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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为什么东南沿海的人都喜欢并擅长“搞钱”? ——东南中国的繁荣史】   

【 | 为什么东南沿海的人都喜欢并擅长“搞钱”? ——东南中国的繁荣史】   (三联生活周刊 2025年11月19日 17:31 )   *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东南中国的繁荣史》  (三联生活周刊 2025年第47期总第1366期)    历史是过去的今天,今天是过去的延续。近代东南沿海的经济崛起,离不开那里的传统:工作勤奋、重视教育和商业精神。  东南部沿海,宁绍平原以北,海侵海退,地势低平,唯勤劳者才可将一片泽国转化为米粮仓。唯合作与分工,才可抵御海潮侵漫、江水泛滥。低地环境,四战之地,唯读书才可晋身。  沿着海岸线再向南,东南沿海转身为岩石海岸,水系独立,陆地交通不便,相对于中原又是不战之地,古人避乱而来、面海而居,又多出来海洋文明的冒险“体质”。  苏、沪、浙、闽,东南沿海四省(市)近代的崛起,成为中国商业版图上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其来有自。               ◎     文 |  资深主笔 邢海洋       [ 厦门岛的沧海桑田 ]  厦门岛的西北角有一个地方叫象屿,位于厦门高崎国际机场(以下简称“高崎机场”)边上,为了一早赶飞机我住在了那儿。酒店前是一座高架桥,桥底下设置了隔离栏杆,集装箱大拖头轰隆隆地在这里掉头。酒店一侧是一座占地甚广的汽车车辆检测场,另一侧临街疑似居民楼的建筑一望而知是拆迁状态,底商的小吃店、茶饮店大门紧锁。  来到了这样一个荒僻的所在,我担心起吃饭的问题。  南方的夏天白天太阳火热毒辣,夜晚燥热稍退,可潮热从海上漫上岛来,让人如入蒸笼。绕过了汽车车辆检测场和一个更大的物流产业园,眼前顿时展现的是另一种景象——巨大的霓虹灯牌显示这是一个保税区域——象屿保税区,这里不仅有看不到头的仓库,还有羽毛球馆、潮玩馆和麦当劳、汉堡王等快餐厅。马路的另一边,一座南方城市罕见的、由低矮的房屋紧密抱团形成的城中村展开了它的怀抱,村中的主街上沙县小吃店、莆田卤面店、广东肠粉店、水果超市、发廊和彩票店,人间烟火伴着店面里明亮的灯光扑面而来。在这个飞机机翼仿佛就要扫过房顶的地方,生活展现出它生动又忙碌的一面——当飞机声轰鸣,世界一下子安静了,可当飞机过去了,一切又喧嚣如常。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明年的今天,或许这里的一切都将如同那拆迁的居民楼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我们熟知的作为旅游岛的厦门的模样——海滨大道、网红渔村和一栋栋玻璃幕墙的写字楼。高崎机场即将搬离,2026年底厦门将启用大嶝岛上的新机场——厦门翔安国际机场。厦门岛岛内将不再有飞机起降,厦门岛的北部也将和岛南一样,有更多的建设自由度。  可象屿,这个和鼓浪屿一样都有着一个“屿”字的地名,还是会留下历史的印记。所谓“屿”,是指面积较小的岛屿,在厦门岛周边数十个岛屿中不乏称之为“屿”的小岛,如宝珠屿和虾屿等。但象屿又有它的独特之处,原是一个面积为0.021平方公里的小岛,与中屿、狗睡屿、虎屿组成岛群。1953年起,为修筑高集海堤和集杏海堤,象屿的岩石被开挖殆尽,岛屿主体逐渐被挖平、移除。原象屿所在的区域并未恢复为岛屿形态,而是逐步成为厦门重要港口物流区域和象屿保税区。同样的原因,和象屿共同组成岛群的中屿、狗睡屿、虎屿等岛屿也不复存在,都并入了厦门岛的陆地。  沧海桑田,沧海与桑田,在海陆交接的地带表现得最为直观明显。  从厦门岛前往鼓浪屿的渡轮上,回望厦门岛,我突然产生了一丝疑惑,那标志性的双子塔——厦门世贸海峡大厦背后明明是一片高山,厦门岛的最高峰、海拔330余米的云顶岩就处在这座山上。可为什么山体的脚下竟然有着一大片的平坦的土地,不止海滨,向内陆延伸了很远的空间都是平地,其上铺展了庞大的城市社区。那些从海底升起的岛屿难道不是一座座山峰的顶部,其入水的地方如果是山腰难道不应该直上直下干脆利落地入水?想到象屿保税区所在的岛上土地的形成,我似有所悟,毕竟我们人类就是要千方百计拓展水陆交接处的陆地面积,而海滨的精华便是平坦的、处于海水高潮位之上的土地。  向海要地的行为,在厦门岛最为繁华的这片区域还演变为公路建在海上。双子塔前面,汽车从隧道钻出来后就在海面上“兜”起了圈子。这条紧贴海面如同浮桥一样漂在海上的网红公路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演武大桥,这里是明末清初郑成功操练水师的地方。  及至在鼓浪屿海滨的大堤上漫步,看到孩子们从台阶下到海边在沙滩戏水,我对大自然造陆和人类填海造陆有了更多理解。厦门所在地的海域环境,和深海中陡然升起海岛是完全不同的情景,厦门港为停泊30万吨级油船,修建的全潮通航航道水深为25米,可见厦门湾及其附近海域的水深是有限的。而来自内陆的泥沙,经由河流夹带搬运到海边就会停下来,交由海浪“作业”,海浪以涌浪的形式将泥沙向着海岸线推进,形成了沙滩乃至岸线上的土地。      [ 翻天覆地的东南海岸线 ]  当长江、钱塘江、闽江、九龙江等河流夹带着泥沙,制造出面积更大的陆地,当沿海的民众创造出越来越多财富,人口向着海的方向迁移,东南沿海的变化让人目不暇接。  中国的东南沿海,自山东以南,首先是江苏的低地平原,“徐淮盐连宿”苏北五市,曾经是上海人眼里的“乡下”,如今已焕发新颜。徐州这座重工业城市,有着厚重的历史和战略价值,龟山汉墓、狮子山楚王陵等重要考古遗址开放了,让人感受到大汉雄风。行驶在徐州东站附近的高架路上,可以看到四周山体上巨型的汉风壁画。淮安不用说,这座大运河之都,因为运河而重返繁荣,夜晚的清江浦船闸边,大运河博物馆灯火璀璨。盐城的高楼大厦,让人心生怀疑,曾经的滩涂湿地如何撑起钢筋水泥的高耸建筑。  沿着海岸线,我一路南行。南通的大生纱厂外仍旧车水马龙。在上海的建投书局参加活动,这里紧邻黄浦江,从书店窗口向外望可以看到黄浦江和来往的船只,偶尔还能听到汽笛声。北外滩的宝顺码头是上海早期重要的轮船码头之一,1924年,泰戈尔就是从北外滩上岸,深厚的轮船航运历史文化底蕴悠然升起。在宁波三江口的老外滩——中国年代最为久远的外滩之一——我向游船工作人员打听去上海的航船,那里曾经有着定期往返上海的航班,可惜如今就连自此去往舟山的轮渡都停航了,只剩下甬江上的观光船。老外滩是五口通商后“外人居留地”,其性质非租界,宁波是五口通商中中国丧失主权最少的口岸。姚江和奉化江在三江口汇流,下游称为甬江,这里是宁波的市中心,霓虹灯光照在江面上斑驳陆离。  就是在三江口江岸,“海上茶路启航地”纪念碑边上,听着两岸歌声起伏,歌唱爱好者用大喇叭隔江对唱,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街头的歌声,没见过广场舞的身影了。后来苏、沪、浙、闽的朋友们告诉我,我这属于选择性无视,细想一下,也的确如此。但不能否认的是,当夜晚的成都人还在打麻将、涮火锅、摆龙门阵时,江浙沪的打工人很多都早早回家督促孩子学习了。南通,中国近代民族工业发祥地之一、被称作“中国近代第一城”,素有“教育之乡”的美誉。那里的教育氛围、父母在教育上的投入在国内数一数二,其基础教育质量一直处于领先,高考成绩连续多年领跑全省。当然,面对学历贬值的现状,南通人也在抱怨。宁波人的教育投入更是让人叹服,对教育的重视结出的果实是,宁波籍的两院院士人数排在全国第一。图书出版行业自2024年就开始下滑,2025年也不见起色。一家家知名的书店关张,全国多地的书展都门可罗雀,更别指望卖门票。盛夏时日,我来到上海书展,进场是要购买门票的,10元/张,可逛书展的人群就如同逛商场、逛菜场一样人头攒动,很多是全家一起来购书的,还有职场人士前来挑选专业书籍。到了下午,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进场排队居然排到数十米外。上海书展参观市民达到了38万余人次,同比增长超28%。  苏、沪、浙、闽是“散装”的,每一省的民众都有自己的禀赋,不可一概而论。比如在浙江义乌,这里最初成为小商品集散地,并不是靠读书读出来的,而是靠“鸡毛换糖”换出来的。义乌土地贫瘠,古人发现用大量鸡毛等动物毛发“塞秧根”,能提高粮食产量。从明清开始,义乌便有人熬糖挑担去外地换鸡毛,人数逐渐增加,称作“敲糖帮”。义乌人走南闯北,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北至江苏徐州、南至湖南长沙、西至安徽安庆。乾隆年间,“敲糖帮”有万人之多。慢慢地,“敲糖帮”已不再只是卖糖,还兼做货郎买卖百货,是最早的流动摊贩。改革开放后,义乌人凭借着“敲糖帮”的肌肉记忆恢复了小商品市场,并一步步做大。义乌人不是靠着书本上的知识走上的市场化道路,而是凭借从农人到行商小贩再到坐商这样的一条实践之路,完成了国际小商品之都的蝶变。  如今,为了成为国际级的小商品批发商,义乌人也在持续进行知识升级,很多学外贸专业的本科生、研究生奔赴义乌,推动了当地的知识结构转型,法语、阿拉伯语、俄语、印地语等多语种学习热潮火力全开。但义乌老板和老板娘的打拼精神仍是弥漫在浙江群山之中的底层气质。被高科技武装了的浙闽人,商海之中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美团的创始人王兴、抖音的创始人张一鸣,都来自福建一座山中小城龙岩,两个人的家乡只有十公里的距离。  * 未完待续;原文稍长,两次分享,点击链接,一次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