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东莞科技园的车间里,我蹲在那台德国进口的精密机器前,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滴在钢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这台价值560万的设备已经罢工三天,厂家派来的工程师查了两天没找到症结,最后公司通过朋友辗转找到我。 那天在东莞科技园的车间里,我蹲在那台德国进口的精密机器前。 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滴在钢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像朵转瞬即逝的墨花。 这台价值560万的设备已经罢工三天,厂家派来的工程师查了两天没找到症结,最后公司通过朋友辗转找到我——一个在城中村开维修铺的个体户。 车间主任老李递来的矿泉水在我手里冒汗,他手机屏还亮着,是客户催货的微信,红色未读消息99+。 我没急着开机箱,先摸了摸机器外壳。 金属还带着余温,像是发着低烧的巨兽。 "王师傅,您看..."老李的声音发紧。 "让我静静。"我打断他,指尖划过控制面板上那些外文按钮。 想起三年前在深圳修过的同款机型,当时也是厂家搞不定的毛病,最后发现是个传感器被灰尘糊住了。 蹲了四十分钟,后背的工装衬衫全湿透。 突然听见一丝极细微的"嘶嘶"声,像春蚕在啃桑叶。 顺着声音摸到底座,发现一根排线接口处有根头发丝粗细的裂痕——不是硬件故障,是运输时没固定好,线头在长期震动中磨断了。 "拿放大镜和绝缘胶带过来。"我抬头时,看见老李眼里的光从灰败变成星火。 接排线的时候手在抖,不是紧张,是蹲着太久腿麻了。 "好了。"按下启动键的瞬间,机器发出平稳的嗡鸣,比蝉鸣还动听。 老李激动得要拍我肩膀,我侧身躲开——油污不能沾到他那件熨帖的白衬衫上。 他非要塞个厚厚的红包,我数出两千塞回去:"说好的价,多一分不要。" 走出车间时夕阳正斜照,把影子拉得老长。 手机响了,是老婆发来的视频,儿子举着满分试卷晃悠。 突然想起厂家工程师临走时说的话:"这机器精密得很,不可能是这种小问题。"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总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就像这台机器,真正的症结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现在那台机器还在转,听说成了厂里的"幸运星"。 老李后来介绍了不少客户,我的维修铺也从城中村搬到了科技园附近。 其实修机器和过日子一样,别总盯着那些光鲜的零件,多留意那些藏在暗处的裂缝,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遇到"德国难题"时,我还能不能想起今天滴在钢板上的那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