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没发工资了。昨晚同事给我打电话,委婉地表达想借点钱。我很惊讶,说:“你不是一直在上班吗?怎么会没钱?”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小李带着哽咽的声音:“姐,公司三个月没发工资了,我房租都快交不起了,我妈上周又查出糖尿病,住院要交押金,我实在没办法了……” 昨晚十点半,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 我摸黑接起,是小李。他平时说话像敲键盘,干脆利落,今天却黏糊糊的:“姐,睡了吗?” 窗外的路灯把窗帘映成浅黄,我坐起身,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没呢,咋了?” 他顿了两秒,呼吸声从听筒漏出来,像被捏住的软管:“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想问问你能不能……” 我心里“咯噔”一下。小李比我晚进公司两年,工位就在斜对面,每天最早到,雷打不动带一份杂粮粥当早餐,偶尔还分给我半个茶叶蛋——这样一个连奶茶都只点中杯的人,怎么会缺钱? “你不是一直在上班吗?”话冲口而出时,我指尖还捏着冰凉的手机壳,“上个月你不还说项目奖金快发了?” 电话那头突然没声了。 只有电流的滋滋声,裹着隐约的抽泣,像受潮的纸在摩擦。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姐,公司三个月没发工资了。” 我愣住了,耳边的滋滋声突然放大,盖过了窗外的车流。三个月——原来那些他说“要加班改方案”的夜晚,那些他对着电脑屏幕一坐就是两小时的沉默,都不是敬业,是没底气走。 “房租下个月五号到期,中介已经催两次了;我妈上周查出来糖尿病,住院押金要交八千,我翻遍了支付宝微信,连花呗都套空了……”他说得很快,像怕被打断,说到最后几个字突然卡住,然后是压抑不住的哽咽,“我实在没办法了,通讯录翻了三遍,只敢给你打这个电话。” 我想起上周茶水间碰见他,他正对着手机账单皱眉,我问“咋了”,他慌忙把屏幕按黑,笑着说“没事,女朋友买东西超支了”——原来根本没有女朋友,那是医院缴费单的截图。 原来成年人的体面,有时就系在那串每月如期而至的工资到账短信上;可当这条线突然断了,房租、医药费、下个月的饭钱,就像一串倒下来的多米诺骨牌,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没再问什么,摸黑找到手机银行,输金额时手有点抖——八千,刚好够押金。转账备注栏停了停,我打了四个字:“先救急,不急还。”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听筒里传来一声很轻的“谢谢”,轻得像羽毛落在心上。 挂了电话,我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墙上投出细长的影子。 我们总以为“上班”就等于“安稳”,可如果连最基本的薪资都成了空头支票,那些早起通勤的疲惫、熬夜改稿的辛苦,又算什么呢? 或许明天该问问人事,我们部门的工资,是不是也悬着;或许该把支付宝里的理财取出来点,放着应急——谁知道哪一天,自己也会变成那个在深夜握着手机,通讯录翻了三遍才敢拨号的人。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转账成功的提示在黑暗里发着微光。 原来那句“我没事”的背后,可能藏着一整个世界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