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柳如是工诗、善画，“脱尽红闺紫粉气”。

文章、尺牍也高标不俗，与名士、富商交往，信中并不像一般女子自称“妾、妾身、奴家、小女子、妹”等，而是用“弟”，可见其独立、自尊、求平等之志气。

崇祯十二年（1639年），她大概22岁，与陈子龙分离后，漂泊至杭州，与名士、才女们交游。

还曾写信向盐商富二代、“妇女之友”汪然明借画舫，徜徉西湖。

此后，汪然明出资刊刻了其诗集《湖上草》，收录了柳如是游览西湖胜迹、与名士酬答之作。此集字体俊秀，可能为柳如是本人手书上板。

诗句有古风，其中凭吊岳飞祠、于谦祠之作，深沉豪气，不让须眉。

摘录三篇：

雨中游断桥——

野桥丹阁总通烟，春气虚无花影前。北浦问谁芳草后，西泠应有恨情边。看桃子夜论鹦鹉，折柳孤亭忆杜鹃。神女生涯倘是梦，何妨风雨照婵娟。

岳武穆祠——

钱塘曾作帝王州，武穆遗坟在此丘。游月旌旗伤豹尾，重湖风雨隔髦头。当年宫馆连胡骑，此夜苍茫接戍楼。海内如今传战斗，田横墓下益堪愁。

月夜登湖心亭——

碧草河西水上亭，和烟和月复空冥。芙蓉曲断金波冷，杨柳姿深天外青。涌夜何人吟落木，春江一望却侵星。遥怜处处烽烟事，长啸无心阁自凭。

据说，她最终选择嫁钱谦益，也是汪然明牵线。

卷后有诗人林云凤跋：汪然明以柳如是湖上草并尺牍见贻，口占二绝：汪郎元是有情痴，一卷投来湖上诗。脱尽红闺紫粉气，吟成先吊岳王祠。      谪来天上好居楼，词翰堪当女状头。三十一篇新尺牍，篇篇蕴藉更风流。

1910年夏，王国维在友人高野侯（清末举人，画家、鉴赏家，西泠印社早期社员）处读到此稀见诗集，感慨才女风度，题写三首绝句：

羊公谢傅衣冠有，道广性峻风尘稀。纤郎名字吾能意，合是广陵王草衣。

华亭非无桑下恋，海虞初有蜡屐踪。汪伦老去风情在，出处商量最恼公。

幅巾道服自权奇，兄弟相呼竟不疑。莫怪女儿太唐突，蓟门朝士几须眉。

看来，欣赏、推许柳如是才情的，不止陈寅恪先生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