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员太不容易了！昨晚大雨，我盯着手机上“预计送达时间”从20:15变成20:45，最后跳成21:10时，终于忍不住点了催单。屏幕上跳出“已通知骑手”的提示，像块小石子投进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烦躁。 昨晚的雨是突然砸下来的。 我窝在沙发里刷手机，听见窗外“哗”一声，再抬头时，路灯已经晕成了一团毛茸茸的光。 手机屏幕亮着，外卖订单页面上，“预计送达时间”像只爬不动的蜗牛，从20:15挪到20:45，最后卡在21:10，红得刺眼。 桌上的玻璃杯早空了，杯壁凝着圈冷雾，我盯着那行字，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沙发扶手，终于还是点了“催单”。 “已通知骑手”的提示弹出来，像往刚结薄冰的湖面扔了块石头，烦躁混着点说不清的慌，一下散开了。 门铃响时，我正对着空杯子发呆。 猛地站起来，拖鞋在地板上打滑。 开门的瞬间，一股湿冷的风裹着雨味涌进来。 他站在玄关灯光里，雨衣的下摆还在往下淌水，顺着瓷砖缝汇成小小的溪流，眼镜片上蒙着层白雾，得使劲眨巴眼才能看清东西——后来我才发现，他左手的手套破了个洞，露出的指关节红通通的，像是刚蹭过粗糙的地面。 “不好意思久等了——刚在巷口摔了一跤，餐没洒。”他声音有点哑，从怀里掏出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袋子，递过来时，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我接过袋子，指尖碰到他的手套，冰得像块铁。 低头看，他裤脚卷着，小腿上全是泥点，靠近脚踝的地方还有道新鲜的擦伤，血混着雨水，在皮肤皱折里凝成暗红的痂。 我突然说不出话。 之前盯着手机时的不耐烦、觉得“自己花钱就该准时”的理直气壮，这会儿全堵在喉咙口，变成密密麻麻的刺。 他见我没动静，以为我不满意，又解释：“真没洒，我用保温袋装了三层，汤还热乎——” “不是的，”我赶紧打断他，转身去拿纸巾，“我是说……你要不要进来擦擦？或者喝口水？” 他摆摆手，往后退了半步，雨衣又蹭到门框，发出“滋啦”一声轻响。 “不了不了，还有好几单等着送呢。”他笑了笑，眼镜片上的雾好像更浓了，“这雨太大，系统派单都乱了，好多人催，我怕超时。” 说完就转身，脚步有点踉跄，大概是刚才摔跤的地方还疼。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看他把雨衣帽子重新拉好，背影很快消失在雨幕里，只留下门口那摊慢慢渗干的水渍。 我当时怎么就没想过，那三个小时里，他可能正顶着雨在积水里推车，或者在路口等红灯时被旁边的车溅了一身泥？ 系统上的“预计时间”冷冰冰的，可屏幕后面的人，是会摔跤、会疼、会怕超时扣钱的啊。 我捏着那袋还热乎的外卖，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桌上的玻璃杯还是空的，但这次，我没再觉得烦躁了。 后来每次点外卖，遇到雨天或者高峰期，我都会在备注里多写一句：“不着急，路上安全第一。” 不知道骑手会不会看到，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但至少我知道，下次再盯着手机等时间时，心里会多装着点别的——装着某个在雨里赶路的人，裤脚上的泥，和没说出口的“辛苦了”。 窗外的雨慢慢小了，月光从云缝里漏出来，照着空荡荡的巷子。 手机屏幕暗下去，之前那个“已通知骑手”的提示，好像终于不再硌得人心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