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彭老总赶到汉江北岸的时候，发现满地都是五十军战士的残骸，才得知这场仗打到最后，连伙夫都拿起了武器和敌人拼命。这种情况下，军长曾泽生竟然一声不吭，他为什么不及时向上级报告请求支援呢？ 曾泽生是云南讲武堂出来的，老滇军底子。在国民党的派系林立中，滇军那是标准的“杂牌”。抗战时他们去台儿庄拼过命，可到了解放战争，蒋介石把他们调到东北，那简直就是当炮灰用的。 给的补给是发霉的，好的装备是嫡系的，送死任务是他们的。在长春起义前，国民党嫡系部队开着吉普车吃大米，曾泽生的六十军只能喝稀粥。这种“二等公民”的屈辱感，像根刺一样扎在曾泽生和全军将士的心里。 1948年长春起义，这支部队摇身一变，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五十军。 虽然共产党待他们不薄，保留番号，不歧视，还派了政工干部搞教育。但在曾泽生心里，甚至在很多五十军老兵心里，总觉得矮人一头。毕竟，自己是“投诚”过来的，以前还打过败仗，在那些战功赫赫的“四野”王牌军面前，总觉得直不起腰。 这种急于证明自己、洗刷耻辱的心理，在入朝作战初期达到了顶峰。 第一次、第二次战役，五十军表现平平。毕竟底子薄，装备差，作战理念还没完全转变过来。 战后总结会上，发生了一件彻底刺痛曾泽生的事。 那次会上，彭德怀雷霆大怒，指着三十八军军长梁兴初的鼻子骂“鼠将”，把这支王牌军骂得狗血淋头。可轮到战绩更差的五十军时，彭老总却换了一副和蔼的面孔。 彭老总拍拍曾泽生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美军装备先进，这次没打好不怪你们，尽力就行。” 这话听着是宽慰，落在曾泽生耳朵里，简直比扇耳光还难受。 咱琢磨琢磨这个味儿：上级骂你，是把你当自家人，是恨铁不成钢，是觉得你本该能打好；上级跟你客客气气，那是把你当客人，当外人！说明在彭老总潜意识里，压根就没指望你五十军能打硬仗！ 那一刻，曾泽生心里那团火烧起来了。他明白，要想在志愿军里堂堂正正地抬起头做人，光靠“起义元勋”的招牌没用，得靠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战功。 机会说来就来，但也残酷得要命。 第三次战役，五十军终于露脸了。在高阳佛弥地，他们全歼了英军皇家重坦克营，那可是英国人的王牌。紧接着，五十军442团率先攻入汉城。这可是中国军队近代以来第一次攻陷敌国首都，这面子挣大了。 但真正的考验，是接下来的第四次战役——汉江阻击战。 这时候，李奇微接手了“联合国军”，发现了志愿军的“礼拜攻势”弱点，发起了疯狂的反扑。彭老总需要一支部队在汉江南岸死死顶住敌人，给主力休整和构筑防线争取时间。 这个任务，落到了五十军头上。彭老总的要求是：顶住10天。 曾泽生接令的时候，只说了一句：“保证完成任务！” 这一守，就不是10天，而是整整50个昼夜。 美军依靠强大的空军和火炮，把汉江南岸的阵地犁了一遍又一遍。五十军手里拿的是什么？大多数还是当年起义带来的旧装备，甚至还有汉阳造。 在白云山、在修理山，阵地丢了夺回来，夺回来又丢。连长牺牲了排长上，排长没了班长上。 回到开头那个问题：打到这种地步，伤亡过万，连做饭的伙夫、养马的马夫都拿着手榴弹冲上去了，曾泽生为什么不找彭老总要兵？为什么不喊苦？ 当时的情况，彭德怀为了解决全军的后勤和兵员问题，已经冒险回北京向毛主席求援了。前线兵力捉襟见肘，预备队都在休整。 但更深层的原因，还是那股子“气”。 曾泽生太清楚了，这是五十军的“立威之战”，也是“翻身之战”。 如果这时候开口求援，虽然上级肯定会想办法，但大家心里会怎么想？“看吧，到底是国民党改造过来的，硬仗还是顶不住。”“果然还是那个60熊。” 这顶帽子，五十军戴怕了，也戴够了。 在曾泽生看来，只有死在阵地上，才能活在兄弟部队的敬重里。他对手下说：“我们五十军就在这里，哪怕打光了，番号没了，但这笔账祖国人民会记着！” 他们没有修筑坚固工事的钢筋水泥，就用血肉之躯构筑防线；他们没有足够的反坦克武器，就抱着炸药包钻坦克底盘。 战斗结束后，彭德怀来到汉江北岸。 当他看到撤下来的五十军时，这位久经沙场的元帅也愣住了。这哪里还是一个军？满编的步兵营打得只剩几十个人，很多连队拼光了，伤员遍地。 彭老总眼眶湿润了，他紧紧握住曾泽生的手，激动地说：“五十军打得好！你曾泽生打得好！” 这一次，彭老总没有客气，也没有“安慰”，而是实打实的敬佩。 曾泽生这个在旧军队混了大半辈子、受尽白眼的中年汉子，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泪流满面。他哽咽着对彭老总说出了那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彭总，我们尽力了！我们五十军，终于能在兄弟部队面前抬起头来了！” 后来，彭德怀大手一挥：“我也说话算话，给你补兵！优先给你们换苏式装备！” 从此以后，再没人敢叫他们“60熊”，五十军成了响当当的“50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