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邻居又开始了争吵,还出现了摔东西的声音,小姑娘一直在大声哭泣。好几天了,几乎每晚都在吵,孩子都在哭,家里的东西能摔的好像全摔了,左邻右舍实在受不了了。我们是他们家的楼下,孩子要写作业,受到的影响最大。 台灯暖黄的光落在作业本上,橡皮屑堆成小小的山。 我家孩子握着笔的手开始出汗,草稿纸上的算式歪歪扭扭,像被揉过又展开的纸团。 笔尖在“3+5”的“+”号上顿了三秒,楼上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又是楼上。 这是第五个晚上了。 最开始是争吵,男人的声音闷着,女人的声音尖着,像两根拧在一起的铁丝。 后来有了摔东西的声音,瓷碗碎的脆响,塑料凳撞墙的闷响,还有什么重物砸在地上——咚,咚,震得我家天花板的墙皮掉了一小块。 小姑娘的哭声从尖利变成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的玻璃,每一声都刮在耳膜上。 我敲过两次天花板,第一次没反应,第二次男人吼了句“管得着吗”,接着是女人更大的哭声。 左邻右舍在业主群里聊过,三楼的张阿姨说她家老人吃了安眠药都睡不着,五楼的大哥晒出被震掉的相框,照片角磕出了缺口。 我们住二楼,正楼下,影响最直接——孩子要写作业,每晚的“家庭剧场”准时开演,从七点半到九点,雷打不动。 昨晚孩子问我:“妈妈,楼上的小姐姐为什么总哭?” 我没法回答。 那些摔碎的东西里,有没有孩子最喜欢的那个兔子玩偶?我见过小姑娘抱着它下楼,耳朵上还别着粉色的蝴蝶结。 今天早上出门倒垃圾,在单元门口碰见楼上的女人。 她抱着小姑娘,孩子趴在她肩上,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肿得像桃子。女人穿的还是前天那件灰色毛衣,袖口磨出了毛边,眼圈红得厉害,看见我时,下意识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 我没说话,点了点头,她也点了点头,脚步匆匆地走了,背影有点晃。 原来不是“坏人”——至少不是天生的坏人。 或许是房贷压得喘不过气?或许是工作出了差错?或许是两个人都忘了怎么好好说话,只能用摔东西来喊疼? 我想起我和老公上次吵架,孩子吓得躲在门后,手里攥着我的衣角,那时候,我的声音是不是也这么难听? 楼上传来第三次“啪”的声音时,我家孩子把笔放下了。 他看着我,小声说:“妈妈,我写不下去了。” 台灯的光突然显得很亮,照得他眼里的红血丝清清楚楚。 短期的影响是作业要拖到半夜,老师明天又要问“为什么没写完”;长期呢?我不敢想——孩子会不会以后听到大点的声音就发抖?会不会觉得“吵架”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刚才在业主群里,物业说会去敲门问问情况,我私下发消息给管家:“先别说是投诉,就说楼下住户担心孩子,问问需不需要帮忙。” 邻里之间,总不能真的隔着一层天花板,就成了敌人。 今晚,七点四十,楼上安安静静的。 孩子的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很顺畅。 台灯暖黄的光里,橡皮屑还是小小的山,只是没那么乱了。 我端起他的水杯,加了点温水——杯子壁上,之前被震出的小裂纹,好像没那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