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哄睡儿子，我坐在阳台翻旧照片，翻到一张大学时的合影 —— 我穿着病号服，他站在旁边，手里拎着一袋苹果。那时候我总觉得，能在我最狼狈时伸出手的人，这辈子都不会亏待我。可现在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只觉得当初的天真，像个笑话。
我和他是初中同学，高中又在一个教学楼，青春期的好感像偷偷长的野草，没怎么在意就过了。后来高考完，他去了外地读大学，我留在本地，偶尔在 QQ 上聊几句，大多是 “最近忙吗”“考试顺利吗” 之类的客套话。真正有交集，是我大学那阵栽的跟头。
那会儿我谈了个初恋，男生长得帅，嘴也甜，我没招架住就陷进去了。直到分手时才知道，他追我不过是跟兄弟打赌 ——“赌我一个月能不能拿下她”。我强装无所谓，躲在宿舍哭了好几天，毕竟是第一次掏心，怎么可能不疼。更倒霉的是，没过多久我急性阑尾炎住院，开刀后躺了一周，脸上还因为激素紊乱爆了一脸痘。以前跟我玩得好的同学，要么找借口不来，要么来了也只站在门口寒暄几句就走。唯独他，听说后坐了三个小时火车过来，拎着水果和一本漫画书，坐在床边跟我扯高中时的糗事，说 “你长痘痘也挺可爱的，比班里那些装模作样的女生真实多了”。
就是这句话，这份在低谷时的温暖，成了我后来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理由。我总觉得，他见过我最丑、最脆弱的样子，还愿意靠近，这份情分比什么都重要。毕业谈婚论嫁时，我爸妈第一个反对。我妈拉着我劝：“他家条件一般，这我们能接受，但你跟他相处这么久，他什么时候主动为你着想过？上次一起吃饭，你说想吃虾，他光顾着自己吃，连壳都没给你剥一个。” 我当时像被灌了迷魂汤，跟我妈吵：“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没钱我们可以一起赚，他对我好就行！” 现在想想，我所谓的 “对我好”，不过是他人生里一次偶然的善意，我却把它当成了一辈子的承诺。
为了跟他结婚，我跟父母吵到差点断绝关系。我爸叹着气说 “随你吧，以后别后悔”，可他那边呢？连个主动提亲的意思都没有。我跟他明示暗示好几次，他才磨磨蹭蹭拎着几袋水果上门，连句正经的 “想娶你女儿” 都没跟我爸妈说。我妈背地里抹眼泪，说 “我闺女研究生毕业，怎么就这么不值钱”，我还反过来安慰她：“他就是腼腆，不是不重视。”
结婚前的琐事，全是我一个人扛。装修选材料、定婚庆公司、发请柬，我下班挤时间跑，周末连轴转，他永远一句 “你看着办就行，我不懂这些”。结婚那天，我瘦得跟风一吹就倒，强撑着跟亲戚敬酒，累得差点晕过去。朋友私下问我：“你怎么没买房就结婚啊？” 我嘴上说 “以后一起买”，心里却有点发虚 —— 但那点虚，很快又被 “一起努力” 的念头压下去了。
真正的落差，是从怀孕开始的。孕吐那三个月，我吐到胆汁都出来，吃什么吐什么，只能回娘家靠我妈照顾。他就周末过来看看，拎点零食，坐一会儿就走，从来没问过 “你今天舒服点没”“要不要我帮你揉揉腰”。我买了本胎教故事书，让他给宝宝讲故事，他头都没抬：“胎儿又听不懂，瞎折腾啥，还不如我打两局游戏放松放松。” 后来我肚子大了，弯腰系鞋带都费劲，洗漱全是我妈帮我，喊他递个毛巾，他盯着手机玩游戏，半天没反应。那时候我心里就堵得慌，可一想到他当年在医院陪我的样子，又劝自己 “他就是不成熟，等孩子生了就好了”。孩子出生那天，我记了一辈子。凌晨羊水破了，我躺着不能动，护士让他去办住院手续，他第一反应是凑过来问我 “银行卡在哪，密码多少”。我妈在旁边脸色都变了，后来跟我念叨：“你都快生了，他先想着钱，这人心到底是冷的。”生儿子的时候，我疼了十几个小时，拼尽全力才把 7 斤 6 两的孩子生下来。待产包是我提前半个月收拾好的，特意叮嘱他多买几罐红牛，怕生的时候没力气。结果他就买了一罐，说 “喝多了对孩子不好，你忍忍就过去了”。要不是护士心好，把我喝完的红牛罐倒满温水喂我，我真怕自己撑不下来。
月子里的日子，更是让我凉透了心。每天胸胀得像块石头，后背疼得睡不着，夜里出虚汗把衣服全湿透，婆婆没说帮我揉揉，反而天天在耳边念叨 “没奶吧？你看孩子总哭，肯定是没吃饱”。后来去医院，医生说我奶够，就是没通，让家里人学着帮我挤奶。我跟婆婆说 “妈，医生说我有奶，你过来看看护士怎么弄的”，其实是想让她帮我搭把手，结果她看着护士帮我挤奶，跟旁边的护工说 “诺，人家这奶才叫多，不像我家儿媳，孩子总饿”，全程没问我一句 “疼不疼”。更离谱的是月子餐。每天用煤饼烧的水，水面飘着一层杂质，我说 “妈，这水有点脏”，她却说 “省一块是一块，你以前在家也没这么娇气”；买个猪蹄炖汤，她能念叨三顿 “这猪蹄 XX 钱，可贵了，要不是为了下奶，我才舍不得买”，我都不好意思多吃；有时候菜炒焦了，她也端上来，说 “能吃就行，别浪费”；我说想吃包子，她买了几个，冬天放凉了，下午拿个硬邦邦的给我，问 “还吃吗？加热费煤气”。
这些我都能忍，可她对我儿子的态度，我忍不了。我想抱儿子，她不让，说 “你刚生完，没力气，别抱坏了”；儿子睡着了，我坐在旁边看，她又过来抱走，说 “睡着了老看不好，会惊着”，然后抱回她房间；我累得想睡会儿，她偏要在房间里拖地，我说 “妈，等我醒了再拖吧”，她照样拖，动静大得吓人。有天我实在绷不住了，打开电脑玩游戏，儿子哭了我没管，婆婆在旁边骂我 “不配当妈”，我盯着屏幕，突然就想从阳台跳下去 ——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连呼吸都是多余的。那天晚上我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他家人倒 “积极”，让他下班直接来我家，可来了也没说啥，就坐着，连句 “对不起” 都没有。我其实就想冷静冷静，再待在那个家，我真的要疯了。
更让我寒心的是他。这么多年，不管我跟婆婆闹得多僵，不管我多委屈，他永远就一句话 “别吵了，都少说两句”，然后就没下文了。既不帮我解决问题，也不跟他妈妈沟通，就像个外人，看着我一个人在里面打转。产假结束我去上班，在事业单位，工资在小城市算不错的。他呢？在个小公司混日子，每天下班就躺沙发上玩手机，要么打游戏，要么看篮球赛，家里的事啥也不管。问他要钱，永远 “我没钱，我的工资够我自己花就不错了”。
后来我想买房，毕竟总不能一直租房子。那天大雨，我拖着我妈去看学区房，看中了就定下来，问他意见，他说 “随你，你决定就行”。首付我跟我爸妈凑了点，他爸妈拿了 20 万，剩下的贷款，全是我用公积金还，他连句 “辛苦你了” 都没说过。现在婆婆跟我们住一起，我才发现，他跟他妈妈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爱干净，东西乱扔；做事马虎，拖个地说拖把不好用，还能把手指割破；这么多年，他在家扫过的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我呢？每天下班回家，先给儿子洗澡，再做饭，然后收拾家务，周末还要带儿子去上兴趣班。家里人的衣服是我买的，儿子穿多大码、脚多大，他一概不知；这么多年，他没给我买过一件礼物，看电影都是我求着他，票买好，他还不一定愿意去；就连夫妻生活，他也永远一副高姿态，好像我求着他似的。
前阵子婆婆摔了一跤，是我到处问医生怎么治最好，跑前跑后办手续。后来我妈干脆辞职，过来帮我带儿子，他家倒好，觉得理所应当，连句 “谢谢” 都没有。我现在连私房钱都没有，所有工资都花在这个家上。买东西永远先想着儿子，再想着他和婆婆，最后才轮到自己。可我得到了什么？他的默不作声，婆婆的理所当然，还有我爸妈偶尔的责备 ——“当初让你别嫁，你不听”。有时候看着儿子熟睡的脸，我会想：如果当初没那么执着于 “他对我好过”，如果当初听了爸妈的话，现在会不会不一样？可生活没有如果，我只能咬着牙往前走。
不知道有没有姐妹跟我一样，曾把别人一时的善意当成一辈子的依靠，最后在婚姻里熬得没了自己。你们说，这样的日子，我还能撑多久？如果是你们，会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