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石器时代河姆渡遗址的稻谷、半坡遗址的粟粒,
为华夏饮食埋下农耕根基,《礼记》有云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足见其于民生之重。
商周时《周礼》设膳夫、庖人等职,定饮食等级之礼,
春秋孔子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更将饮食升为人文修养。
秦汉张骞通西域,带回葡萄、苜蓿等作物,拓食材之界;
唐宋市井繁华,《东京梦华录》载汴京“夜市直至三更尽”,饮食渐入寻常。
端午食粽念屈子,中秋尝饼盼团圆,
苏轼 “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它自美”,
道尽中式烹饪的温润智慧,千年传承至今,仍见烟火里的文化深情。
今儿,跟诸位聊聊中国的豆豉……
自明末崔氏避乱藏豆于柴堆,三月后得"毛霉豆",因商人误称"豆豉"而名扬。
清乾隆《永川县志》载其"黑如漆、香如兰",
民国时期沿临江河销往川渝,成就"下饭菜之王"。
2008年入列国家级非遗,
2011年获国家地理标志,2024年发布全国首个豆豉地方标准。
其形若煤粒紧实油润,入口咸鲜回甘,焦糖香缠绵,
秘诀在"三伏制曲、九蒸九晒"古法,
黄豆经毛霉发酵一年,蛋白质分解为18种氨基酸,拌入醪糟、白酒后入陶瓮窖藏。
永川人炒回锅肉必加两勺,油脂与豆豉交融后,连肉带汁浇在米饭上,
能多吃三碗,老饕直呼"巴适得板"。
四川三台县的非遗瑰宝,自清康熙年间由江西移民传入,因产地潼川府得名。
邱氏家族结合当地气候与水质,改良毛霉制曲工艺,
酿造出色鲜味美的豆豉,曾作为贡品进入宫廷,名噪一时。
其制作工艺严格,选用涪江流域黄豆,冬春生产,经自然发酵、
井盐腌制等工序,不添加防腐剂,
形成“颗粒松散、色黝黑油亮、清香鲜美、后味回甜”的独特风味。
当地人炒菜必放两勺豆豉,连煮面都要撒把当“臊子”,
老茶客说“豆豉下稀饭,神仙都不换”。
其经典做法如豆豉鸭、豆豉酱,常用于调味凉面、蒸排骨,被誉为“川菜之魂”。
相传崖山海战后,流落漠阳江的宋军残部,
用受潮发霉的黑豆佐鱼干充饥,竟意外酿出醇香。
明代《阳春县志》记载的“三蒸三晒,香透十里”,
让这道“幽菽”从军粮蜕变为“阳江三宝”之首。
黑豆经漠阳江水浸泡三日,在杉木甑中蒸透,
再经阴阳交替的晾晒,最后与桂皮、紫苏培育的“百年豉曲”共舞。
老匠人耳贴陶缸,听气泡声从“春雨淅沥”到“秋蝉鸣泣”,方知火候已到。
这颗乌黑油润的豆豉,豉肉松化如棉,豉香浓烈中带着姜味回甘,
无论是蒸排骨时那勺“之”字豉油皇,还是腌海鱼时锁住的深海鲜,
都让人想起《阳江竹枝词》的“碌碌肠粉碌碌转,豉香引得神仙羡”。
清嘉庆年间,蒙阴垛庄老妈妈用黑豆、茄子、香油腌出第一坛豆豉,
后来被改良成八宝配方,杏仁、花椒、紫苏叶等佐料一掺和,
竟成了鲁菜里的“万能调味师”。
这豆豉得晒足三伏天,黑豆吸饱了茄子汁的鲜甜,
花椒的麻、姜丝的辣、香油醇厚,全在陶坛里闷出层复合香。
开坛时,黑豆粒粒透亮如玛瑙,夹一筷子配煎饼,
咸香直钻鼻孔,嚼着绵软带点嚼劲,比吃肉还透滋儿。
老临沂人仍认准那坛子需要等一年的“慢功夫”,
好味道,急不得。
自明初便在昭平县黄姚镇生根发芽。
相传举人林作楫赴江西为官时,将家乡豆豉装进行囊,
留下"县官爱豆豉,味道果然长"的趣谈。
清乾隆年间,宝珠江水浸润的黑豆经古法炮制,成为御膳房的宠儿,
《昭平县志》更盛赞其"透心柔软,香甜无异味"。
选用本地黑豆与仙井泉水的古法,
需经两次发酵、44道工序。
泥砖砌就的发酵房里,黑豆在32℃的恒温中苏醒,
长出雪白菌丝,再经古井水洗去浮华,最终成就乌黑油润、豉香绕梁的珍馐。
川东名特产品、产于广安市岳池县西板乡。
光绪年间,阆中陈氏师傅被西板“五马归槽”的风水吸引,
将祖传豆豉秘方带进这片土地。
选用上等黄豆,经泡胀、蒸透、发酵半月,
再拌入米糟、白酒与八角、山奈等十余味中药材,
封入荷叶包裹的坛中,露天静置一年,终成这软硬适度、味醇化渣的珍馐。
若存放三五年,豆豉更会化作浓香豆油,堪称调料中的“活化石”。
每顿饭若少了这抹棕黄,便觉少了魂。
清晨,豆豉配稀饭,咸香唤醒味蕾;
正午,豆豉蒸排骨,豉香渗入骨缝;
傍晚,豆豉炒腊肉,油香混着豉香,直教人多吃半碗饭。
更有那句顺口溜:“走进西板乡,豆豉扑鼻香;只需稍品尝,口水三尺长”。
江西九江的“江湖味道”,明朝万历年间就飘香了。
传说丐娘用鄱阳湖乌豆发酵,被石钟山佛堂改良,成了“豆嗜”,后来叫顺口了成了“豆豉”。
这黑亮小颗粒,用鄱阳湖黑豆做原料,木甑蒸、竹匾发菌、
陶缸捂180天,再晒足20天太阳,香得能勾魂。
干豆豉酥得掉渣,湿豆豉软乎带酱香,淡豆豉清鲜没盐味,
风味款还混着五香蒜蓉,拌饭炒菜都是一绝。
湖口人拿它烧肉、炖鱼、焖豆腐,抗美援朝时还当过战士的“止泻药”。
2008年成了非遗,现在远销欧美,老外吃了都喊“中华一绝”!
乾隆年间,
进士徐逢举以“榄角咸鱼豆豉蒸,蚝豉虾米买多丁”的诗句,将这道民间至味写入诗行。
罗定豆豉的魂魄,藏在那九道古法里。
黑豆经山泉浸泡,蒸煮至绵软,再在竹匾上自然发酵,待黄霉菌如薄霜覆盖,
便用溪水搓去曲霉,拌入姜汁、白酒与盐,封入陶坛日晒夜露。
一年后启封,豆豉乌亮如墨,豉肉松化如绵,入口先觉咸鲜,继而回甘,
最后留下一缕豆香在舌尖打转。
当地人笑称:“罗定豆豉,晒足三百日,香过九重天。”
取本地散养鸡,斩块后用豆豉、姜蒜爆炒,再添一勺清水焖煮。
待汤汁收浓,鸡肉裹满豆豉的酱香,皮脆肉嫩,连骨头都浸透滋味。
浏阳豆豉的根,扎在唐朝道吾山的晨钟暮鼓里。
僧侣们捧着这“黑金子”云游四方,硬是把斋菜里的鲜香酿成了千年传奇。
马王堆汉墓的豆豉姜,竟与它同宗同源,
两千年光阴愣是没冲淡那股子酱香,难怪老辈人说“浏阳豆豉香,赛过活神仙”。
这豆子看着乌漆嘛黑,掰开却软糯得能拉丝,咸香里藏着丝甜,
像极了湖南人外刚内柔的性子。
传统手艺讲究“双蒸法”,木甑里蒸得豆香翻涌,再裹上米曲霉的孢子,
在竹筐里睡足三十天,醒过来就成了湘菜锅里的灵魂。
腊味合蒸没了它,总觉着少了股子热乎劲;
蒸排骨撒两把,肉香混着豉香能窜三里地。
明初水灾频发,郑场人用本地“油沙土、夜潮田”种的“六月曝”黄豆,
发明了这黑黝黝的“救命菜”,
黄豆蒸熟发酵,拌上江浙红椒、本地姜蒜,
塞进四层盐封的陶缸,闷上半年,开坛时香气能飘半条街。
这豆豉子红得发亮,抓一把放嘴里,咸香裹着辣劲直窜天灵盖,细品还有股子回甘。
老辈人蒸鱼必码两勺,拌面时挖一坨,连吃稀饭都要夹点下饭。
郑场人把豆豉当“文化名片”,
当年有人背着两坛豆豉进京,竟“炸”出了博物馆的批文。
您家乡的灶台上,是否也有一罐这样的豆豉?
它黑黢黢不起眼,却总在焖炒蒸炖间,悄悄点亮整道菜的魂。
夹一筷豉香,配一口热饭,千年饮食智慧便融化在寻常日子的一粥一饭里。
你最爱怎么吃豆豉?
来,说说你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