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为了给我买心仪已久的生日礼物。

在去往商场的路上出了车祸，掉进了长江中尸骨无存。

从那以后，每到我的生日，爸妈都会逼着我到哥哥墓前，让我磕头认错。

后来，我十八岁生日这天。

下班途中被变态盯上。

我惊慌失措地给爸妈打电话求救，妈妈却在电话那头怒不可遏。

“别找借口逃避，你就是不想给你哥哥忏悔！这么多年，你哥要是活着该多好，死的为什么不是你这个累赘！”

下一秒，手机就传来挂断的嘟嘟声。

最终，我被残忍杀害，尸体被随意扔在城市的垃圾场。

负责处理这起案件的警察是我的爸爸，可面对面目全非的我。

他也没能认出他的亲生女儿。

后来，我哥携着私奔八年的嫂子风光回来时。

得知我的死讯后。

他们都疯了。

第1章

周三。

城里的垃圾会一车车运到郊外的垃圾场里进行处理。

这是支持赵老太太生活的唯一来源。

运气好点，她能捡到不少纸壳和瓶子卖点钱呢。

可今天。

她没有捡到几个瓶子，却捡到了一个装满肉的黑色垃圾袋。

赵老太太惊喜地看着袋子里的肉，她拿起来闻了一下。

发现没有任何异味。

猪肉干净细腻，肥瘦相间。

她顾不上别的，拿着袋子就回了家。

家里穷，她已经快半年没吃肉了。

赵老太太起锅烧水，把所有肉都放进去焯水。

“我老婆子今天也算发达了。”

没一会儿，一股肉香便飘满了整个房间。

可就在她将锅里的肉盛出来时，却发现盆里有个长得奇怪的东西。

赵老太太眼神不好，眯着眼睛用筷子拿起来，却在看清楚的那一瞬间，惊得跌坐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

老人连滚带爬地逃出家。

而地上泛着热气的，是一个被煮熟的人类手掌。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爸爸的。

死后第三天。

我终于看到了爸爸。

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他捡起我被煮熟的尸块，表情凝重。

爸爸是警察局里的老人了，抓捕了不少犯人，惩恶扬善。

但饶是这样。

他在看到这样的案件现场时，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爸爸恶狠狠骂道。

“真是个畜生！”

“全力以赴破案，一定要给被害人一个公道！”

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声音。

我有些恍惚。

如果爸爸知道，这是他恨了十年女儿的尸体。

他还会这样吗？

很快，法医将我的尸体带回了警局。

可惜的是。

尸块被煮熟后，无法提取有效DNA。

唯一知道的，便是这具尸体的主人，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

以及，尸块中手掌掌心的疤痕。

技术科鉴定，那道疤时间很久了，大概有十年了。

听到这句话，爸爸的同事下意识看向他，眉头紧皱。

“老薛，我记得小离的手心也有个这样的疤，她今年十八岁……”

爸爸的脸色瞬间一变。

“不可能！”

他下意识反驳。

“他这样的丧门星怎么可能会死。”

听到这句话。

我的胸口猛地一疼，连灵魂都在战栗。

思绪不停在十年前和昨天之间交错。

耳边似乎响起了恶魔的低吟。

“你爸害死了我的哥哥，那我就要让他知道失去女儿的代价。”

“不过可惜了，我抓住你才知道，你爸爸根本不爱你啊……”

我努力摇头。

不。

我爸爸爱我的。

是我做错了事情，他们才会讨厌我的。

是我的错。

十岁之前。

我家庭美好，有爱我的哥哥，恩爱的父母。

他们把我捧在手心，像公主一样对待。

可十岁的那个生日。

一场变故，毁了这一切。

哥哥为了给我买心仪已久的生日礼物。

在去往商场的路上出了车祸，掉进了长江中尸骨无存。

自那以后，爸妈对我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第2章

每年的生日。

爸妈会把我拽到哥哥的坟墓前。

“跪下！给你哥磕头认错！”

我跪在坚硬的地面上，一下又一下。

直到额头磕出鲜血。

妈妈在一旁泣不成声，嘴里咒骂着。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死了我儿子，你怎么不去死！”

这样的场景，整整持续了十年，我的膝盖早就因为过度使用坏了，再也不能跳舞。

平时，家里的氛围也压抑得让人窒息。

吃饭时，爸妈会把哥哥的遗像摆在我旁边，然后把所有饭菜放在他面前。

我若是多看一眼那些吃的。

爸爸便会将筷子狠狠摔在桌上，怒目而视。

“你还有脸吃？这都是给你哥的，你不配！”

妈妈也会在一旁附和。

“就是，你活着浪费粮食，不如早点去地下陪你哥。”

这句话。

我妈试着实现过。

她觉得哥哥是被我克死的，说不定我死了哥哥就能活过来。

所以妈妈故意把我关在房间里，一口水都不给我喝。

我饿了三天。头晕眼花。

虚弱地向他们哀求，得到的只是冷漠的白眼和无情的嘲讽。

“我看你就是饿死鬼投胎，有人能五天不吃饭，你才三天，怎么就熬不过去了。”

最后，我饿得受不了了，我啃了一口自己的手。

爸爸看到我血肉模糊的手臂，吓了一跳，才把我放了出去。

那天，爸妈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你看这不是讨债鬼投胎？不仅害死了她哥，连自己都能下得去手！”

我想要解释。

我只是太饿了而已。

可爸妈不管我。

他们直接给老师打了电话，告诉她我有自残的倾向，心理不健康，让他们多注意我。

如他们所愿，我是个精神病的事情，很快被同学们知道了。

他们开始对我肆意欺凌。

他们会在我经过时故意伸出脚绊倒我，看着我狼狈地摔倒在地，哄笑成一团。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

这一切都是爸妈故意宣扬的，还傻傻地去和他们说自己被欺负了。

而他们的态度也很明显。

“你看看你，在外面丢尽了我们的脸，还有脸回来？”

爸爸的责骂声不断。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害死你哥，你就该下地狱！”

妈妈也不甘示弱。

这样充斥着痛苦的日子，我过了整整十年。

而手掌上的疤痕，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哥哥去世的第一年，妈妈因为太想他犯了癔症，用刀砍我。

要我一命换一命。

我命大。

手掌被劈穿了也没死。

这时，爸爸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老公回家吃饭吗？”

“不了，这里出了个案子，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被杀了。唉，真是可惜。好好的女孩子，被碎成了烂肉。”

听到这句话，我妈叹了口气，安慰道。

“没关系，你也别太上火了，一定能抓到凶手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我妈又突然愤愤开口。

“对了。也不知道小离那个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听到这句话。

我灵魂一颤。

原来妈妈还记得我吗。

第3章

三天前，我在给哥哥擦遗照上香时，不小心碰倒了遗照。

我妈冲过来就给了我一巴掌，然后对我拳打脚踢。

我受不了。

忍不住失声痛哭。

“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哥哥的死我也很难过，可我也是你女儿，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么。”

可妈妈那天的表情，我永远忘不了。

她望着我，就像在看着一个厌恶至极的东西。

她说。

“你配吗？”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杀人凶手配在一个死人面前站着。”

“你以为你的日子很苦吗？那你怎么不想想，被你亲手害死的哥哥！”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这辈子只有小鹏一个儿子！”

我踉跄后退，逃也似的跑出家门。

我知道爸妈恨我。

只是我没有想到，在他们心里，我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

可悲至极。

可现在。

妈妈却主动提起了我。

都说母子连心，妈妈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妈妈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但听见妈妈的问题，爸爸却冷哼出声。

“她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回来，死在外面才好”

我苦笑一声。

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啊。

也是，自己害死了哥哥。

怎么能渴求爸妈能够爱我如旧呢。

不过爸爸妈妈。

我是真的死在外面了啊。

因为案件过于残忍，影响较大。

警局展开了大规模搜索，想要找到我其他的尸块。

很快，他们便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找到了装满尸块的袋子。

可惜的是，其他尸块竟变成了一团烂肉。

连一点线索都提供不了。

爸爸按了按太阳穴。

“能分成这么多块，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凶手和被害人有仇，是仇杀？”

一般来说。

分尸是为了处理尸体。

可尸体弄到这个程度，完全没必要。

我看着几坨已经腐烂的烂肉，灵魂忽然就疼了起来。

他分开我的身体时。

我还没有死。

到最后，血流了一地，我是生生疼死的。

可是爸爸。

你明明接到了我求救的电话了呀。

那天晚上，在我发现有人尾随我时。

我给爸爸打去电话。

他接了，可说出口的全是谩骂。

“薛离你撒谎还要撒到什么时候？你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力，什么谎话都说的出口。”

爸爸的声音冷得吓人。

“要死就早点去死，别来烦我！”

所以后来，我真的死了。

晚上，爸爸回家。

妈妈已经做好了饭菜。

是一桌海鲜。

有螃蟹，有大虾。

妈妈给爸爸剥了两只虾，又给哥哥的碗里夹了两只。

她一边擦去手上的酱汁，一边骂着。

“薛离那死丫头翅膀真是硬了，我给她打电话都不接，她之前抱怨说我们不爱她，现在给她买了这么贵的海鲜，自己还在外面鬼混！”

看着妈妈厌恶的表情。

我有些难过。

要多久她才记得，爱吃海鲜的是哥哥呢？

曾经，妈妈给我剥了虾，我说我不想吃。

她却指着我的鼻子骂。

最终我吃了下去。

却因为过敏，连气都出不了。

我妈毫不在意。

“不就是过点敏么，死不了，小鹏昨天晚上给我托梦想要最新款的游戏机，我们赶快去商场，晚点就关门了。”

不要！妈妈，爸爸，别丢下我！

我不想死，救救我……

客厅的门砰的一声关紧，我彻底被抛下。

就这样吧，或许死了就不那么疼了。

我蜷缩在角落里。

第4章

我没死在那一天。

最后关头我跳了窗，被人送去医院救治。

医生说幸好来得及时，晚一点儿就有生命危险。

旁边陪床的阿姨边给她家女儿剥了个橘子边对我说，“这幸好是没事儿，不然你父母该多着急啊！”

我艳羡地看着那位阿姨掰下橘子一瓣一瓣喂着她女儿吃。

玻璃上映衬着我的形单影只。

我安慰着自己，也像是在昭告所有人，大声笑着说，“是啊，爸爸妈妈很爱很爱我的。”

突然，病房门被大力推开。

我看见爸爸妈妈急切地朝我走来。

一股委屈从心底蔓延，忍着疼挣扎着坐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爸爸，妈妈……”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会死掉……你们抱抱我好不好？哪怕，一下，就一下就好……

妈妈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把我从病床上掼到地上，输液针被扯开，血珠呲呲往外冒。

“妈的贱货！故意装可怜，把自己吃成过敏的样子还故意跳楼闹得人尽皆知，是想告诉所有人说我和你爸亏待你，让我和你爸名声尽毁是吧？你怎么不直接跳楼死了啊！”

我蜷缩着抱着脑袋，身体被踢了一下又一下。

我没有要害爸爸妈妈，我只是不想死……

我赌赢了三楼的高度，却没赌赢爸爸妈妈厌憎我的程度。

我又看到了玻璃上爸爸靠在墙上冷眼看着我被妈妈用指甲撕挠着我，看到临床阿姨抱着自己受惊的女儿一下又一下娇哄着。

病房门口聚集的人群看着我的眼神不屑，鄙夷，仿佛在说我是个恶毒的小孩。

我鼓足勇气刚刚建立起来的爸爸妈妈爱我的假象在众人面前被彻底撕碎。

我骗你们的啊，爸爸妈妈不爱我，他们…最不爱我了……

从那之后，爸妈停掉我的生活费，我申请住校。

吃的是食堂里一块钱一个的馒头和免费的菜汤。

睡的是铺上草垫一层薄被的十六人寝。

几百块的住宿费用尽我每学期的奖学金。

随着我升上初中，高中，住宿费越来越多，我只能昼夜不分地学习，期盼着每一次都多考两分赢得奖学金维持生活。

我总以为只要变得更加优秀，总会让爸爸妈妈重新爱我。

事实却是我拿着几乎满分的卷子回家，被到访的亲戚夸厉害的时候，妈妈想也不想地驳斥，“她笨得要死，还没有小经一半聪明，怎么可能考这么好？”

紧接着，她抡圆的巴掌扇在我脸上。

“说，你到底是抄谁的？”

脸上火辣辣地疼，连带着心里也疼，恨不得找个地方消失。

后来班主任打电话确认我的成绩，妈妈也只是瞥了眼垃圾桶里撕成碎片的卷子，撇了撇嘴。

“就这么点儿分有什么好炫耀的？你哥当年科科满分，哪像你这么没出息，这点分都不嫌丢人的！”

连同那份卷子碎掉的还有我的心。

爸爸妈妈喜欢哥哥那样聪明的孩子，那我就努力擦除自己，变成哥哥的模样。

我更加铆足劲儿学习。

春夏秋冬，身上的痱子，冻疮，蚊子包总是反反复复在特定的季节找到我。

高考从考场出来的我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是个和哥哥一样优秀的孩子。

爸爸妈妈会开始爱我了吧……

可我死在了高考成绩出来的前夕。

到死，我都没能成为被爸爸妈妈爱着的和哥哥一样的优秀孩子。

我看着爸爸妈妈给哥哥的空碗盛满饭，沉默着给哥哥的碗里夹菜。

这样的场景日复一日重复了八年。

让爸爸妈妈变成这样的不正是害死哥哥的我吗？

我又何尝不该死呢？

敲门声传来，记忆里的声音传来。

“爸妈，开门，我带着你们儿媳妇回来啦！”

我看见一向谨慎的爸爸起身碰碎了碗。

一向风风火火的妈妈瘫坐在椅子上，泪水簌簌地流，不停追问爸爸，“是他吗？是他吗？”

爸爸几乎同手同脚走到门边，握着把手良久才拧开。

大开的门扉露出外面站立的高大男人，我看见了，他正是我害死了八年的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