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 年正月初六早上,张恨水在包油条的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顿时脸色苍白,手微微的颤抖着。次日,当家人为张恨水穿鞋时,他突发脑溢血而去世。 妻子李君默凑过来,看见他盯着报纸上的一小块字,手指还在那上面轻轻戳着。她拿过油条问:“咋了这是?油条要凉了。” 张恨水没应声,喉结动了动,把报纸往她面前推了推。 李君默放下油条细看,是条豆腐干大的消息,说作协的老舍先生在前几日投了太平湖。她心里一沉,不敢大声说,只凑到张恨水耳边:“咱别往心里去,这年头乱,先顾好自己。” 张恨水慢慢抬起头,眼里红丝看得清楚。他和老舍共事多年,上次见面还是去年冬天,老舍还拎着两斤冻梨来家里,说等开春了一起去逛琉璃厂。他想开口说点啥,嘴张了张,只发出些含糊的声音。 那天的油条张恨水一口没吃。他坐在堂屋的藤椅上,盯着墙上挂的那幅《啼笑因缘》手稿影印件,坐了一下午。女儿端来粥,他也只是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藤椅扶手上的裂纹。 晚饭时李君默熬了小米粥,放了点红糖,端到他面前:“多少喝点,胃里空着不行。” 张恨水拿起勺子,刚送到嘴边,手一抖,粥洒了些在衣襟上。李君默赶紧拿毛巾擦,发现他的手还在抖,比早上更厉害些。 夜里李君默醒了好几次,都看见张恨水坐着。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他佝偻的背,像棵被霜打蔫的老树。她劝了几句,他只说 “不困”,声音哑得厉害。 第二天一早,李君默想着让他吃点热乎的,刚把粥盛好,就喊儿子过来给张恨水穿鞋。儿子蹲下身,刚拿起他的棉鞋,就听见张恨水 “哼” 了一声,头往旁边一歪,身子顺着椅子滑了下去。 李君默手里的粥碗 “哐当” 掉在地上,碎瓷片溅了一地。她扑过去喊张恨水的名字,探他的鼻息,已经没了气。邻居听见动静跑过来,有人赶紧去叫附近的医生,有人帮着把张恨水抬到床上。 医生来的时候,摸了摸张恨水的脉搏,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叹口气说:“是脑溢血,老毛病了,估计是受了大刺激。” 李君默坐在床边,看见张恨水的手还保持着攥东西的姿势,像是还攥着那张包油条的报纸。 收拾遗物的时候,李君默在张恨水的衣兜里发现了半张报纸,就是那天包油条的那张,老舍的消息被他剪了下来,夹在随身带的小本子里。本子里还有几页他写的片段,字迹歪歪扭扭,最后一句是 “故人已去,斯文何在”。 出殡那天没敢大办,只有几个相熟的老同事偷偷来送。有人说,张恨水这是为老舍愁的,也有人说,是这日子太熬人。李君默没说话,把那半张报纸和小本子一起放进了棺材里,她知道,张恨水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些老伙计和手里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