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不要随便承担别人的因果。一不注意就替别人死了。干哥哥38岁，父母60多岁，离异带着一个初中的女儿，去游泳看见有个人溺水，他就去救，把别人救起来，他力气浪费完了后面溺水身亡，警察捞了三四天才捞到他的遗体。 干哥大我五岁，打小就护着我，我喊他“哥”喊了三十年。 他三十八岁这年，日子过得像被水泡过的海绵——父母六十多，腰弯得像张弓；女儿上初中，书包比人还沉；前年离了婚，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手机屏保是女儿穿校服的笑脸，边角磨得发亮。 那天下午我去他家，他正给女儿削苹果，刀尖在果肉上转出均匀的圈，“下午约了老张游泳，你要不要来？”他抬头笑，眼角的纹里还沾着苹果皮的碎屑。 泳池在老体育馆，三点的阳光斜斜切进来，把水面照得像撒了把碎金子。 他刚游完两圈，正靠在池边擦脸，忽然听见“扑通”一声闷响，接着是慌乱的呼救——穿蓝泳衣的男人在水里扑腾，像只折了翅膀的鸟。 他愣了一秒，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女儿发来的消息：“爸爸晚上带我去吃麻辣烫好不好？” 他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没回，忽然纵身跳了下去。 后来老张说，他游得很快，像条鱼，一把抓住那个男人的胳膊往岸边拖，可那男人慌了神，拼命抱住他的脖子，两个人一起往下沉。 干哥把他往上推了三次，最后一次用了全身力气，等那男人被拉上岸，水面上只剩下一圈圈荡开的波纹，再没看见他冒头。 有人说他傻，“上有老下有小，逞什么能？” 可我知道，他抽屉里压着张泛黄的奖状，是他十岁那年救了落水的邻居小孩，校长给他颁奖时，他红着脸说“我爸说见死不救会遭雷劈”——那善良是刻在他骨头里的，像老树根，你让他怎么拔？ 他总说“女儿是我的命”，可那天他跳下去的时候，或许没想那么多。 事实是，他走后，我去他家收拾东西，看见他床头的笔记本上写着：“明天给爸买降压药，给念念买数学练习册，游泳别游太久，晚上要检查她作业。”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写着写着睡着了； 推断是，他救人的那一秒，脑子里闪过的可能不是这些待办事项，而是十岁那年校长的话，是女儿说“爸爸是大英雄”时亮晶晶的眼睛； 影响呢？影响是他六十岁的老母亲瘫坐在灵堂前，拍着大腿哭“我的儿啊你让我怎么活”，是念念抱着他的枕头，哭到半夜抽噎着说“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头三天，警察开着船在泳池附近的河道里捞，念念每天都蹲在岸边，手里攥着她给爸爸织的平安符——红绳缠了又缠，中间塞着片银杏叶，是去年秋天他们一起捡的。 她问我：“姑姑，爸爸是不是变成鱼了？鱼会记得回家的路吗？” 后来念念把平安符别在了他遗像的相框上，照片里他还在笑，眼角的纹里好像还沾着苹果皮。 小区里的人见了念念，都会摸摸她的头，“你爸爸是英雄”，她就抿着嘴点头，背挺得笔直——这大概是他没想到的长远影响吧。 现在我每次路过泳池，都忍不住想，要是那天他先回了女儿的消息，要是他多想想自己的体力，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可救人这回事，哪有那么多“要是”？能做的，或许只是下次伸出手前，先看看自己脚下的石头稳不稳。 前几天去看念念，她把那枚平安符挂在了书包上，红绳被磨得更亮了。 她说：“爸爸不是鱼，爸爸是星星，在天上看着我呢。” 我望着她，忽然想起干哥削苹果的样子，刀尖转着圈，果肉上的纹路一圈圈，像他没走完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