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其控制情绪，不如交给身体？许多人觉得，心情决定行动。心情好就活泼，心情差就懒得动。所以劝别人时，也经常是“别那么不开心啦”、“开心点儿！”然而也有种可能：人的心情不是凭空就会起伏的，心情可能是外界反馈的折射，也可能是自己身体情况的反应。最有趣的是，有些行动，可以反作用于心情。比如，大家都知道人安静了呼吸会顺畅，但懂点冥想的诸位一定知道：一旦呼吸节奏平稳，人体就会默认安全舒适，于是释放血清素。所以深呼吸本身会让人安静。类似的：人不一定高兴了才笑，但从容的笑，本身会让人稍微开心——自己控制笑容和呼吸，能反过来控制心情。为什么人焦虑时，吃甜品能快乐？可能是因为甜品好吃，但也部分是因为……摄入碳水能增加血清素。为什么吃柠檬和橘子之类让人心情好？可能是因为柠檬橘子好吃，但也有部分是因为……大量维生素可以制造多巴胺和肾上腺素。为什么喜欢辣的人，哪怕辣得眼泪汪汪，痛得嘴唇发肿，还是觉得爽？因为辣椒素能刺激人产生内啡肽。好吃的东西当然好吃；但好吃的东西让人愉快，还是因为所摄入的食物影响到了激素分泌，作用于精神了。人的情绪，很大程度上，是由激素影响的。肾上腺素、多巴胺、内啡肽，之类。不喜欢跑步的人，会觉得喜欢跑步的人真怪。但喜欢跑步的人会上瘾，多少是因为跑步产生多巴胺和内啡肽。一旦想明白人类的情绪受影响的方式，大概就能看明白许多事：毕竟人体得受客观条件制约。得吃，得喝，得满足基本生理所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人要追求快乐，那么直接作用于情绪的，会比较直接。满足物质需求，相当部分并不直接作用于情绪，而是听过外部反馈来作用于情绪。后者会稍微绕一点。跑步能产生多巴胺，吃辣能产生内啡肽。这是很直接的快乐。通过达成现实目标来获得快乐，需要合适的目标和相对得宜的期望值。通过达成某种物质需求，比如买到某些稀缺产品，“我买得起你们买不起所以我比你们牛”以此产生优越感的欣快感。当然会稍微绕一点。而优秀的音乐直接作用于中枢，优秀的游戏设定合理的目标让你不停获得满足感。尤其是后者：不停完成目标，获得正向反馈，会刺激人产生肾上腺素和多巴胺，让人乐而忘返。所以自然就“我再玩这一盘就结束了——啊天亮了？”所以现实里音乐迷和游戏爱好者多，工作狂就相对少了……最后，举一个挺日常挺直观的例子。男性生殖神经末梢受了刺激，脊髓传到大脑，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产生高潮体验。虽然是下半身，但还是大脑的事。之后男性会进入贤者时间，会觉得万事安泰，清醒平和；之前戾气多重，到此都会稍微平和些。因为高潮后，大脑会大量地分泌催产素：唤起知足的心情，减少焦虑，增加信任，减少恐惧：看似是靠满足身体需求，暂时解脱了欲望的时刻，其实都还是激素在作用于情绪。当然，也不只是激素：有时候，人得把自己交给身体。我跟昆曲演员和电影演员朋友聊天，他们说表演时来不及思考，就交给身体。剑道师傅说，手要像完全不着力似的才能握好剑，越想握住剑，就越握不住。麦斯维尔·马尔茨先生1960年出版过《心理控制术》，那是位整形外科博士，他在书中谈及，许多患者整形之后，内心的痛苦和缺乏安全感依然影响着自己的人生。心理压抑会使他们产生巨大错觉。因此，马尔茨借此书来讲述如何进行自我心理控制。高尔夫大师“金熊”杰克·尼克劳斯就从此书中受益匪浅。NBA球星阿伦·艾弗森在高中时，被他的教练科兹洛维斯基提示，相信身体，不要为各种成见或心理阴影所迷惑。当时教练指了指艾佛森的鞋：“你先把鞋带系好。”艾佛森单膝跪地，双手系鞋带，一面抬头迷惑不解的看教练：“有什么问题吗？”教练说：“你系鞋带时，甚至都不需要看自己的鞋？你系鞋带时连想都不用想？对了！我就是要你这么打球，就跟系你的鞋带一样——想都不用想，自动化。在做一件事前，你脑海里先已有一幅图画，然后你就自然操作完成——就这样！”于是艾弗森形成了一个习惯：他打球前会想象自己如何打球，而真到场上后不假思索，服从身体的本能，顺着大脑中的瞬间灵感不加停顿的运作，就像系鞋带似的。美国作家沃尔特·特维斯有段话，描述1960年代赌局心理，说：身体比我们想象中强硬得多，经常是身体在前冲撞，情绪在做安全气囊保护周全。身体披荆斩棘地前进，在满状态时甚至感受不到情绪；情绪大多是在安全时舒展，疗愈前进带来的创痛。所以，可能是这样的：只要身体健康平衡，人就能做出当时的最优解，甚至可能比被情绪困扰的思想做的决策更合理。反过来，当人的身体或情绪糟糕时，可能就会做出许多不太妙的事来。尝试着先控制好自己的身体，让身体健康地运作下去，然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