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昨晚对我说，以后工作后不结婚，不生子，不买房，我听完笑哈哈，你爱结不结，那是你的人生。他把书包甩在沙发上时，我正对着菜谱研究红烧肉。十三岁的少年梗着脖子，喉结上下滚动：“我们班王浩他哥，三十岁还在租房子，说每月房贷够他买三个游戏卡带。”我把冰糖倒进油锅，看着琥珀色的糖浆冒起小泡：“那你打算老了住哪？”他头也不抬地划着手机：“养老院啊，王浩说现在的养老院有VR游戏机。” 昨晚的厨房还飘着肉香时，儿子背着书包撞开了门。 我正对着手机菜谱调火候，五花肉在砂锅里咕嘟着，油星子溅到灶台上，像他小时候画的星星。 “妈，”他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带子勾住了扶手上的流苏——那是他去年非要缝的，说要给沙发“戴项链”。 十三岁的少年梗着脖子站在厨房门口，校服领口歪着，喉结上下滚了滚：“我以后工作了，不结婚，不生子，也不买房。” 我握着锅铲的手顿了顿，冰糖在热油里刚化成琥珀色，小泡滋滋地冒，像他此刻没底气却硬撑的语气。 “哦？”我把切好的葱段撒进锅，“你爱结不结，那是你的人生。” 他显然没料到我这么“干脆”，眼睛瞪圆了，掏出手机划拉着：“我们班王浩他哥，三十岁还租房子住，说每月房贷够买三个游戏卡带——最新款的那种，带全息投影的！” 砂锅里的肉开始上色，甜香混着酱油的咸，漫到客厅。 我忽然想起他五岁时攥着我的衣角，奶声奶气说要娶幼儿园老师，因为“老师会给我贴小红花”；八岁时趴在地板上宣布要养十只猫，“猫比弟弟妹妹乖，不会抢我的奥特曼”；现在十三岁，人生规划变成了养老院的VR游戏机。 “那你打算老了住哪？”我问，声音被抽油烟机的嗡嗡声裹着，轻飘飘的。 他头也不抬地刷着短视频：“养老院啊，王浩说现在的养老院有电竞区，比家里还爽。” 我关火揭盖，红烧肉在灯光下油亮亮的，每块都颤巍巍的，像他此刻摇摇欲坠的“人生计划”。 其实我想说，王浩他哥加班到深夜时，会不会盯着手机里的房价叹气？想说养老院的VR再好玩，生病时有没有人给你递杯热水？想说妈妈当年也觉得“结婚生子”是老一辈的套路，直到你第一次喊“妈妈”时，才知道有些“套路”里藏着糖。 但我没说。 他凑过来扒拉了块肉塞进嘴里，烫得直吐舌头，眼睛却笑弯了：“妈，你这红烧肉比王浩妈妈做的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我给他盛饭，碗底压了块最大的，肥瘦相间。 他边吃边说：“不过养老院要是没有你做的红烧肉，好像也挺没劲的。” 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觉得，十三岁的人生计划，大概就像砂锅里的糖色——今天是琥珀色的“不结婚不生子”，明天说不定就熬成了酱红色的“想给孩子做红烧肉”。 重要的不是他此刻说什么，而是他眼里的光，和当年说要养十只猫时一样亮。 就像锅里的肉，总要慢慢熬，才会入味。 睡前给他掖被角，发现他书包上挂着个新钥匙扣——是我去年送他的小老虎，爪子上还沾着点下午的糖浆。 原来有些话，不用急着说透。 就像那锅红烧肉，火候到了，自然会甜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