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补档】电影狂野时代狂野时代北美上映狂野时代海外影评狂野时代海外好评 The Film Stage专访毕赣——————The Film Stage：专注独立与国际电影的权威媒体The Film Stage是一家成立于2008年的美国在线电影媒体，专注于独立电影和国际电影领域，提供全面的电影节报道、影评、特写、访谈和播客内容。总部设立在美国纽约。——————标题：“这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毕赣谈《复活》的漫长旅程与长镜头创作正文：在当代影坛，恐怕没有哪位电影人比毕赣更笼罩在神秘色彩之中；也鲜有影片能像他时隔七年的新作《狂野时代》这般充满悬念——自《地球最后的夜晚》后，这部备受瞩目与推想的作品终于在戛纳电影节尾声亮相，并凭借其独特的影像获得戛纳评审团特别奖。这个奖项意味深长：在历经两周风格各异的全球电影洗礼后，评审团确信自己目睹了非凡之作，却又因它的与众不同难以用影展参展片们的常规标准界定。在种种热议声中，由“杰纳斯影业Janus Films”负责北美发行的《狂野时代》将于12月12日登陆北美院线。今年秋天，毕赣携作品出席纽约电影节，并与我们进行了一场关于这部影片独特创作历程的对谈。特别感谢翻译 Vincent Cheng 的支持。（The Film Stage：）我曾任职于“草蜢影业Grasshopper Film”，该公司曾负责《路边野餐》的北美影院发行及蓝光版发行。能与您见面十分荣幸——毕竟我已反复品味那部作品多时。（毕赣：）我能走到今天，离不开你们当年的努力。（The Film Stage：）那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引以为傲的发行作品之一。毫不夸张地说，当时蓝光碟一直供不应求。（毕赣：）十年了，感谢你们所做的一切。我深受感动，一切皆始于那时。我依稀记得在影片筹备阶段，曾收到过贵方的问询，没想到当年参与《路边野餐》工作的人就在眼前。（The Film Stage：）《狂野时代》在戛纳展映时已临近闭幕，有报道称您直到最后一刻仍在进行后期调整。我很好奇，在最终阶段进行创作决策时，您的心理状态、工作状态是怎样的？这些调整是出于艺术上的决断，还是迫于完成影片的现实压力？（毕赣：）实际上，这部影片从制作到完成的周期，以中国行业标准来看相当漫长——通常国内制作周期会更短。对我而言，我更倾向于精简团队但延长拍摄周期。然而这次我们经历了三段断断续续的拍摄期，其间数次被迫暂停——这并非源于创作层面的分歧或挑战，也与创作团队及影片的艺术构想无关，纯粹是预算和市场等外部因素，为我们按理想方式完成影片设下了重重障碍。正因如此，制作过程不得不数次中断，进入悬停状态。我可以这么说，我们实际上是通过这些暂停“抢救”了这部影片，竭尽所能确保它能推进到下一阶段。所以，无论对我、创作团队、投资方还是制片人而言，我们都在经历如何挽救这部电影、让它继续下去的过程。直到今年四月……每当项目进入这种暂停状态，即便我们仍在寻找资金、试图解决问题以重启制作，我总会做一个粗剪版本来保持这种势头。但必须承认，临近四月时，团队士气已相当低落。那时我想，我需要为团队注入一些积极的东西，因为我们为让它存活下来已经努力了太久，我们离终点线如此之近，我想以某种方式带来一些动力，强势完成这部特定的电影。于是我找到我的摄影指导董劲松，还有我的美术指导刘强，认真思考：“你们对此感觉如何？认为什么能帮助我们或推动我们更进一步？”我们决定尝试投报戛纳电影节，然后我们用了大约半个月时间做了非常初步的后期制作，包括与声音指导李丹枫合作的声音设计，接着我们向戛纳提交了这个所谓的“粗剪版”。他们很喜欢，对我们说了“行”，我们确实利用了五月份的时间来精细调整我们需要做的所有后期工作，在最后时刻赋予了这部电影真正的生命。（The Film Stage：）影片在戛纳之后还有调整吗？（毕赣：）确实做过一些调整，但主要是字幕、技术细节等方面的调整——为了让影片达到我所追求的那种完美程度。我认为即使从现在到十一月中国上映前，我仍会继续进行一些微调，以达到我想要的效果。（The Film Stage：）您如何判断作品已达到那种完美境界？（毕赣：）我认为影片已经制作完成。这是因为我们的视觉特效总监标准非常高，他们仍然希望对某些部分进行微调。但对我来说——出于所有实际目的——影片已经完成，之后我可能会对字幕进行一些微调。（The Film Stage：）谈到这部影片，很难避开那段长达30分钟的新年之夜长镜头。观看时我不仅惊叹于其实现难度，更震撼于其中密集的复合效果——枪火迸射、灯光炸裂、角色手掌中弹……我好奇在筹备阶段，当您与制片人或技术团队讨论这些镜头时，是否有人曾看着方案说：“这太难实现了，或许该考虑更简单的方案？”（毕赣：）我们的制片人之一查尔斯（法国制片人Charles Gillibert），当他来片场探班，在后台和一位工作人员闲聊时，我无意中听到他们说：“毕赣的风格就是挑战自己，把不可能变为可能，把完全不可控的东西——变成你能掌控的元素。”通常制片人在电影内容——创意表达和选择方面不会干涉，会真正给予我作为电影制作人创作电影所需的自由。而对于最后那场戏，我们原本不打算用长镜头。事实上，我们曾考虑将最后私奔部分分成三个不同的场景。所以我们尝试看看是否可以用非一镜到底的方式讲述，但后来意识到，也许我们是出于一种本能反应，试图不重复自己，认为或许这个镜头可以不用一镜到底来完成。我们重新审视了不“重复自己”拍这个长镜头、而是分成三个场景的决定。我们重新思考了这个想法和概念：“用一镜到底能否把故事讲得更好？”在这个情况下，30分钟，这就是我们最终确定的方案，我们达成了默契，决定就这么干。这甚至比《地球最后的夜晚》更具挑战性，因为《地球》里的一小时长镜头代表现实中的一小时——实际拍摄时间是一比一。而对于这个特定的段落，尽管电影里只有30分钟，我们却花了四个多小时——从凌晨两三点到早上七点，一整夜，来完成你在银幕上看到的30分钟。所以这更具挑战性。不仅是在时间这方面——这个一比一的比例。为了实现这个，比例更像是一比十二。还有我们必须融入很多类型元素——包括黑帮片类型、港式风格和感觉，以及这种动作协调。所以这30分钟里塞进了很多东西，尽管实际拍摄花了四个多小时。这确实……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最终我们完成了。（The Film Stage：）如果您不介意我问——希望这不是一个太私人的问题——我不得不猜想，在拍摄这些长镜头的前一天或前一晚，是否有一种明显的……紧张或不安。每个人都言辞简短。也许空气中有一种感觉：“好了，我们必须做这个，我们真的必须做好。”拍摄前你总有那种感觉，但这次尤其如此。（毕赣：）既然您曾帮助我完成《路边野餐》，我将与您分享我的秘密。就我个人而言，对于特定场景，无论是长镜头还是短镜头，我的反应并无不同。我不会失眠；无论发生什么，包括知道第二天要拍长镜头，我通常都睡得很好。我认为现在也是因为科技，我可以很好地监控场景，这有助于释放我可能有的焦虑。对于我们的摄影指导董劲松，我的意思是，他为了这个特定的镜头，已经处于战斗状态两三个月了。所以对他来说，前一晚是否会失眠或变得格外焦虑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他已经准备好上场了；他已经想清楚了。所以那不成问题。但对我的美术指导刘强，我认为——还有灯光师——他们压力很大，这不仅是因为预算问题，我们需要确保不再超支，也因为周期如此之短、如此紧凑，他们必须搭建好一切。每一天，一切都在一种非常流动、不断演变的模式中，所以他们会在上午完成美术指导和灯光设计所需的一切，并做测试拍摄，然后我们会在晚上排练，尝试看看我们将如何拍摄某个镜头。这对他们来说就是那种压力。而对我来说，我认为长镜头和常规镜头唯一的不同在于，在拍摄长镜头前，我总是会去找制片人，以保证和确保我的团队的安全，包括那些升降机镜头以及我们如何安全地操作一切。因为这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优先事项——保护我的团队成员安全，尤其是在我们拍摄长镜头时。所以我认为这对我的团队和我的创意团队来说，实际上是一件非常吸引人的事，包括我的助理导演、执行导演，而它之所以吸引人，是因为在拍摄长镜头时，他们实际上知道自己在完成那个长镜头时是放松的。原因在于，这是我从一开始就合作的同一支团队，包括《地球最后的夜晚》，所以他们非常习惯这种长镜头以及如何实现它。对他们来说，他们有点渴望参与其中——就像我们是一支专精三分球的篮球队，我们已经压抑了那么久，终于被允许用三分球真正终结比赛。这就是我们在展示长镜头前所拥有的感觉和能量。（The Film Stage：）很高兴终于见到您。希望下一部电影不用再等七年，但如果是，那也没关系。（毕赣：）两年！《狂野时代》将于12月12日星期五起北美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