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狠人毛人凤:送妻进疯人院,斗垮郑介民,却栽在蒋经国手里......
01 寿宴夺权
1947年的南京,作为刚刚收复不久的首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味道。
那是战争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与和平时期的香车宝马、美酒佳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闻起来,既让人亢奋,也让人不安。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种新生活的开始,但对于另一些人而言,这只是另一场战争的序幕。
这场战争没有炮火,却比任何战场都更加凶险,因为它的名字,叫做权力。
这一天,鼓楼牯岭路22号的郑公馆,无疑是这场无形战争中最耀眼的舞台。
公馆的主人,时任国民党最高情报机关“保密局”局长的郑介民将军,正在举办他的五十大寿寿宴。
郑介民同志今天很高兴。
作为戴笠坠机身亡后,经过一番激烈角逐才坐上“特工之王”宝座的人,郑介民有足够高兴的理由。
放眼望去,公馆内外车水马龙,崭新锃亮的美式轿车几乎堵塞了整条街道。
车上下来的,无一不是南京城里跺一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头面人物:军政大员、商界巨贾、社会名流,一个个衣着光鲜,笑容可掬,身后跟着的副官和扈从,更是将这座宅邸衬托得固若金汤。
宴会厅里,水晶吊灯璀璨夺目,映照着宾客们的杯觥交错。
郑介民与妻子柯漱芳满面春风地穿梭其间,接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恭维与祝福。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执掌权柄、万众瞩目的感觉。
在他看来,戴笠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是属于他郑介民的时代。
郑介民已经扫清了所有看得见的障碍,至于那些看不见的,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比如,那个始终站在角落里,脸上挂着一副谦卑而忠厚笑容的副手——毛人凤。
在郑介民和几乎所有人看来,毛人凤这个人,实在是没什么威胁。他资历虽老,却似乎总是欠缺那么一点“王霸之气”。平日里见谁都点头哈腰,一脸和气,说话办事慢条斯理,从不与人争执,像个庙里的弥勒佛,人畜无害。大家私下里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笑面虎”,但这外号里嘲讽的意味远大于敬畏,意思是说他只会笑,没什么真本事。
然而,他们都忘了“笑面虎”这个词的后半段——老虎,终究是要吃人的。
就在郑公馆内气氛最热烈,郑介民准备举杯致辞,将这场寿宴推向高潮的时候,一阵不和谐的声音,如同尖锐的利刃,划破了这片祥和的空气。
那声音,是哭声。
起初还很遥远,断断续续,但很快,就变得清晰起来,由远及近,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充满了悲怆与绝望,拍打着郑公馆厚重的铁门。
宴会厅里的音乐声和谈笑声渐渐稀落下来,所有人都好奇地望向门外。
郑介民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示意副官去查看情况,自己则强作镇定地安抚宾客:“无妨,一点小事。”
可这显然不是小事。
街角,一家不起眼的茶馆二楼,临窗的位置上,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刚刚还在宴会厅里笑容可掬的毛人凤。此刻,他已经悄然离场,坐在这里,悠闲地端着一杯碧螺春,鼻尖轻嗅着茶香。
他身旁的心腹干将,则略带紧张地注视着街对面郑公馆门口的动静。
“局长,开始了。”心腹低声说道。
毛人凤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标志性的微笑。
他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自己亲手导演的这出大戏,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井底深处,闪烁着的,是压抑了十几年的野心和算计。
对于毛人凤来说,等待是一门必修课,而且他这门课的成绩,是特优。
从戴笠时代开始,他就一直扮演着这个忠厚老实、任劳任怨的角色。
毛人凤看着戴笠飞扬跋扈,看着郑介民志得意满,他把所有的锋芒都藏在那张笑脸之下,像一只潜伏在草丛中的老虎,耐心地等待着猎物露出最脆弱的咽喉。
今天,时机到了。
郑公馆的大门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一群女人和孩子,个个披麻戴孝,神情悲戚。他们冲到郑家大院门前,扑通一声,齐刷刷地跪成了一排。
为首的一个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一边抹泪,一边用凄厉的声音哭喊道:“郑局长!郑大善人!求求你行行好吧!”
她的哭喊像一个信号,所有妇孺立刻跟着哭天抢地起来:
“我们当家的都是为党国卖命,给军统、给保密局当差的!他们死得好惨啊!尸骨都找不全!”
“人死了,抚恤金到现在一分钱都不发下来!这是要让我们这些孤儿寡母活活饿死啊!”
“郑局长,您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可知道我们在外面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啊!”
这些哭喊,字字泣血,句句诛心。它们像一把把锥子,不仅刺向了郑介民的耳朵,更刺向了在场所有宾客的心。
宅邸内的奢华与门外的悲怆,形成了如此鲜明而又讽刺的对比,让空气都变得尴尬起来。
郑介民的脸已经由白转青,由青转黑。他快步走到门口,厉声喝道:“胡闹!你们是什么人?保密局的抚恤制度自有规定,岂容你们在此撒野!”
然而,郑介民低估了这群妇孺的能量,或者说,他低估了她们背后那个人的能量。她们根本不理会郑介民的呵斥,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哭喊,场面完全失控。
就在这时,更要命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好几个消息灵通的报社记者,他们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扛着“长枪短炮”就冲了过来。
“咔嚓!咔嚓!”闪光灯亮成一片,将郑介民铁青的脸,与他身后富丽堂皇的宴会厅,以及面前跪地痛哭的孤儿寡母,一同定格在了胶片上。
记者们开始现场采访,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郑局长,请问她们说的是否属实?保密局真的克扣了阵亡人员的抚恤金吗?”
“局长,您今日豪掷千金举办寿宴,为何却对这些英雄家属的困境视而不见?”
郑介民被问得哑口无言,狼狈不堪。他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安抚?没用。
驱赶?更不行,那只会让事情闹得更大。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风光无限的五十大寿,硬生生被搅成了一场攻讦他“为富不仁”、“治下无方”的公关灾难。
茶馆里,毛人凤放下了茶杯,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温度。他知道,火候到了。
“把准备好的东西,送去吧。”他对心腹吩咐道。
心腹点了点头,转身下楼,消失在夜色中。
送去的东西,是一份精心整理过的“舆情报告”。
里面不仅有各大报社关于“寿宴风波”的剪报样稿,标题起得一个比一个耸人听闻——《将军门外白骨哭,朱门之内酒肉臭》、《特工之王寿宴起风波,烈士遗孀跪地讨恤金》,还附上了许多现场照片,视觉冲击力极强。
这份报告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一个人的案头——蒋介石。
官邸里,蒋介石看着这份报告,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一拍桌子,用浓重的奉化口音大骂道:“娘希匹!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蒋介石愤怒的,并不仅仅是郑介民贪腐或者克扣抚恤金。
对于蒋介石这个级别的统治者来说,底下人捞点钱是常态,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他绝对无法容忍的,是“失控”和“丢脸”。
郑介民连自己的家门口都管不好,让一场寿宴演变成了全国性的丑闻,这丢的不仅是他郑介民自己的脸,更是整个国民党,以及他这个最高领袖的脸!
前方战事吃紧,后方却曝出如此丑闻,这让他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更重要的是,毛人凤在报告的最后,还“贴心”地附上了一段分析,大意是说,郑局长威望不足,导致下属离心离德,内部矛盾激化,才会被人抓住把柄,酿成大祸。
言下之意,保密局需要一个更能稳定人心、处理复杂局面的人来领导。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几天后,一纸调令下来了。
郑介民因“治下无方,舆论哗然,有损政府声誉”,被免去保密局局长职务。
而接替他的人选,让所有人大跌眼镜——正是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最没有威胁,资历尚浅,但在此次事件中“顾全大局”、“形象良好”的毛人凤。
任命下达的那一天,毛人凤走进了那间他觊觎已久的、南京城里最神秘的办公室。这只隐忍多年的笑面虎,终于走出了山林。
毛人凤用一场兵不血刃的“软攻击”,干净利落地咬断了对手的喉咙。
而整个南京城,乃至整个国民党高层,都还没从这场突如其来的权力更迭中回过神来。
他们很快就会明白,相比于前任郑介民,这位新上任的毛局长,才是真正可怕的角色。
因为他的獠牙,才刚刚开始显露。
02 权欲焚心
俗话说,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刻薄,但却精准地描绘了许多权力动物在攀上顶峰后的第一个标准动作。
对于刚刚坐上“特工之王”宝座的毛人凤来说,更是如此。他这把磨了十几年的剑,挥出的第一道寒光,就劈向了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向影心。
这件事,外人看来或许会觉得不可思议,但在毛人凤心中,却是一场筹谋已久、必须执行的“净化仪式”。
他讨厌自己的妻子,这种讨厌,由来已久,并且随着他地位的攀升而日益加深。
毛人凤这个人,内心深处其实是极度自卑的。
他出身普通,在军统内部,论学历、论能力、论魄力,他都不是最顶尖的那一拨。
毛人凤能一步步爬上来,很大程度上,靠的是两个字:“忍”和“等”,以及他那位长袖善舞的妻子。
向影心,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她曾是军统的资深女特务,代号“裙带花”,在重庆的官场和军统内部,是公认的头号“交际花”。
向影心漂亮、聪明,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和手腕在男人堆里游刃有余。
毛人凤能进入戴笠的法眼,并逐渐获得信任,其中少不了向影心在各种饭局、舞会上的牵线搭桥和枕边风。
可以说,向影心是毛人凤向上攀爬最重要的那架梯子。
但问题在于,没有哪个男人,尤其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会喜欢时刻被一架梯子提醒,自己的成功并非全靠自己。
更何况,这架梯子还不那么“干净”。
向影心与戴笠等一众军统高层的绯闻,在内部传得沸沸扬扬,这让毛人凤时时刻刻都感觉自己头顶上悬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绿色。
当年他地位卑微,只能忍气吞声,甚至还要陪着笑脸,感谢戴老板对自己老婆的“赏识”。
如今,情况不同了。
戴笠已经化为一缕青烟,他毛人凤,手握十万特务,成为了新的“特工之王”。
毛人凤再也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更不需要一个名声不佳、人老珠黄的女人来为自己铺路。
向影心的存在,就像他辉煌履历上的一个污点,一个时刻提醒他过去有多么窝囊的活证据。
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一种近乎病态的迷信。
戴笠死后,毛人凤对所有戴笠留下的东西都避之不及,仿佛沾染了晦气。
豪华的别墅、气派的办公室、进口的轿车,他碰都不碰一下。
在毛人凤那扭曲的逻辑里,这个“弃置名单”中,自然也包括了曾与戴笠关系密切的妻子向影心。
他必须清除戴笠的一切“遗物”,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
机会很快就来了。
1947年5月,毛人凤带着向影心前往青岛举办特务训练营。海滨城市,天气多变,向影心不小心受了凉,染上了风寒,咳嗽不止。
看着病中略显憔悴的妻子,毛人凤没有丝毫怜悯,心中反而一阵狂喜:时机到了。
几天后,青岛郊区的一家医院门前,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停下。两名身着笔挺军官制服的副官拉开车门,一个身材依旧袅娜、穿着合体旗袍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正是向影心。
向影心一边用手帕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一边抬眼看了看医院门口挂着的招牌。
只一眼,她脸上的病容瞬间被惊愕所取代。那块白底黑字的招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一行大字:“青岛市社会神经病院”。
“搞错了!这不是说要来最好的洋医院看病吗?”
向影心神情大变,指着招牌,声音因震惊而变得尖利,“这到底是哪里?为什么要带我来疯人院?”
两名副官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是那种没有感情的、职业性的冷漠。他们根本不屑于解释,一左一右地架住向影心的胳膊,生拉硬扯地就把她往医院大门里拖。
那一刻,向影心如坠冰窟,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个错误,而是一个阴谋。
向影心开始挣扎,环顾四周,但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凉得很,连个可以呼救的路人都没有。
她只能放低姿态,哀求道:“我不看病了!求求你们,替我给毛局长打个电话,就说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其中一名副官闻言,嘴角竟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那笑容里充满了讽刺。
他用一种平静到残忍的语气说道:“夫人,您多虑了。毛局长正在主持特训营工作,公务繁忙,没时间照顾您。他已经特别嘱咐我们,送您到医院好好住上一段时间,等养好了身子再回家。”
“养好身子”这四个字,像四根冰冷的钢针,扎进了向影心的心里。
她彻底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自己那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丈夫一手安排的。
在被拖进那扇冰冷铁门的一瞬间,向影心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回起过去的种种画面。
她想起了在重庆的某个高级舞会上,自己穿着最时髦的西式礼服,周旋于一群军政要员之间,而毛人凤就跟个跟班一样,远远地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仰慕和依赖。
她想起了某次为毛人凤的晋升去求戴笠,事后毛人凤是如何感激涕零,对自己言听计从,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这么多年,向影心一直以为自己牢牢地掌控着这个男人,认为他不过是一个胆小如鼠、需要依附于她的无能之辈。
他的晋升,是自己帮忙的结果;戴老板的青睐,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向影心从未想过,这张忠厚老实的面具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深沉的城府和如此狠辣的心肠。
毛人凤竟然可以伪装得这么好,隐忍十几年,连自己这个枕边人都没能看清他的真实嘴脸!
来到医生面前,向影心仍然做着最后的挣扎,她用尽全身力气申辩道:“我没疯!我没有病!这是阴谋,是陷害!”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毛人凤早已打通了所有关节,他告诉医生,自己的夫人是因感冒引发了脑膜炎,导致中枢神经受损,时常胡言乱语。
在当权者早已定好的结论面前,一个女人的辩解,听起来就像是疯话的最好证明。
就这样,曾经叱咤风云的军统之花,被强行关进了暗无天日的精神病院。
这一关,就是整整两年。
两年后,直到1949年,在朋友的暗中帮助下,向影心才得以出院。
所有人都以为,以她的性格,必然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报复。
可事实再次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出院后的向影心,不但没有报复毛人凤,反而辗转从香港前往台湾,又回到了毛人凤的身边,继续做她的“局长夫人”。
这一次,向影心甚至用一种近乎欣赏的、全新的眼光,重新审视着这个与自己生过八个子女的丈夫。
因为,向影心自己也不是平常人。
她骨子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权欲主义者。
向影心能从一个逃婚少女,成为西北军军官的姨太太,再甩掉军官搭上戴笠,最后嫁给毛人凤,她人生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攀附权力。
在疯人院的两年,让向影心彻底想明白了一件事:她看走了眼,不但戴笠、郑介民看走了眼,连她自己都看走了眼。
她的丈夫不是一只绵羊,而是一头真正的、懂得伪装的猛虎。
既然心愿达成,曲线成为了“特工之王”的夫人,向影心又怎会甘心把这个位置白白送给别的女人?
对于这种强者来说,背叛和伤害或许可以被忘记,但权力和地位,是绝对不能放弃的。
于是,在台湾的毛公馆里,出现了一幕极其诡异的场景。
一个把妻子亲手送进疯人院的丈夫,和一个从疯人院出来后选择继续与他生活的妻子,他们相敬如宾,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那张温情脉脉的面纱之下,是两颗同样冰冷、同样精于算计的心。
他们之间再无夫妻情分,只剩下赤裸裸的、基于权力的联盟。
而毛人凤,通过这场对枕边人的无情清洗,也向整个保密局,乃至整个国民党高层,发出了一个清晰而又血腥的信号。
那个只会笑的毛人凤,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一个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的特工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