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遇到个熟人王姨,她说自己刚花三百多买了一套小清新的裙子,颜色挺鲜艳的那种。镜子前试了感觉不错,但又怕出门被说装嫩。她纠结这事快一周了,一直问周围人看法。其实现在街上穿得鲜艳的老年人大有人在,比如广场舞大妈穿亮片裙,邻居家大哥天天穿潮牌T恤。 上周在菜市场碰见王姨时,她正攥着个薄荷绿碎花裙的吊牌发呆——三百二买的新裙子,在试衣间里转了三圈都觉得好看,出了店门就开始嘀咕“会不会太扎眼”。 我瞅见她手指把吊牌边缘捻得起了毛边,旁边塑料袋里的茄子都蔫了半截。 “你看巷口跳广场舞的李姐,”我帮她把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前天穿的亮片裙在路灯下闪得像星星,谁说过半句不是?” 王姨的脚尖在水泥地上蹭了蹭,鞋跟沾着片枯黄的梧桐叶:“人家那是跳舞穿,我这平常买菜穿……” “张叔不也天天穿潮牌T恤嘛,印着大骷髅头那种。”我故意把声音扬高了点,“上次他接孙子放学,校门口保安还以为是孩子哥哥呢。” 她突然噗嗤笑出声,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菊花:“那老头是挺潮。”可笑着笑着又抿起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裙角的小雏菊刺绣,“但我这岁数,穿这么嫩……” “嫩?”我弯腰从她塑料袋里抽出根黄瓜,举到阳光下,“您看这黄瓜,顶花带刺的才新鲜;人老了就不能新鲜啦?” 那天下午我特意在小区转了圈,发现穿玫红卫衣的阿姨牵着穿宝蓝夹克的爷爷,遛狗的大姐脚踩荧光绿运动鞋——原来大家早就悄悄穿上了自己喜欢的颜色,只是我们总盯着“别人会不会说”,反倒看不见真实的日常。 王姨这代人总被“上了年纪就该稳重”的念头捆着,好像衣柜里多件亮色就是犯错。可谁规定岁月只能是黑白灰呢?就像她家阳台上那盆总也不开的太阳花,明明喜欢阳光,却被挪到了背阴处。 第二天早上倒垃圾,真看见王姨穿着那条薄荷绿裙子去买菜了,步子都比平时轻快些。 后来她跟我说,那天在菜市场碰到好几个老姐妹夸裙子显年轻,“原来大家眼睛都盯着好看的东西,谁有空挑刺啊”。 其实穿衣打扮哪有什么标准答案,无非是让自己舒服、让日子鲜亮的小手段而已。 现在每次路过王姨家门口,都能看见那条薄荷绿裙子挂在阳台最显眼的地方,风一吹,裙摆上的小碎花就跟着晃啊晃,像把春天系在了晾衣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