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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程蝶衣到MBTI:我们这个时代,为什么要活在戏里?

当我们在谈论《霸王别姬》时,我们究竟在谈论什么?是程蝶衣那句“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的性别错乱?是段小楼在时代洪流

当我们在谈论《霸王别姬》时,我们究竟在谈论什么?

是程蝶衣那句“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的性别错乱?是段小楼在时代洪流中的懦弱背叛?还是菊仙那飞蛾扑火般却终究错付的一生?

三十多年过去,这部电影像一面幽深的镜子,我们依然能在其中照见自己的挣扎与迷惘。

只是,当年锁住程蝶衣的,是“虞姬”那身金丝绣甲;而今天框住我们的,可能是一个更时髦的词——“i人”、“e人”,或是朋友圈里那个精心打造的“人设”。

从虞姬到“人设”:那件我们主动穿上的戏服

社交媒体上,“i人”(内向)和“e人”(外向)的标签,几乎成了一种新的社交密码。我们用它来解释行为、筛选朋友、甚至规划职业。“i人饭局”的沉默默契,“e人派对”的社交狂欢,这些标签为复杂的个体差异提供了一个简单、有趣的分类法。

这当然无伤大雅。但危险在于,当标签从一种“自我描述”演变成一种“自我规定”时,我们便开始“扮演”这个标签。一个自认的“i人”,可能会在需要为自己争取权益的场合,用“我就是不擅长社交”来说服自己保持沉默;一个被定义的“e人”,即使内心疲惫不堪,也可能强撑着活跃气氛,因为“这才是大家认识的我”。

这与程蝶衣何其相似?

舞台上,他是风华绝代的虞姬。台下,他也活成了虞姬。他用虞姬的眼睛看世界,用虞姬的逻辑爱着他的霸王。这身“虞姬”的行头,是母亲把他多余的第六指切断且出来的,是师父关师傅用戒尺一下下“雕刻”出来的,是他喊着“我本是男儿郎”时师哥用烟斗捅嘴逼出来的。“虞姬”的身份,最初是外界强加的规训,最后却成了他内在唯一的庇护所。 它提供了一个完整的、从一而终的逻辑闭环,让他可以逃避戏外那个混乱、背叛、无法理解的真实世界。师哥段小楼吼他:“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呀!可那是戏!”蝶衣分不清,也不愿分清。因为当一个人与自己的“人设”彻底融合时,他也彻底丧失了应对真实世界复杂性的能力。

我们今天何尝不是如此?“i人”的标签,给了我们回避社交的“正当理由”,却也可能让我们关上了与世界发生更多连接的门;“e人”的“人设”,为我们赢得了好人缘,却也可能让我们在最需要安静的时候,无法卸下伪装。我们躲在标签背后,越感到安全就会越感到“真实自我”的孤独。我们演得越逼真,那个真实的、或许既不完全“i”也不完全“e”、会疲惫也想表现、会沉默也渴望交流的复杂自我,就越模糊。这是一种主动的“自我窄化”。

从霸王到流量:我们在依赖谁的凝视?

《霸王别姬》最深刻的悲剧性,在于程蝶衣的身份认同,完全建立在另一个人的存在之上——他的“霸王”。

“霸王”是“虞姬”存在的前提。他坚信,虞姬为霸王而死,是她的宿命,也是她的终极意义。所以,当段小楼在现实中一次次“背叛”——娶妻、妥协、揭发,蝶衣的信仰就一次次被撕裂。他所痛苦的,不仅是“我爱你,你却不爱我”的情感纠葛,更是一种“没有了你,我该是谁”的身份崩塌与存在的虚无。

这是一种极致的“关系依赖型”身份认同。而在今天,那个我们赖以确认自身存在的“霸王”,变得更多元,也更隐蔽。

它可以是社交媒体上,由算法和流量构筑的“凝视之网”。我们精心修图,筛选文字,打造一个光鲜亮丽的线上人设——是岁月静好的文艺青年,是挥汗如雨的健身达人。每一次点赞、评论和转发,都像是在为我们的“霸王”呐喊助威,确认着我们这出“戏”的成功。我们沉浸其中,渐渐要求现实中的自己,也必须符合这个剧本。于是,任何一点不完美、一丝懈怠,都会引发巨大的身份焦虑。

它也可以是消费主义构建的“符号化自我”。“你用什么牌子的口红,就定义了你的品味;你开什么车,就象征了你的阶级;你穿什么logo的衣服,就代表了你的态度。”我们被无数的商品符号所定义,仿佛拥有了这些“行头”,就拥有了那个理想中的身份。但潮流褪去,我们又会陷入新一轮的迷茫:我是谁?我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

程蝶衣的“霸王”只有一个段小楼,而我们的“霸王”是朋友圈的点赞数,是购物软件的推荐算法,是瞬息万变的潮流风向。我们依赖这些外部坐标来定义“我是谁”,却发现这些坐标本身就是流沙。

写在最后

程蝶衣的悲剧,是他把“虞姬”这个角色,当成了人生的全部。他以为自己是在“从一而终”,却不知,这恰恰是对那个真实、复杂、本可以有更多可能性的“程蝶衣”的终极背叛。

我们呢?是否也常常在不经意间,将那个被外界或自己定义的“角色”——无论是“i人”“e人”,还是某个虚拟人设——当成了全部的自己?

MBTI这类人格测试,充其量只是一个学术性的玩具,人是何其复杂且运动的存在,哪里是简简单单几个字母可以定义和诠释的?人生的可能性如此丰富,为什么我们要像寻找庇护所一样,将自己锁进标签的框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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