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墩”的墓主人是谁?是楚考烈王。 说起来挺讽刺,这座惊世大墓的发现,还得“归功”于那帮贪婪的盗墓贼。 早在2015年,一群来自河南、淮南本地的盗墓团伙就盯上了这块肥肉。这帮人可不是小打小闹,他们动用了炸药、探针、洛阳铲,甚至为了解决地下水问题,连大功率抽水机和吹风机都搬了进去。这哪里是盗墓,简直是搞工程。前前后后几年时间,好几拨人轮番上阵,硬生生在墓顶打出了盗洞,掏走了包括漆木虎座鸟鼓架、鎏金虎首铜构件、青铜编钟在内的77件珍贵文物。 但也正是因为这帮人的疯狂举动,惊动了警方,也让国家文物局下定决心:必须进行抢救性发掘。这一挖,挖出了一个战国晚期的“地下王国”。 咱们先看硬指标,为什么说它是楚考烈王? 考古讲究的是规制。武王墩墓的形制是最高等级的“甲”字形竖穴土坑墓。大家可能对这个没概念,这么说吧,主墓的墓圹边长达到了46.8米,深达14米以上。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最关键的证据在西侧——那里有一条南北长约148米的车马坑。 在先秦时期,礼制森严,车马坑的规模直接对应墓主的身份。148米长,这在目前国内发现的楚墓中是极其罕见的,甚至超过了之前在淮南李三孤堆发现的楚幽王墓。这就排除了普通贵族和大臣的可能性,墓主只能是楚王级别。 那时候楚国迁都寿春,总共也没经历几个王。最后的负刍被秦国俘虏了,没资格修大墓;哀王仅仅在位两个月就被杀,也没时间修。剩下的嫌疑人就俩:楚考烈王熊完和楚幽王熊悍。 鉴于李三孤堆已经被学界基本证实是楚幽王墓,那这剩下的、规格更高的武王墩,除了楚考烈王,还能是谁? 知道了是谁,咱们再来聊聊这人。 很多人对楚考烈王的印象,可能只停留在他是春申君黄歇的老板。但如果细看他的一生,你会发现,这位君主其实是个极具悲剧色彩的孤勇者。 他年轻时候叫熊完,日子过得那是相当憋屈。那时候秦国如日中天,楚国被揍得鼻青脸肿。为了求和,作为太子的他,被老爹楚顷襄王打包送到了秦国当人质。这一待,就是整整十年。 故事的高潮发生在公元前263年。老爹楚顷襄王病重,秦国这帮人坏得很,想扣着熊完不放,以此来要挟楚国,甚至想在楚国扶持一个听话的傀儡。关键时刻,春申君黄歇站了出来。 这俩人的配合,简直是一场教科书级别的“金蝉脱壳”。黄歇让熊完乔装打扮成车夫,混在楚国使臣的车队里连夜逃出咸阳。而黄歇自己呢?他留下来冒充太子,以生病为由闭门谢客,给熊完争取逃跑时间。等秦国人反应过来,熊完早就跑远了。 这段经历,让熊完和黄歇结下了过命的交情,也造就了后来春申君在楚国权倾朝野的局面。 回到楚国继位的考烈王,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但他没有躺平,他联合诸侯抗秦,甚至还灭掉了鲁国,一度让楚国有了点“中兴”的意思。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秦国统一天下的势头已经无法阻挡。 公元前241年,是楚国历史上一个充满无奈的转折点。 为了躲避秦军的兵锋,考烈王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迁都寿春。这不仅仅是一次地理上的搬迁,更是楚国国运的一次大撤退。曾经占据江汉平原、问鼎中原的庞大帝国,如今只能蜷缩在淮河边上,依托水网做最后的抵抗。 武王墩墓,就是在这个背景下修建的。 看着墓中出土的那些精美绝伦的文物,比如那个国家一级文物漆木虎座鸟鼓架,还有那些云纹漆木磬座,你不得不感叹楚国工匠的技艺。哪怕国运衰微,楚人骨子里那份浪漫、狂放和对美的追求,依然没有丢。那些色彩斑斓的漆器,仿佛是楚国夕阳下最后的一抹亮色。 这座大墓,其实是楚国最后的倔强。 考烈王在寿春经营了三年就去世了。他躺进这座奢华的地宫时,心里想必是五味杂陈的。他虽然拥有长达5公里的陵园围壕,拥有数不尽的青铜编钟和玉器,但他留下的楚国,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他死后仅仅15年,秦国大将王翦的60万大军就攻破了寿春,楚国灭亡。 所以,当我们凝视武王墩出土的那些文物,看到的不仅是金银玉器的光泽,更是一个时代的背影。 这次考古发掘的意义,绝不仅仅是确定了墓主身份。它让我们看到了战国晚期楚国最高等级墓葬的真实面貌。主墓西侧陪葬墓的排列、车马坑的规制、还有那26件国家一级文物,都在填补着历史的空白。 特别是那些被盗墓贼破坏后又被警方追回的文物,每一件都带着伤痕,但也都在诉说着历史。那个直径0.55米的盗洞,就像是打在历史躯体上的一颗子弹。好在,我们现在有了保护它的能力。 目前,武王墩墓的主墓封土已经清理到了地表以下,考古工作还在继续。按照规划,这里未来会建成国家级考古遗址公园。等到2025年,我们或许就能走进博物馆,近距离看看这位楚王生前钟爱的宝物。 楚考烈王的一生,从秦国的人质到楚国的君王,从繁华的陈郢到偏安的寿春,他尽力了。武王墩墓,就是他留给后人最后的一句话:即便面临绝境,大国威仪,不可倒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