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公司请我去修台 2000 万的机器,谈好报酬 15 万,可机器修好后,公司只愿给 5 万。我接过钱笑了笑就走,他们以为我好打发,还在背后嘲笑,却不知我维修时早留了一手。那机器是进口的精密设备,负责生产汽车发动机的核心部件,当时停了三天,公司车间里堆了一堆待加工的零件,客户那边天天催货。他们找了两个维修队都没搞定,最后通过熟人找到我。 公司的机器坏了三天,进口的,说是值两千万,专做汽车发动机里最精的那个零件。 车间里零件堆到膝盖高,铁灰色的,摸上去凉冰冰的,客户催货的电话跟炸雷似的,老板接一个摔一个手机壳。 之前找了俩维修队,拆开机器捣鼓两天,最后说“得返厂”,老板急得嘴上起泡——返厂来回得半个月,订单违约金够买辆新车了。 后来他通过我远房表舅找到我,表舅带着他来我家那天,我正蹲门口给张婶修老式收音机,老板穿件皱巴巴的西装,袖口磨出白边,手心里全是汗。 “李师傅,您救救急,”他递烟的手直抖,“只要机器能转,报酬好说,十五万,我现在就给您打定金。” 我没接烟,瞅了瞅他西装第二颗纽扣松了线头,心里大概有数,拎起我那只掉漆的工具箱,“走吧,看看再说。” 车间里机油味混着铁屑味,呛得人嗓子痒,那台进口机器趴在地上,像头生了病的大象,外壳拆开着,线路乱得像被猫抓过的毛线团,之前维修队拆下来的零件摆一地,标签贴得歪歪扭扭。 我蹲下去摸机器底座,冰凉的金属上落层薄灰——三天没动过,是真急。 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我没喝一口水,万用表测了二十组数据,示波器屏幕上的波形跳得人心慌,最后在主板角落里发现个老化的电容,指甲盖大小,换上去的时候,老板在旁边搓手,“就这?” 我没搭话,又把传感器线路重新理了一遍,线头用热缩管包好,最后拧那颗固定传感器的螺丝时,故意松了半圈——不是使坏,是留个心眼。 灯一亮,机器嗡的一声转起来,传送带带着零件往前跑,老板乐得拍大腿,“李师傅真神了!明天就给您结工钱!” 第二天我去财务室,小姑娘递来个牛皮信封,我一捏厚度就知道不对,打开数了数,五沓红票子,五万。 老板从办公室出来,脸上堆着笑,“李师傅,您看这机器吧,其实就是个小毛病,我们商量着,五万差不多了,以后厂里机器有问题,还找您,长期合作嘛。” 我把钱揣进工具包,拉链拉得咔嗒响,冲他笑了笑,没说话就走。 路过车间,听见两个年轻工人嘀咕,“这老头挺好糊弄,还以为多厉害呢,估计是走了狗屎运。” 我脚步没停,心里清楚,那颗松了半圈的螺丝,撑不过三天。 他们大概觉得,我就是个懂点电路的老头,换个电容值五万就不错了,却不知道我蹲在机器旁六个小时,眼睛盯着示波器屏幕都花了,连晚饭都没吃——那些被他们当成“小毛病”的地方,是我拿时间和手艺抠出来的症结,凭啥说不值十五万? 为啥只给五万?后来表舅偷偷跟我说,老板觉得“换个零件而已,又不是造机器”,还说“他一个修收音机的,能懂什么进口设备”——这世上总有人觉得,手艺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就该廉价。 果然,第三天下午,表舅电话打过来,那头老板声音都变调了,“李师傅!机器又停了!比上次还邪乎!零件卡在传送带里,电机都冒烟了!您快来!” 我带着工具箱再去车间,零件堆得比上次还高,老板递烟的手直抖,把个厚信封塞我怀里,“十五万一分不少!还有五千误工费!您受累再给看看!” 我没接烟,蹲下去拧那颗传感器螺丝——还是温的,显然他们自己试着拧过,越拧越松,线路都快扯断了。 后来我常跟徒弟说,修机器和做人一样,你得知道哪个零件重要,就像知道哪份尊重不能少——少了,机器会停,人心也会凉。 那天走的时候,老板非要请我吃饭,我摆摆手,工具包在肩上晃荡,里面五万块钱硌得慌,新补的十五万倒显得轻飘飘的。 或许他们到最后也没明白,我留的不是后手,是让他们记住:有些东西看着不起眼,比如那颗松了的螺丝,比如手艺人的尊严,没它,机器转不起来,日子也过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