颜色，黑得发亮。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顾源挑眉，戏谑地笑道。

我反应过来后，连忙掩饰地低下头，嘴上说道「还好」

「那你被抽血的伤口呢？」

哦，原来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啊。

是在可怜我吗？

我依然摇了摇头，接着抽回了手。

「算了」只见他无奈叹了口气，掏出手机。

「你电话多少，」

「嗯？」我疑惑地盯着他，要我电话干什么。

顾源定定地凝视着我，一脸严肃。

「小朋友，我是一名医生，你现在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大问题，我总不能放任你走向这条不归路吧」

小...小朋友？

我有点无语。

「我马上要18岁了」

「哦是吗？那你得多吃一点了，看着就跟小朋友一样。」

看着就跟小朋友一样...我自嘲地笑了笑，是说我营养不良的意思吗？

谁料下一秒他就伸手摸在了我头顶上，我立马偏头躲开，生气地质问道「你干什么？！」

顾源尴尬地收回手，摸了摸鼻。

掩饰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刚刚觉得你很像我家的猫，下意识就...」

「医生，你要没事还是继续查房吧，我困了。」

顾源无耐地笑了笑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有事直接叫我就行，我办公室在305，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话落他就在桌上放下一张卡片，悄声走了。

我伸手拿起卡片，他叫顾源吗？

6

「梓星，你手腕怎么缠着绷带？」

余梓月趁我不注意拉过我的手，满脸焦急地左右查看我的手腕。

「没事的姐，昨晚上不小心伤到了，巡夜的医生看见帮我包扎的」

我收回手，把衣袖往下拉，试图遮住绷带。

「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小伤口而已」我无所谓地回道。

「都怪我睡的太沉了」

余梓月面上露出懊恼的表情。

没一会儿，她面色又带上几丝喜色。

「梓星，医生说我这次手术要比以往更成功，我可以提前出院了！」

「那太好啦。」

我也跟着笑出声来，心里却无比麻木。

希望如此吧，这样我起码能好好准备高考了。

7

「梓月你晚自习回来了，快来，刚好我跟你爸在准备你和你姐的生日，过来搭把手。」

「没想到你姐这次这么快就能出院，刚好赶在她生日前几天，这次还能在家庆祝生日了。」

我放下书包，默默上去搭手。

「姐呢？」

「你姐在卧室睡觉呢，我跟你爸打算明天给她一个惊喜呢」

我低头望着手上膨胀的气球，只要轻轻用力它就会爆掉，美丽又脆弱。

原来不管什么时候听到这些话都会觉得苦涩啊。

大脑在哀鸣，但我脸上依然笑的漫不经心。

没有关系，习惯就好，姐姐更重要。

8

「梓月快许愿吧」

话里满是期待与宠溺。

余梓月头上带着生日王冠，双手合十，闭着双眼，脸上绽着愉悦满足的微笑，就像公主一样。

「爸妈我许完啦」

「行，那你快切蛋糕，寿星要第一个切蛋糕」

余梓月面上带着一丝为难，

「妹...妹，还没许愿呢」

「啊哦哦哦对对对！」

妈妈猛地拍了一下额头，面上带着一丝懊悔「看我这记性！」

「梓星不好意思啊，妈妈最近脑子有点不好使，你快许愿快许愿」

好好笑啊，怎么就觉得这么搞笑。

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我没什么愿望，就算了吧」

「梓星.....」余梓月在一旁面上带着几分担忧。

「姐我真没...」

我刚想安慰她我真没啥愿望可许时，

妈妈开口了「梓星你要真没愿望，那就许希望你姐快点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