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72年深秋的咸阳宫，鎏金铜灯在夜风中摇曳出诡异的光。 义渠王端着酒爵的手突然僵住，青铜剑穿透胸膛的闷响被编钟乐声巧妙掩盖。 他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缠绵三十年的女人，血沫从嘴角涌出时，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毒妇...你..." 芈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义渠王的身体沉重倒地，她才缓缓松开手。 三个月前嬴稷在朝堂上摔碎的玉璧还摆在案头，那是少年天子第一次公开质疑她"垂帘听政"的象征。 此刻她突然明白，当年在赵国为质的质子早已长成能独掌乾坤的君王，而她这个太后若不交出实权，母子间迟早会重演春秋时郑庄公与武姜的悲剧。 秦国的西北边境又传来急报时，芈月正在批改白起送来的陇西地图。 义渠骑兵劫掠汧水流域的消息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出现，而东边的韩魏联军正陈兵函谷关外。 她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刚从赵国接回的嬴稷发着高烧呓语，魏冉带着三百死士守住雍城宫门，正是义渠王的铁骑突然出现在联军后方，才解了那场"季君之乱"的围。 章台宫的合欢花谢了又开，整整三十个春秋。 芈月抚摸着殿柱上早已模糊的刻痕，那是长子芾第一次学会走路时抓出的印记。 当年义渠王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在殿内转圈，金刀上的宝石映得婴儿咯咯直笑。 谁能想到这个曾为秦国看守西大门的男人，如今会成为阻碍嬴稷亲政的最大障碍。 当穰侯魏冉送来义渠贵族与匈奴私通的密信时，她知道摊牌的时刻到了。 宣室殿的地砖缝里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芈月命人用西域进贡的香料反复熏燎。 她站在窗前看着内侍将义渠王的遗体装进青铜棺椁，突然想起那年在甘泉宫，这个草原汉子笨拙地为她采摘沙棘果，被尖刺扎得满手是血。 如今那些血终究没能抵过秦国的霸业，就像她亲手为两个儿子缝制的襁褓，早已在岁月流转中变成了权力祭坛上的祭品。 秦国的铁骑三个月后踏平了义渠国的都城，陇西的马场第一次飘扬起秦人的黑色旗帜。 芈月在朝堂上亲手将兵符交给嬴稷，看着儿子眼中闪烁的光芒，突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 当年她派心腹用重金贿赂赵国权臣，才把这个瘦弱的质子接回咸阳，如今他终于能像秦穆公那样号令千军。 我认为这或许就是历史的残酷之处，每个站在权力顶峰的人，脚下都踩着曾经珍视之人的白骨。 义渠王墓前的青草枯荣了二十个寒暑，芈月偶尔会独自乘车来到这片荒坡。 她从不带祭品，只是静静坐着看夕阳把墓碑染成金色，就像当年在燕国为质时，她和义渠王躲在残破的烽火台上，一起看过的无数次日落。 直到内侍提醒该回宫准备嬴稷的寿宴，她才缓缓起身，腰间玉佩碰撞的脆响惊飞了墓旁的乌鸦。 今年的上巳节，芈月在太液池边看到王孙柱抱着年幼的孙子嬉戏。 那孩子银铃般的笑声让她恍惚想起芾和悝小时候的模样，他们如今一个镇守蜀郡，一个治理河东，都成了大秦的栋梁之材。 远处传来编钟奏响的《秦风·无衣》，将士们正在排练秋季的阅兵仪式，陇西来的战马嘶鸣声里，似乎还夹杂着义渠草原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