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力资讯网

《黄金时代》:当二十一岁成为永恒

转自:嘉兴日报

■陶奕宸

每个人二十一岁的时候,最好都去看看王小波的《黄金时代》:“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王小波或许很难想到,自己那些原本鲜为人瞩目的作品,在他死后竟会焕发出如此耀眼的光辉,乃至于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王小波”这个名字也成为了一个文化符号,一种文化现象。

王小波的早逝无疑是文化界的一大损失,但对于后世读者而言,他的离开反而让其作品增添了更多的文化魅力。在过去的影像资料中,我们看见的始终是那个意气风发、笑意盈盈的王小波,在这个层面,作家似乎与他笔下的人物一样,像一块晶莹剔透、凝聚了时间奥秘的琥珀,永远地滞留在了那个黄金时代。

在《黄金时代》中,王二和陈清扬是两个孤独的灵魂,他们都以荒诞不羁的行为对抗着这个世界,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份“荒诞”是外界附加于他们的评价。为了对抗世界,王二和陈清扬变成了外界所认为的、他们应然变成的样子,却也恰恰因此,他们得以亲历那段自己眼中的“黄金时代”。为了构建那个黄金时代,王小波对小说中的环境进行了精心描绘,他笔下的那个世界诡谲荒诞,却又总是洋溢着青春的光彩——“炎热的阳光好像细碎的云母片,从天顶落下来。”温暖的色调洋溢在整篇小说中,与人物叛逆的言行形成了反差,在文本深处构成了一种别具张力的反讽。

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在21岁,但永远会有人正经历着21岁。“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的王二终将老去,但总有一个个新生的王二正竭力从山腰向山顶攀登。就像史铁生所说的:“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辉之时。那一天,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的孩子,抱着他的玩具。当然,那不是我。但是,那不是我吗?”王小波文字中的那份释然与坦荡,恰恰同史铁生式的存在主义追问相似。

《黄金时代》中的王二和陈清扬,洞悉了生命的荒诞与空虚,故而把生命的一切活力投注于片刻的欢愉,以荒诞对抗荒诞,以空虚抵御空虚。这很容易让人想到苏轼在《赤壁赋》中的那番感喟:“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若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如果每个人的生命都可以凝结成短短的几秒钟,那是否意味着,当我们专注投身于当下的瞬间,实际上就是过好了这一生?如果被问到这个问题,我想王小波或许会微笑着点头。

当我们怀念往昔的时候,常常会给纷繁错乱的往事增添个人的感情色彩,为乾坤颠倒的世界赋予别样的意义。事实上,我们不是在怀念某个年代,我们只是在怀念身处于那个年代中的自己。在一切的“宏大叙事”都被消解之后,我们怀念的,不过是自己那段流光溢彩的青春而已。