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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成中落(二十)王政君驱逐张放并非因其为男宠,而是为王家霸权

从汉惠帝刘盈开始,男宠几乎成了汉朝皇帝必备的小伙伴。不论是名垂青史的汉文帝刘恒、汉景帝刘启,还是创造汉朝盛世的汉武帝刘彻

从汉惠帝刘盈开始,男宠几乎成了汉朝皇帝必备的小伙伴。不论是名垂青史的汉文帝刘恒、汉景帝刘启,还是创造汉朝盛世的汉武帝刘彻,在史书上都留下了各种男宠的印迹。他们的男宠在朝廷中有着特殊的地位,有着近水楼台的优势,能够左右朝廷的决策,影响国家的大政方针。西汉晚期以贪玩好色出名的汉成帝刘骜也有自己的男宠,他便是出身于四大贵族之一张家的张放。刘骜与张放形影不离,经常一起外出玩耍过夜,引起了皇太后王政君的极度不满。于是王政君利用其太后的权势施压,令其兄大将军王凤,将张放贬官驱逐。

对于王政君这样的操作,汉朝的史书上都是拍手称快的。很多学者认为,汉成帝刘骜整日沉迷于玩乐,将朝廷政事完全委托给大将军王凤,造成了皇权旁落,这才为王莽篡汉埋下了隐患。王政君的做法其实是为了督促刘骜将注意力转回到朝廷大政中,迫使他励精图治,防止其荒废政务的操作。可是站在整个历史背景来看,这种说法完全是站不住脚的。以王政君对王家的扶持,大将军王凤独霸朝政的利益链,他们肯定是不希望刘骜勤于政事的。一旦刘骜抓紧了皇权,王家垄断朝政的趋势将被终止,这对王家的政治利益非常不利。

如果王政君真的是为了汉成帝刘骜勤于政务,那她需要驱逐的不仅仅是张放,还需要管束刘骜的日常私生活。刘骜在历史上以私生活混乱著称,她有着无数名姬妾美女。这里面包含皇宫中有名有份的,也有微服私访在民间勾搭的。他长期沉迷于奢靡生活,在美色中不能自拔,不但葬送了自己的身体,而且也让西汉走上了亡国之路。整个过程中皇太后王政君的纵容是负有极大责任的,实际上王政君除了在张放的问题上进行阻止,对其他的女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强势的态度。哪怕她对这些女人很不满,看在刘骜面子上也没有过分追究。

实际上王政君为人非常现实,是有着极度野心的人。她为了扶持王凤独霸朝政,用尽了各种手段,帮助王凤排挤了许嘉、王商等各路竞争对手,这才使得王家得以成为朝廷中独一无二的存在。站在王家的利益链角度考虑,刘骜越是荒废朝政,对王家的政治利益越有利。因此王政君不可能为了儿子的权力削弱王家的利益,王凤也不可能主动让权给汉成帝刘骜。所以很多后世学者在王政君驱逐张放的行为,肯定不是为了汉朝的皇权着想,而是另有所图。从当时朝廷的政治形势分析,王政君驱逐张放,其目的还是为了王家的霸权。

张放为什么会威胁到王家的霸权呢?其实这个问题从张放的家世出身就已经决定了。张放的祖上是汉武帝刘彻时期的御史大夫张汤,张汤是当时的酷吏之首,也是刘彻的心腹,在朝廷中权势极大。张汤有两个儿子很有出息,一个是后来的掖庭令张贺,一个是大司马车骑将军张安世。张贺与戾太子刘据交好,做了太子宾客。巫蛊之乱中刘据被迫自杀,张贺被连累受刑当了宦官。张贺当宦官期间保下了刘据的孙子刘病已,也就是后来的汉宣帝。刘病已流落民间时受到张贺照顾,张贺还将其带入掖庭读书,并且安排了他和许平君的婚事。

如果说张贺对刘病已有救命养育之恩,那么张安世对刘病已就是拥立从龙之功。汉武帝刘彻去世后,其子刘弗陵继承了皇位,是为汉昭帝。刘弗陵继位时年仅八岁,由大将军霍光代理朝政。刘弗陵在位时间并不长,十余年后去世,并没有留下子嗣。霍光和朝廷大臣商议后拥立刘弗陵之兄昌邑王刘髆的儿子刘贺位皇帝,但刘贺到长安后行为荒唐,滥用职权违反朝廷法度,不久被废除了皇帝位。在拥立第二位皇帝的时候,张安世站了出来,推荐了刘病已为皇帝。刘病已登基后大肆赏赐张家,以张安世为车骑将军,权位仅在霍光之下。

霍光去世后,汉宣帝刘病已亲政,以车骑将军张安世掌管朝廷大权。当时霍光的妻子霍显和儿子霍禹不服,密谋造反,却被张安世扑灭。由此张家替代霍家成为朝廷第一贵族,也成为西汉晚期四大贵族之首。在汉宣帝刘病已亲自罗列的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中,张安世地位仅次于霍光。张安世的后人都受到了汉宣帝、汉元帝两朝的重用。其中长子张延寿继承其富平侯的爵位,他是张放的曾祖。小儿子张彭祖是汉宣帝刘病已的发小,继承张安世大哥张贺的爵位。此后从张放的祖父张勃,到父亲张临,在朝廷中都有显赫的地位,是贵族中的风向标。

张放的母亲是汉宣帝刘病已的女儿敬武公主,从亲缘关系上看,张放就是汉成帝刘骜的表弟。这两个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关系极好,所以后来才发展出了男宠的这一奇葩关系。刘骜对张放非常的照顾,除了赐予他大量的财富和权力外,还将许皇后的妹妹嫁给了张放。刘骜给张放办了当时最为豪华的婚礼,长安的王公贵族都竞相参加,光是赏赐的钱就有数千万之多。正是因为刘骜对张放的这种过分的宠爱,威胁到了王家在朝廷中的权位。于是皇太后王政君出手了,将其免官驱逐回了张家的封地。

从张家的政治关系上看,张放除了男宠身份,主要有两条利益链。第一条来自于祖传的张贺、张安世,他是朝廷中的贵族风向标,西汉晚期四大贵族之首。因为这个原因,朝廷大部分贵族的政治意志都跟随这张家动作,包括四大贵族中的金家、许家。因为这样的关系,张放能够直接影响到朝廷的决策,甚至说动刘骜否定大将军王凤的决策,这是对王家非常不利的。王家在长安的根基远没有张家深,如果让张放替代了王凤,王家很可能一蹶不振。因为张家被众多贵族所拥戴,所以王政君对刘骜和张放的接触一直报以抵制的态度。

第二条利益链来自于张放的母亲敬武公主,这个利益链与皇室牵连很深。敬武公主是汉宣帝刘病已的女儿,她出嫁过三次,三次丈夫都不一般。她第一次嫁富平侯张临,生了长子张放。张临去世后又嫁给了名将赵充国的孙子临平侯赵钦,虽然没有生子,却以赵钦妾室的儿子为子。赵钦去世后,敬武公主又改嫁给了汉成帝刘骜最信任的丞相高阳侯薛宣。在当时薛宣是朝廷第二人,地位仅次于大将军王凤。可以说以张放的特殊关系,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各级文武官员,没有他够不到的利益链,这样的人脉网络比王家厉害太多了。

但凡汉成帝刘骜有一点祖上的志气和强硬的态度,就没有王凤什么事了。如果张放能够掌握朝廷大权,王政君除了躲在后宫里养老,根本没办法插手朝廷大政。所以张放的存在是对王家最大的威胁,这个威胁甚至超过了被王凤挤掉的许嘉、王商、王章。而且许嘉还是张放的岳父,许家在政治上一定是向张家靠拢的。以这样的家族优势,不受王政君猜忌是不可能的。所以王政君才利用皇太后的身份,趁着张放没有成气候,找个罪名将其免官驱逐。她知道一旦张放作大,王家必然面临难以抗衡的政治压力和挑战。

将张放打掉,是王政君以绝后患的操作,也为王家长期垄断朝政做好了保驾护航。从历史发展来看,张家的确有着足够的撼动王家统治地位的实力,这也是王政君最为恐惧的。即便是后来王莽篡汉后,也不敢对张家发起报复性打击,就是因为张家后者足够强大的政治底蕴和实力。张放的儿子张纯后来继承富平侯爵位,在王莽新朝出任九卿,东汉建立后出任太中大夫,改封武始侯,张纯做到了东汉三公之一的大司空和御史大夫的地位,曾随光武帝刘秀封禅泰山。张家是少有的能够从西汉将家族和爵位一同保留到东汉,并继续延续的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